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節 你看上哪個大學了？

工廠的改革在排除了干擾后，尤其是金書記坐着輪椅帶傷返回后，一無往前的推進了下去。雖然工人們在勞動之餘每天都要計算產量、填報表格，略微有些不適應，但看在豐厚的獎金面子上，很快就適應了新角色：以往只有幹部才有資格動筆，現在咱們也干著幹部的活兒了。

十一月底，王艾收到了紀律部部長寶力高送來的「喜報」，在經過改革調整后，不算重複投資，單純改革所帶來的效益增加達到了25%，相當於重建了四分之一個工廠，也相當於1500萬元的投資。王艾一笑，便放下了此事。因為時間對王艾來說已經非常非常緊張了，眼看還有半年就要高考了。

整個一高中現在戒備森嚴，附近居民家裏的狗要是多叫兩聲都得趕緊捂住嘴。一高中嚴謹的學風和全力向上的助學態度深刻影響了周邊的住宅區、商業區，影響了人們的言行舉止。一旦干擾了學校的安靜，別說教導主任立馬就會氣勢洶洶的殺上門來，犯錯的人們自己也會心懷愧疚。

高三是單獨的一棟教學樓，在校區的深處，高一、高二的學生課間休息、體育課等等都會主動的遠離后操場，給高三的學哥學姐們提供一切可能的便利，以後他們也將享受到這種待遇，這也算是一高中代代相傳的優良傳統了。

十二月末即將放寒假，一高中對高三學生進行了第五次摸底考試。接下來下學期還將進行第六次、第七次，直到填報志願之前的第八次。如此頻繁的摸底考試相當於每個月舉行一次，既是對學生的學習水平進行細緻的了解，也是對學生的進一步督促和激勵。因為每次考試之後都會用大紅榜將所有高三學生的成績貼在牆上來告誡這些學生：別狂，你差的遠呢，繼續使勁吧。

王艾從第三次摸底考試之後就牢牢的佔據的大紅榜的頭名巋然不動，這可把這幫高三生打擊的夠嗆，人家才11歲，你都18了，點燈熬油，賭咒發誓，甚至上廁所都要背道題的玩命，就硬是考不過人家。更何況，人家TM還是文科的！文科的！

歷來高考文科狀元總分都不如理科，這是學科特點決定的，理科可以在牢記公式、定理的情況下一道破萬法，但換文科你試試？歷史事件發生年代，你告訴我有啥規律？就得硬背！語文、政治寫錯一個字就得扣分，甚至多寫一個字都不行，數理化大題你多寫兩個漢字，甚至寫錯一個半個的閱卷老師都不在乎，對理科來說，漢字只是工具，而對文科來說，漢字就是評判對象。最坑的是，文科閱卷老師有時候還會看字寫的好不好，工整不工整，你理化答題塗塗抹抹，老師心中不爽也不會說什麼，但政治歷史你要是卷面跟狗屎一樣到處都是疤疤癩癩的，老師扣你兩分你沒處說理去。

其實，王艾在第四次考試的成績就已經是被學校壓着的了，沒辦法，差距較小還能給人追趕的希望，差距太大就剩失望了甚至是絕望了。

第五次考試后不久就到了1998年的1月份，公開成績給了放寒假的學生們戴了緊箍咒之後，寒假就開始了，也是最後一個可以自由支配時間的周期，但大多數學生都將其當做了一堂歷時一個月的大自習。

王艾也絲毫不敢放鬆，高考前成績衝天，高考翻車的例子數不勝數。雖然王艾堅信自己不會怯考場，但能考的更好為什麼不再努力一把呢？高考這樣的機會對大多數人來說只有一次，失不再來。

王斌、艾小青兩口子瞅著兒子除了早上、傍晚各自到樓下玩一個小時足球之外，就整天整天的呆在自己房間里不出來，心疼的要命，別人家的孩子都是成年了才高考，自己家的孩子嚴格來說還只是個少年，變聲期都沒到呢。指望着李林給王艾說兩個笑話放鬆放鬆吧，一瞅李林那雙眼放光全是崇拜的樣子估計打死他也不想干擾王艾學習，指望李俊就更不可能了，李俊今天才上小學五年，倆人除了足球也沒啥共同語言。最後迫於無奈，兩口子只好把同樣放寒假的黃欣請了回來。

瞅著黃欣進了王艾房間，不久就傳出王艾的笑聲，兩口子才算鬆了一口氣。孩子太小，累壞了可就不值當的，家業現在這麼大，考的好點壞點有啥關係，可這話沒法對王艾說，從六歲開始王艾的主意就特別正，凡是決定的了事誰說也不好使。家裏企業里這一圈兒人，除了金書記瞪眼睛王艾能乖乖聽訓之外，也就黃欣能說動王艾了。再說，高考這事兒，誰家不是猛門往上總動員的？哪有泄氣的，王斌、艾小青兩口子當年上不了大學的遺憾到現在也沒忘了。

沉重的學業讓王艾整個寒假連過年都忽視了，再說現在這親戚關係過年也沒啥意思了。老艾家老人沒了，艾小青索性沒回去，王斌過年時候回家吃了頓年夜飯，給老人帶了些禮物就沒再去。反正兒子學業忙，別人也挑不出理來，現在也沒誰還敢挑王艾的理。

轉過年下學期，學習的氣氛更加沉重，高三老師連訓學生都變得輕聲細語，後院牆周邊的小商販一律摘下喇叭，來買菜的市民直接看價格板，雙方一聲不吭交錢拿菜，瞅著跟啞劇似的，個別的因為缺斤短兩了，質量不好了剛爭辯兩句，就在滿街人的怒目相視中捂住嘴巴，狼狽走人。整個一高中大院一百米內，沒有汽車敢鳴笛，所有的商店、門店都停止了沿街的音樂播放。如果用城市雜訊觀測圖來俯視，一高中、二高中、三高中、文澤高中就是雜訊黑洞，其中一高中最狠，教導主任帶着兩個教職員工整天拎着殺蟲劑在校園裏晃蕩，凡是有知了敢吭聲的，上去就是一噴子。

五月份，第八次摸底考試成績公佈，王艾家迎來了班主任和教導主任的家訪。

雙方寒暄一陣后，說明了來意：王艾你的高考志願怎麼填？或者說，你看上哪個大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