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8章 你莫要走

山上的景緻不錯，靠着樹底下發黃的草叢中生著幾朵紫色的小花兒，其實何止是樹底下，便是周圍零零星星的也開着許多嬌弱的顫巍的小花。

向遠看去，山腰上生著幾株柿子樹，如今葉落只剩紅柿，遠看唯有柿樹掛燈籠。還有一處泛黃的青，隱有野生的酸棗藏在其中。

春花此番正忐忑不安的看着宋如是，面含期待，口中吭吭哧哧說道：「娘子，奴婢能否抱一下小娘子……」

宋如是低頭親了親海棠的臉頰，便把海棠小心遞了過去，卻見春花抱着炮仗一般，只小心翼翼的抱着海棠。

春花身穿黃衫，懷裏頭抱着紅彤彤的海棠，這一處陽光明媚之處，她二人倒像是處在春日裏柔軟又明媚。

宋如是不由好笑，只覺的這一處青山碧空又陽光正好，偶爾陽光透過枝椏，照在海棠臉上，那鼓鼓囊囊的臉頰，又白又嫩，只讓人移不開目光去。

「小郎君你莫要走！」石娘凄厲一聲，引得宋如是看了過去。

且看那石娘站在不遠處，只衝着一處小徑，氣急敗壞的叫嚷着，宋如是再看那處小徑，隱有紅色身形穿行其中。

「石娘？」宋如是喚了一聲，但見石娘轉過臉來，面上赫然塗着一坨拳頭大小的胭脂，語氣便轉為了驚詫，「石娘，你臉怎麼了？」

「還不是那小郎君！」石娘越說越氣，索性撿起裙子也追了過去，「奴婢這就同他算賬去！」

上山容易下山難，這一處山路蜿蜒曲折，又有荊棘野草，稍不留意就會劃破了衣裳，其實劃破了衣裳倒也好說，就怕一個不甚傷了胳膊傷了腿。

宋如是心裏頭擔心石娘，於是沖着石娘的背影喚了一聲，「石娘，你莫要去了。」

「娘子莫要擔心，奴婢去去就回。」石娘此番哪裏顧得了這個，只見她腳下不停，只朝着紅衣裳的小郎君攆了過去。

「石娘你身子不爽利，且小心一些。」宋如是一眼瞧不見，這石娘就攆了過去，她立在山頭上向下看去，但見那石娘扶腰攆了過去，那半人高的野草中又有一抹紅色身影時隱時現，再向前去看，隱有一抹綠上竄下跳飛速下山去了。

山頭小徑，幾人追逐不休，石娘最為靠後，她又有孕在身，便漸漸落到了後頭，眼看這小郎君的身影拐了個彎，就不見了蹤影。倒是小郎君一鼓作氣，只一個勁的朝着那綠油油的穿雲攆了過去。

小徑野草叢生，小郎君追了一段兒，只聽着「撕拉」一聲，再看袖口竟是破了個大洞，他也不管，只口中叫嚷了一聲，「穿雲，你若不快些停下來，那山頭上的姑娘就要倒霉了！」

這山中秋風起，葉落鳥鳴，又有蛐蛐叫聲不絕，小郎君的聲音一起，那前頭便有了動靜，像是踩在枯葉上的聲音。

「小爺有話問你，你若是回答了小爺，小爺自會放你離開。」小郎君聽到動靜，心中瞭然，於是放軟了語氣道。

小郎君話音方落，果然窸窸窣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這一處乃是山腰靠上，離著柿樹不遠，若是寧心靜氣，甚至能聞到柿子甜絲絲的味道。

這柿樹生在半山腰，平素無人採摘，柿子熟了，便從樹上落下，只那樹底下，便落着厚厚一層熟過的柿子。

小郎君聽到那悉悉索索的聲音，便立住了身子，只徐徐誘導道：「你此番走了，那山頭上的姑娘又該如何是好？小爺瞧著那姑娘模樣不錯，那腰身倒也纖細……」

隨着「啪嗒」一聲，小郎君驚叫一聲，那熟透的柿子不知怎地竟砸了一臉，黏糊糊甜絲絲的味道，只讓人覺得膩得慌。

「這天殺的……」小郎君趕忙用衣袖擦拭，這一來二去，那廂頭頂一疼，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似的，他伸手去摸，果不其然摸了一手的爛柿子。

若是被一個柿子砸在臉上，許是偶然，如今又有柿子砸在頭頂，那麼此事定然不是偶然。

小郎君環顧四周，但見前後無人，一面陡峭，一面靠山，唯有頭頂有些動靜，他抬頭去看，果然瞧見柿子樹上多了個綠油油的東西。

「你這廝實在可恨！」小郎君何時這般狼狽過，他面上黏糊糊的，頭頂黏糊糊的，便是手上衣襟上全然是黏糊糊的。

「你自找的。」穿雲手上拿着個熟透的柿子，左右把玩著。

「小爺如此對你，你卻這般待我！」小郎君一不做二不休，只蹲身撿起一個爛柿子朝着樹上甩了過去。

「小郎君且吃個柿子平心靜氣些。」穿雲居高臨下看着小郎君，手上隨意一丟，小郎君的袍子上就多了一坨紅彤彤。

小郎君何時吃過這般大虧，於是撩起袍子就要上樹，那廂穿雲趁機在小郎君的後背又砸了四五六個爛柿子。

「你且等著！」

小郎君的聲音一起，只驚的一旁樹上的雀鳥叫個不停。

這一處牛頭上春上倒還人多些，踏春之後，也有夏夜頗為熱鬧，到了秋時便鮮少有人上山。

平素最多有那放羊的上山，老遠就能聽到鈴鐺響動的聲音，那一群羊自有頭羊，在頭羊的脖子上掛着鈴鐺，便不容易丟羊。

秋天野草多肥，撿著後半晌的時候上山趕羊，待到天色擦黑，那羊就吃得飽飽的，如此三兩天的放一次羊，也就這時節，再冷些時候，山上野草枯了，便不能放羊了。

莊子上也有幾隻羊，放羊的是個半大的小廝，這小廝為人老實，旁人放羊許是會躲懶，撿著天好的時候，窩在草堆里睡上一兩個時辰的也是常事。輪到這小廝，他便拿着羊鞭子，老老實實的放羊，羊往山上走，他就一直跟着。等撿了草肥的地方，他也不歇上一會兒，只拿起隨身的鐮刀割草。

每回也不多，不過是割上三五斤，拿着布袋子裝了，過上幾日也能攢上不少。等到冬日裏，羊上不了山，便能以草充饑。

這小廝此番正在山上割草，忽而聽到一聲叫嚷，嚇的他差點丟掉了鐮刀，只停下動作，仔細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