第1917章 李家娘子

第1917章 李家娘子

茶樓亮着燈,出了茶樓,那光亮處就少了,牆根兒隱在暗處,瞧起來又黑又冷,月光照在路上,穿過巷子的時候,過堂風吹得人渾身發冷。

街坊之中幾乎無人,偶爾穿過一條巷子,瞧見有人扶牆站着,正彎腰嘔吐,也是醉酒之人。

那郎君喝的醉醺醺的,如今見了風,便愈是酒意上涌,幾乎走一步便要歇上一會兒。穿雲倒也不急,只縱身上了房,暗地裏跟着那郎君。

不知誰家的狗叫了兩聲兒,便引得一連串的狗叫聲,穿雲四下去看,卻不見任何動靜,只有那郎君橫七豎八的走着。

那郎君雖是醉了,到底也記得宵禁,於是只撿著僻靜之處慢騰騰的走着。僻靜之處,屋檐牆頭遮擋了月光,只余著巷子中間一尺的光亮,那兩邊的磚牆像是隔得老遠。

兩人一前一後,約莫又走了半個時辰,那郎君方才進了巷子,巷子打頭的人家門前掛着燈籠。燈籠底下站着個小丫頭,那小丫頭凍的哆哆嗦嗦,瞧見這郎君,便沖着門裏頭歡天喜地的喊叫起來,「娘子,郎君回來了。」

那門裏頭於是走出個女子,女子一身素色,身量纖纖,只顯得衣裳寬大,身子在衣裳里撞來撞去。她快步出了門,便匆忙去巷子口迎那郎君。

「郎君怎地又喝酒了?」那女子上前攙扶著郎君,又伸手去摸郎君的額頭,口中關切道。

「你這婦人實在多事!老子喝酒同你有什麼干係!」那郎君猛地甩開了婦人,他本是酒醉,這一動作,腳下不穩,只勉強扶牆站着。

婦人踉踉蹌蹌了幾步,方才勉強站住了身子,她低着頭,又過來攙扶那郎君,口中只一味地好聲好氣,「這夜裏頭冷了,郎君若是想要喝酒,便給奴家說上一句,奴家給郎君溫了酒,再備下些郎君喜歡的下酒菜。郎君若是不願奴家陪着,奴家就去請了李家的娘子過來陪着郎君。如何苦去外頭喝酒,郎君出門,奴家也跟着擔心……」

「那李家娘子今日可曾上門?」郎君不耐煩的打斷了那女子的話。

「李家娘子今日倒是來了一趟……」那娘子嚅喏道:「說是有一個花樣不大清楚,過來問問奴家……」

「又要扯謊!又要扯謊!」那郎君突然不耐煩起來,只一把推開了婦人,口中罵罵咧咧道:「你鎮日裏拿喬做勢,只當老子不知?」

「郎君誤會娘子了……」小丫頭提着燈急忙過來勸,「李家娘子平素進門,娘子都是客客氣氣的伺候着,就怕李家娘子不樂意了。今日也是一樣,李家娘子學了半晌也學不會那花樣,於是便把那荷包丟給了娘子,讓娘子幫着綉了……」

「啪……」那郎君抬手給了小丫頭一下子,「打你個沒有規矩的東西!」

「郎君……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小丫頭手上的燈籠轉了一圈兒,照出一圈兒慌張的幻影,「奴婢是個老實的,素來不會說假話,今日的情形,奴婢親眼瞧見的。那李家娘子說是上門來問花樣,說了半天原來那李家娘子根本就不會綉荷包,於是便推給了娘子,娘子是個好說話的,便也應了……」

「住口!」那郎君說話間先撂開了那娘子,又去摑那丫頭的耳光,他早就打熟了的,只「噼里啪啦」的摑著小丫頭耳光,口中也沒閑着,只罵了奴婢又去罵主子,「上樑不正下樑歪,當主子的鎮日裏扯謊,做奴婢的也是有樣學樣,嘴裏頭竟是一句實話也沒有!」

那娘子被郎君推倒在地上,她伏在地上,只垂著頭一動不動,倒是那丫頭挨着巴掌,又去看那娘子。月光底下,她的眼睛透著擔憂。

小丫頭手上提着的燈籠,光亮晃來晃去,一時照在門檻上,一時又照在牆頭上。隨着「噼里啪啦」的巴掌聲,那燈籠落在地上,登時滅了。

「梨花,你莫要說了……」那娘子緩緩爬了起來,「郎君若是有氣,便沖着奴家使罷……梨花是個老實的……」

「老實?」那郎君輕蔑道:「你竟還要扯謊!」這郎君推開梨花,揮手給了那娘子一個耳光,「這丫頭鎮日裏挑撥是非,你莫不是以為老子不知。若非李家娘子通情達理執意不許,這丫頭早就被老子發賣出去了。」

「郎君還是打奴婢罷……」梨花噗通一下跪倒在郎君身前,只扯住了郎君的衣擺,口中哭道:「娘子身子不好,方才用下了葯,又在院裏頭等了郎君半晌,過了風又要咳嗽,郎君還是打奴婢罷,奴婢是做慣了粗活的,是個皮糙肉厚的便是再打上二十個耳光也沒事的……」

「梨花……」那娘子捂臉站着,她低着頭,雖是沒人瞧見她的神色,但悲傷卻從她的聲音溢了出來,「郎君莫要再打了,今日李家娘子上門,是奴家招待不周,惹得李家娘子不快,是奴家的錯處。明日裏奴家就去給李家娘子道個不是。」

「娘子……」梨花哭道:「明明是李家娘子的錯,為何挨打的倒是娘子,娘子你怎地不告訴郎君,那李家娘子故意……」

「鎮日裏哭哭啼啼……果真是個喪門星……」那郎君酒勁兒上頭,只覺得梨花吵鬧,他抬腿踹倒梨花,只搖搖晃晃扶著門框進門去了。

院落之中種著一株桂花,夜裏頭瞧著,那桂花立在正房的窗戶底下,影影綽綽,像是立着個人。

那郎君搖搖晃晃上了台階,一步一晃的走到門前,屋裏頭亮着燈,光亮透過門縫,照在台階上。郎君站在門前,台階上就沒了光亮,只一束光亮全照在他的身上,他眯着眼睛,猛地推開了門。

屋裏頭佈置的極為素雅,床榻上的被褥早就鋪好了,腳踏上慣常放着熱氣騰騰的洗腳水。床頭的案几上放着一杯熱茶,茶盞邊兒上又擱著個銀制的香爐,裏頭燃著香料。

郎君跌跌撞撞走了過去,那大半盆洗腳水還冒着熱氣,他坐在床上,只覺得身子疲乏,於是眯着眼睛脫下了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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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陶陶穿唐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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