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 笨蛋賣笨蛋

遼陽笨蛋食品公司的事兒鬧騰了一陣子就過去了，不過當人家的實驗室真的大張旗鼓的搞起來的時候還是讓食品行業和主管部門小小的緊張了一下，實驗室位於遼陽師範學院院內，竣工時遼寧大學、中國醫科大都分別派出了分院主任相當於廳級幹部的領導蒞臨。

笨蛋食品宣佈將對外構建四條分銷體系！開始可把人唬的夠嗆。不過隨即這些食品領域的大拿們就被笨蛋食品公佈的戰略佈局給笑噴了。按照行內人的調侃：中國笨蛋食品集團在全世界建立了四大旗艦店，分別位於：遼陽市木魚石商場二樓南一拐角；遼陽市京都商場一樓正門主街27號；遼陽市一高中對門青年大街322號，老機電廠宿舍樓二棟二號一樓沿街卧室；遼陽市鐵西貨運小鐵道與振興路交叉路口，原鐵道值班室。

說穿了，就是在遼陽市最大商場、最高端商場、文化產業最集中處以及工業區必經之路沿線，設置了四個笨蛋食品銷售專櫃。初期每個櫃枱只有二百個雞蛋，一個銷售員。

最慘的是鐵路值班室那個，屋裏又熱又潮不說，還被來問價的大爺大媽給罵的不敢出屋：早市兒雞蛋才兩塊一斤，你們這破雞蛋，皮賊厚的竟然還喊價十塊一斤，講價還不行！真是黑了心了！

不過這些人都沒注意到的是，笨蛋食品的雞蛋不是散裝的，而是袋裝的，擺上櫃枱前就已經稱量了分量，並明碼標價了重量和價格，每十公斤雞蛋就有一份實驗室專門出具的農藥化肥殘留檢測書，由遼陽市食品檢疫檢驗局出具的食品農藥化肥殘留含量認證書，同時還有一份從產地、產戶到收貨員、檢驗員、當天實驗室值班主任、送貨員、售貨員的各個程序的中轉報告和確認簽名。光這一系列程序的成本就不低於二十塊錢。

遼陽笨蛋食品公司雷聲大雨點小，牛逼吹的震天響，結果憋出來個扁屁，花一百萬建個實驗室，結果就捅開四個小水管滴答水兒，每天最理想出貨量是800斤笨雞蛋，也即八千元，其中扣除給農戶的一斤3塊5，運費2塊，凈剩2500。但要是再扣掉鏈條上的七個簽名人員的日工資，就剩下了2200。看着也不少，但別忘了，檢驗化肥農藥殘留是有成本的，從國外購進的試劑，檢驗一次成本十元，這又扣掉400。這還沒完，市食品檢驗檢疫局的安全證書是有成本的，一份空白文書就是八塊錢，專人簽字認證兩塊錢，這又扣掉400。這就剩下1200元了。然後，還需要扣掉沿途運輸磕碰壞的10%，賣不出去只能扔垃圾場的10%，每天飄沒160斤雞蛋，結果，就四個專櫃，開業一天凈賠四百！

如果再算上房租，一年虧本兩萬五，也即一百個「二百五」。

這下，笨蛋食品就徹底成為了全省食品行業的笑柄。有人暗地裏還是氣不過，就把這筆小賬給傳了出去，結果全體遼陽市民都知道遼陽笨蛋食品不僅賣的是笨蛋，而且還是笨蛋賣笨蛋！

尤其是別人家做售貨員都是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小媳婦，你瞅這笨蛋食品的專櫃，售貨員都是老山溝子的蠢漢子，那副「雞蛋就論袋賣，散裝多錢不賣」的倔樣子，就跟「雞蛋五毛錢倆，一塊錢不賣」一樣。

有人問王斌，就這麼瞅着你兒子瞎折騰啊？

王斌一笑：沒事兒，賠得起。

開玩笑，我一百萬都白扔進去了，一年賠個三萬兩萬的算什麼。

鬧到最後遼陽市食品檢驗檢疫局也不好意思了，你說你一般的食品行業找上門來辦個手續，一年兩年也不見得來一回，所以也不差這十塊錢的辦事費對吧？雖然這證明文書其實就是一本空白文書然後簽倆字，可那也不過是幾十個肉包子的錢。

但人家笨蛋食品是開一天賠一天，賣一個賠一個，而且還賊倔的堅持二十斤雞蛋檢驗一次，出具文書一次，你還這麼收錢就有點虧心了。

這是「大客戶」啊，開業一個月，把近五年的陳舊文書都用光了，給局裏直接創造經濟收益九千多元！而且還不用背責任，人家是最先進的科學實驗室，我們局裏是按照檢驗結論出具的文書，在哪說也說得出理去。這安安全全一個月就賣點白紙就拿這麼多錢，關鍵人家還賠錢，你這就不夠朋友了。

所以後來食品檢驗局的一把領導還特意找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王斌，說咱們也是誠信合作單位了，文書的錢可以給你們打點折，多少讓你們少虧點。潛台詞是：你們要有一天虧死了，我們這門生意就黃了不是？一張白紙、一個簽名成本一塊都高估，我們願意細水長流來着。

王斌非常熱情的感謝了人家局長特意登門的好意，順手拿出了當月愛的造紙廠的繳稅單，上面是明晃晃的576122元。

然後王斌就說了：領導，我們一個月上繳給國家的稅款就這麼多，不差這萬八千的。再說，我們都是按照規章制度來進行的，局裏規定多少我們就交多少，少交這點錢對你對我都說出去不好聽。而我們要這麼多證書呢，也是為了全體市民負責。賣雞蛋的時候這檢驗證書和檢測報告都是送給市民的。

局長高高興興走了，人家笨蛋願意賠，而且還賠的起，那我們就心安理得了，周瑜打黃蓋嘛。我那破辦公室也該裝修了，年底也該給餓的眼發藍的部下們發點獎金了。

笨蛋食品前前後後的這麼一番「胡作非為」，就讓熟悉食品行業的人給捅到社會上了，1997年7月份的時候，社會上就流傳起了個順口溜：「笨蛋食品真牛逼，一斤雞蛋兩隻雞。三天虧個二百五，看你拉稀不拉稀。」

期末考試結束后，李林看王艾心情不錯，就把這順口溜學給王艾，不料王艾哈哈大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好半天才緩過來。李林陪着笑也不是，不陪着笑也不是。

兩人一邊笑呵呵的往學校操場走，一邊說：「李林哥，這是有行內人給我們算賬了。我們虧了賺了人家一清二楚呢。」

「我始終沒明白，咱天天虧錢，幹嘛還這麼干？」李林一臉的疑問。

王艾笑着瞅瞅他：「那你說咋辦？」

李林一晃腦袋，「我想不明白，但做生意，虧本了就調價唄，漲一塊錢就行。要不就降價，走量也行。」

王艾一齜牙，走向學校小賣部外的衛生紙攤子，一會校隊集合，買點紙留着擦汗，回頭看李林還是一臉糾結，笑道：「我就說一遍，你先聽着，以後你總會懂。」

李林洗耳恭聽。

王艾清了清嗓子，一臉促狹：「笨蛋歌，創作者，王艾。人人罵我是笨蛋，人人不知笨蛋好。笨蛋心良善，笨蛋信譽高。笨蛋朋友多，笨蛋敵人少。你有奇謀妙計搬金山，我有堂堂亮亮老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