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節 陰雲里的陽光

5月19日，國足和來訪的埃因霍溫隊在上海體育場打了一場熱身賽，最終0:1小負對手。王艾在下半場替補登場，照例沒出什麼么蛾子，中規中矩。可國足全場十三次『射』門，竟然沒有一次『射』在球門框內。平時在聯賽里進球如麻的國足前鋒們集體狀態低『迷』。

如果要是把時間拉長了再看，一個令人極為驚恐的事實就出現了眾人面前：2002年至今，國足先後打了五場熱身賽，一場未勝不說，總共只進了一個球！香港聯隊、斯洛文尼亞國家隊、韓國國家隊、烏拉圭國家隊、埃因霍溫隊，足協挑選的對手都是實力比國足稍微強一點的，可怎麼就才進一個球呢？一兩個球員狀態低『迷』不可怕，怕的是就這種毫無徵兆的全隊狀態低『迷』，郝海東不進，換宿茂臻，宿茂臻不進，換楊晨，楊晨不進，換張玉寧……換誰也不好使，甚至就連追風少年曲波都莫名其妙的狀態不佳了。

領導們束手無策，急的團團轉，本來曲波是希望之星來着，結果也不好使了。13年前高豐文率領的國二隊參加漢城奧運會，結果三場比賽一球沒進，被外界嘲諷為「最沒進取心的球隊」，可謂奇恥大辱。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去呢！可現在這支國家隊，職業化7年後的國家隊，被國家上上下下寄予厚望，創造了一切條件，給出了所有能給的東西，這怎麼又是這樣？丟一回臉就夠夠的了，這怎麼又來？哪怕我們比賽輸了呢，也好歹進兩個球啊。

新中國的體育事業的傳統是輸球不輸人才行，我們比賽輸了沒關係，實力不如，但總不能敢於拼搏的精神狀態都沒有啊！

事實上在第三場和韓國平局的熱身賽結束后，足協就發現了這個危險的徵兆，甚至連工作特別繁忙的中國體育事業總瓢把子的袁偉民都特意在足協召開了會議研究這個問題：到底怎麼回事兒？到底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麼我們進不去球？是拼搏精神不夠嗎？不是啊，球員在熱身賽上頻繁受傷，不能說拼的不夠。是身體太疲勞？不是啊，聯賽都取消升降級了，還能怎麼辦？是什麼待遇沒給夠？也不是啊，這批國足在俱樂部領着工資不說，在國足也領着一份工資的，而且國足的工資也特意調高了很多倍的，那……那他媽到底怎麼回事？

去年世界盃出線后，足協就專門召開了會議，要求這次去世界盃，決不能像上次一樣叫人譏笑為「最沒出息的隊伍」，太丟臉了。可……足協的官員們頭髮都撓掉了，就是想不明白，邀請的圈內甚至圈外的人，聽取他們的意見，也搞的一頭霧水，七嘴八舌的本來就說不明白。

無奈之下，足協只好找來了泰國國奧隊來加塞熱身賽，國足終於不負眾望，3:1大勝對手……你看看，連泰國國家隊都沒敢請！再不就沒事把紅塔青年隊了、紅塔三隊了拎過來讓國足虐個7、8比0什麼的，好歹給國足找找『射』門感覺。

可沒想到，接下來和烏拉圭、埃因霍溫的比賽又是這樣，專職副『主席』閻世鐸滿嘴大泡，南勇也急的抓耳撓腮。這時候再開會給大家鼓勁顯然是沒用了，且不說這兩年不知道開了多少次會議，鼓了多少次勁，「三鼓而竭」的道理大家還是都懂的。即便是開了，哪怕是請來老紅軍來講革命史了，隊員們都拚命，那也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起碼和烏拉圭的熱身賽上，國足在場面上並不難看，也是足夠拼的，范志毅都受傷了你還敢猛門吹衝鋒號？

