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節 兄弟見面，分外眼紅（上）
坐在里亞索球場邊，王艾低着頭思考。嚴竹站在身後不遠處不干擾王艾的決定。他知道，王艾正在做一件事關中國足球發展的大決策。想給國內潑涼水，誰也不接手，依照嚴竹的理解，最終一定是王艾忍耐不住跳出去集火。或者集火別人，或者被集火。
有時候嚴竹都無法理解王艾為什麼那麼執著的去改變中國足球，身為一個球員，安心踢球就好了，何必操心那麼多事兒？再說，個人之力怎麼可能扭轉歷史大勢？可嚴竹又知道，王艾還真沒準有這個力量。要是一般球員，這種事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上邊有隊長、教練、主教練、俱樂部經理、地方足協領導、然後才是中國足協領導。
而即便是中國足協，對中國足球的大的發展勢頭同樣沒撇。
可王艾這幾年來憑藉着個人的優秀成績，家族企業的鼎力支持，老牌豪門遼足的隱隱然站台以及徐根寶、金志揚、遲尚賓、高洪波等等教練員的隱形支持等等，似乎真有逆轉乾坤的能力？
反正按照嚴竹的了解，一般富豪家的孩子即便是熱愛也不會像王艾這樣拚命，而且是全身心的投入進去。
王艾有事兒也不瞞着嚴竹，但嚴竹顯然對足球沒什麼興趣，所以兩人的共同話題並不多，只能王艾自己拿主意。他在想，國內球迷這麼狂熱，應該和自己有分不開的關係。要不是自己連莊了亞少冠軍、世少冠軍、拿下了亞青冠軍、亞運會金牌，想來球迷們也不會這麼高的期待。國內足壇一定不乏理性認識的人，但在全國球迷的一致呼聲和狂熱中，都默默的潛水了。
誰也不願去觸霉頭，就等有英雄跳出來被集火了。王艾突然覺得，自己是天命所歸啊！這個英雄，左看右看，就我這腦袋大小正合適……
我不挨雷誰挨雷？
他娘的，我憑什麼？有心給即將被拱火的世青賽放水吧，一瞅這滿賽場流汗的兄弟們，就一陣兒的捨不得。對於世青賽的榮譽，王艾其實已經不怎麼看重了，可這幫兄弟需要啊。
為了長遠利益，應該打壓一下中國足球的成績，起碼在不太重要的賽事上，讓國內足球人、球迷都冷靜一下，然後安心的從基礎工作搞起，別總圖眼前痛快。王艾真要不管不顧的，等他退役了中國足球立馬就會被打回原形，那可不是王艾的志向。可同樣是為了長遠利益，這幫同齡球員的成長對王艾至關重要，沒有這幫兄弟幫襯，王艾在國字型大小什麼也做不了。要讓這幫兄弟更好的成長，成績至關重要。有了成績他們才能有更好的鍛煉，更開闊的眼界，更高的心氣。
王艾揪著面前的青草一把把的，左右為難。可眼巴前兒的人一個能商量的都沒有，趙旭日這個壞蛋跑風以後，兄弟們才不跟王艾單獨接觸，生怕叫他推出去當烈士。這幫傢伙和王艾混久了，球技成長還在其次，這智商是直線上升，越來越不好忽悠了。
麥超到是個可以商量的對象，但兩人雖然關係不錯，但也沒有進行過關於大環境的深入交換意見的時候，萬一觀點不一，反而影響交情。
真的，一般情況下王艾不願意得罪人。雖然得罪的人數不清。現在和麥超就說這麼深的東西，容易交淺言深，傷了情誼。因為麥超是廣東人，王艾是東北人，兩個地方的人性格不一樣。廣東人的傳統文化傳承悠久，講究禮節，什麼事都習慣文質彬彬的交談，遇事兒都要轉幾個彎。東北人就不一樣了，什麼禮節？家譜在哪都不知道，遇事兒就是一竿子捅到底。所以王艾除了和東北人打交道的時候隨便，和其他省份的人打交道的時候都比較注意，萬一沒什麼理念衝突就因為一點小事兒讓人挑理犯不上。
想了老半天，王艾還是覺得這事兒不能光自己拿主意，得找人問問，第一個肯定想到金博斯先生，可撥電話之前王艾又猶豫了，老帥這兩年在圖賓根操心勞力的，可算回家修養幾天，這種難題還折騰老帥，真有點於心不忍。算了，還是找老高吧，年輕力壯的，抗折騰！
結果，電話打過去，王艾沉悶的說完了，老高「呵呵」兩聲。
「你以為離了你國青就不混了？我們就不踢球了？你以為你在世青賽上可以為所欲為呢，還不想要冠軍，只想要四強？誒，我請教你個問題，王博士，宇宙多大知道嗎？地球直徑是多大知道嗎？」
「啊？」王艾茫然的想了想，這地理問題他真沒怎麼注意：「宇宙多大我哪知道，我是哲學博士，地球直徑，唔，我記得有首詩說『坐地日行八萬里』，按圓周率算，兩萬多公里吧？」
「啊呸！主席那是用的華里！你看看你，宇宙多大不知道，地球直徑不知道，你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還舔臉問我拿第幾好呢，你就可勁拼吧，別忘了你還是個替補，國青也不是拉科！」
王艾放下電話，吧嗒吧嗒嘴，老高這噴功是越來越高深了，我居然沒聽出來他諷刺我。
轉念一想，打給閻世鐸？嘿，他的選擇和老高不會有什麼區別，肯定希望我儘力，再說他的事兒那麼多，對國青的戰鬥力和比賽前景肯定也沒什麼準確預估，打給他沒用。
「人生寂寞如雪啊！」王艾站起身，感嘆一聲，渾然不顧一幫兄弟正面面相覷：老大這是發什麼神經了？
「看什麼看？」王艾拍拍腿：「我這腿，殘了！所以世青賽全靠你們了，別指望我！到時候沒有我，你們萬一連小組都出不去，等著叫球迷罵大街吧！離了我你們什麼都不是，你們真想聽這樣的評語？」
一瞅老大這神經病都四個加號了，眾隊友嗡一聲就跑了，一個留下的都沒有。
王艾撓撓臉，沒義氣的混蛋！連一個留下來安慰我的都沒有，我還有一肚子話要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