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節 桑巴與龍（第三幕：心跳）

驚訝的表情浮現在親眼看到這一幕的每個人的臉上。

守門員馬克斯下意識的彎腰抱起球后，直愣愣的看着裁判的方向，希望裁判能告訴他好消息，比如剛剛他還沒有允許重新開始比賽或者是罰球犯規等等。

可惜主裁判就楞了不到一秒鐘，就果斷的吹響了進球有效的哨音，在他的手指向中圈的時候，王艾轉身對着看台、替補席的方向振動雙臂，發出了一聲無意義的嘶吼。

所有人都被這位少年領袖的動作所引領，齊齊的向著賽場的方向振動雙臂，千百人喊出的雜音匯聚成了一道聲浪，衝擊著人們的耳鼓。

電視機前的人們在王艾的特寫畫面里，彷彿感受到了破鏡而出的衝擊波，許多人不由自主的往後躲了一下。

在球迷們的應和里，王艾連呼三聲，一泄怨氣！

什麼樣的對手能夠讓我們開賽前就事實上放棄了比賽了？總想抄近路，又有哪個成功是捷徑呢？不經歷風雨，哪怕漫天彩霞，那也不叫彩虹，那也沒有彩虹的壯麗與成就。

足球是圓的，不知道說了多少次，憑什麼我們就要放棄希望？世界足壇那麼多次的以弱勝強，憑什麼我們就做不到？連一次也做不到，反而屢屢成為以弱勝強的背景板？總說軍事化管理，解放軍又有哪一次戰鬥不是竭盡所能爭取勝利的？

解放軍的優良傳統一樣沒學會，比如戰術民主了，官兵平等了，反倒把國民黨那套戰術獨裁、上下尊卑學的一模一樣。

從上一場比賽結束，王艾就憋著一股氣，國內外媒體沒有一家看好中國隊能夠創造奇迹。如果說外國人先天白內障看不清也就算了，連我們國內也在唱衰我們自己，告誡我們什麼「冷靜」了、「理性」了，狗屁！本質上就是膽小怕事，縮頭烏龜，想贏怕輸。你要是怕輸，你就乾脆別上牌桌啊，費那麼大勁，求爺爺告奶奶的好不容易上了牌桌，就是送人頭來了？這股瀰漫在足球界以「冷靜客觀」的好辭彙妝點的腐朽無能的氣息令人作嘔。

這個沒出息勁兒！哪怕是不講戰術只講勇氣的「亮劍」也比舉手投降好。

而且隨着發言者的身份越來越高、話語權越來越強，漸漸的放棄比賽成為了統一認識，要不是還需要對球迷有所交代，對這幫渴望着和巴西隊過過手的球星們有所交代，這場比賽甚至會被安排成鍛煉隊伍的比賽。

無畏無懼的王艾在一眾已經「躺平任調戲」后頗為放鬆，卸掉了千斤重擔后像周作人一樣精緻的人們中間，頗為憋悶，最後兩天他乾脆不看報紙、不看電視、不聽講話，一心一意要搞個大新聞。唯有老奸巨猾的米盧和王艾是同一個心思。這對「神奇師徒」雖然共事時間很短，但都是膽大包天之輩。

「巴西怎麼了？我是『神奇教練』——博拉·米盧！」

「巴西怎麼了？小爺讓你們看看！」

所以，當王艾再次藉助第四官員欺騙了全世界，突施冷箭，從一個近乎不可能直接射門的位置把球打進后，它所代表的技術、意識、乃至近乎藝術的戰術欺騙都還在其次。對人們衝擊最大的是：巴西怎麼了？！是巴西，又怎麼了？！

他們長久以來形成的思想、觀點、意識體系被王艾毫不留情的打破了。所以在全中國各地，在單純而激情的球迷的歡笑聲里，資深的足球人的表情都非常嚴肅，顯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其中就包括北京足球運動管理中心的大會議室。

這裏瓜果飄香，這裏高朋滿座，這裏寂然無聲。

一眾平均年齡七十歲的老頭子，正在經歷艱難的三觀重建！輕輕的嘆息聲在心頭迴響，正如亞少賽奪冠后，徐根寶的那些老朋友的自我疑問一樣：我們幹了一輩子足球，是不是干錯了？我們現在還在不遺餘力的關心中國足球的發展，看到不順眼的就要說話，是不是……在起反作用？

良久，在電視里和國腳們互相擊掌慶祝的王艾的笑容中，一個老人輕輕鼓掌，隨即，足以震動整個中國足球圈的幾十隻手掌輕輕拍打。

一個老人長出了一口氣，回首看着同伴們笑道：「早點有這樣的繼承人，我們也可以少操心了不是。」

低低的笑聲徘徊在會議室里。

與此同時，遠在東北小城遼陽的公安小區里，正在緊張準備高考的許青蓮竟然坐在了保衛張秀雲身邊，聚精會神的觀看比賽。當看到王艾振臂歡呼，一呼百應、一唱萬和的時候，小姑娘的心在砰砰跳動。

上一場比賽她沒有看到，因為家裏人包括王艾在內，都瞞着她，怕她受影響，然而又怎麼能瞞得住？尤其是一高中同學們紛紛討論比賽，討論他們的傑出校友的輝煌表現的時候，許青蓮自然而然的得到了王艾的消息。

聰明的她沒有埋怨身邊人，而是暗暗記得比賽直播的時間，在比賽開始后，輕輕推開房門，來到了觀看比賽直播的張秀雲身邊。張秀雲楞了一下，隨即笑了笑，兩人不說話，安靜的看着比賽。而許青蓮很敏感的察覺到王艾進球后，身邊張大姐突然急促起來的呼吸。

看台上，四大體系觀賽助威代表團的諸位成員也在和觀眾們一起歡呼，其中就包括已經來了一個星期的雷奧妮，剛剛趕來的黃欣和小美人兒時文君。與雷奧妮恨不得跳下看台，時文君恨不得喊破喉嚨不同，黃欣微笑着端坐，深深的收著下顎。

王艾的精彩進球，為中國足球打開了一扇新的窗口，推動着中國足球思想到了一個新境界。哪怕實力不會有明顯提升，但眼前的世界，空前的寬廣了。那些遙不可及的星辰，似乎也觸手可及。

短暫的慶祝后等待重新開球，在略顯沮喪的巴西隊的陣列里，走出來一位高大隊員，他直接走到了王艾身邊。

他是卡福，王艾從小到大遇到的最強後衛，也是當今世界最好的右邊後衛。

「永遠的隊長」卡福，全世界身價最高的後衛之一的卡福，決定在危險到來之前，親自出手，鎖死中國隊最大的威脅。

14歲的王艾抬頭望着32歲的卡福，這個有着溫和笑容，讓人生不起警惕的傢伙，實際上是個老奸巨猾、極為難纏的對手，超強體能給了他跑不死的能力，三旬年齡給了他無比豐富的比賽經驗，在他面前鎩羽而歸的超級前鋒數不勝數。

微笑，同時掛上兩人的臉龐。一個經驗豐富無比強大，一個朝氣蓬勃無所畏懼。全世界的直播鏡頭都捕捉到了這次意味深長的對視，這次溫和友好背後充滿刀光劍影的宣戰儀式，這很可能關係到最終比賽勝負的一次對話和……即將開始的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