現在的問題是，拚命也解決不了不進球的困難！

這時候，什麼隊伍紀律了，什麼拼搏精神了，什麼什麼的，都一邊去，不進球說這些都白扯，即便把全隊都教育成敢於堵搶眼的烈士，那也沒用，這又不是打仗！

如果滿天神佛管用，足協這時候是絕對敢去搶頭香的。事實上根本沒用，去年遼足狀態低『迷』的時候，張引就領着遼足去上香來着，結果該怎麼樣還怎樣！如果佛像能說話，估計這時候也會說：平時不燒香急來抱佛腳，丫挺的！

這也是為什麼南勇最後沒有堅持己見，同意了米盧特招王艾入隊的原因。這也是為什麼王艾和朱和元發生衝突以後，朱領隊就率先展開了反思的原因。足協的許多領導是瞅王艾不順眼，可這時候，都火上房了，還管噁心不噁心？就像過去遼足對王洪禮似的，一聽說你叫老王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可關鍵時刻還得皮笑肉不笑的求你。

和埃因霍溫比賽之前，南勇特意到了王艾的房間找他談話，要求就一個，在比賽中進球！結果王艾笑嘻嘻的連聳肩帶搖頭，眼瞅著這位足壇強人的臉幾秒鐘內就變得通紅。

「團長，我加入國家隊的時間太晚，現在正用比賽熟悉國家隊的體系、習慣，你要給我一點時間，這不也是熱身賽的目的嗎？」

王艾認真而誠懇的道，他可不想把南勇氣出心肌梗塞來。這個人除了經濟犯罪問題之外，平時工作還算是盡職盡責的。有罪歸有罪，有功歸有功。

南勇慢慢的長出了一口氣，王艾的話他沒怎麼想，這時候心中就一個想法：高洪波真了不起！他是怎麼沒被氣死的？我這才頭一回和這個混蛋談話就差點沒吃速效！

「你能保證在世界盃上進球？」南勇的臉『色』恢復正常，但依舊虎著臉，他怕王艾蹬鼻子上臉，這心臟「咚咚咚」的跳的跟擂鼓似的，他真不知道王艾再來這麼一下自己能不能挺住。

「團長，我覺得進球的要求太低了。」王艾依舊笑嘻嘻的，但語氣里的堅定態度令南勇大為欣慰：「團長，不光要進球，還要贏球！我覺得，我們可以認真的考慮一下小組出線的前景！足協不都是這麼要求我們的？」

南勇搖頭一笑：「那就是說說，我雖然不是踢球出身的，但搞足球這麼多年，實力強弱總是看得出來的。世界盃分組我們最弱，但也不能就這麼對媒體說，總得給大家一個希望。」

說完話，南勇乾脆的起身告辭，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道：「小王，雖然你的訓練錄像我看了，還不止一遍，但是，你到國家隊現在為止，畢竟一個球沒進，世界盃上，你真能進球？他們平時也是進球不少的，結果現在不還是這樣？」

「世界盃上到底我能不能進球，你總的讓我了才知道，我現在保證了也沒用不是？」王艾笑道。

南勇惡聲惡氣的長出了口氣。

「團長，你看的是我兩年前的訓練錄像，而這兩年，我還在練，我跟你保證，我比那時候更准、更快。再說。」王艾攤攤手：「我這身板可扛不住被人專門照顧。我要在熱身賽里進球了，對手到時候肯定得專門針對我。所以現在不進球也是有隱蔽的意圖。」

南勇認真的上下看了看站沒站相的王艾，他不但沒有任何批評他的想法，反而突然覺得，這小子可能真的是國足進球的希望。別的不說，起碼到現在為止，他渾身上下是一點擔心、緊張這些負面情緒都沒有，哪怕這是傻大膽，不是真的有絕對實力的自信，這也是競技狀態出『色』的標誌。運動員出身的南勇很清楚，大賽前最重要的是放鬆，不是那種表面嘻嘻哈哈，內心裏嘁嘁喳喳的放鬆，而是真的由內而外的放鬆。

「也許……」站在走廊里遠望着烏雲密佈的大海，炙熱的陽光正努力穿透雲層，布『射』下數道金光：「這小子從頭到尾都和我們不一樣，也許，他真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