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節 麵包師、水管工（中）

「小王！」白廣海腦子快一點，明白了王艾的潛台詞，小眼睛裏的目光熱切的燙人。

「粥喝沒了，唉！」王艾低頭瞅了一眼粥碗，一邊仰頭惆悵的道。

「哥給你盛！你是要皮蛋瘦肉的還是牛『奶』松子的？」白廣海立馬站起來殷勤的道。

對面的徐根寶一邊喝粥一邊看報紙，風輕雲淡的，不瞅這幾個人胡鬧。黃欣和雷奧妮嘴角含笑的低聲交談着什麼商業合作的事兒，只有厄齊爾吃着牛肉包子喝酸『奶』眼珠子咕溜溜直轉。

「德國人吶，長期一個民族一個國家，所以對外來人，嘿，說是歧視也好，說是排外也罷，反正就有一種情緒。我們是中國人，要留在德國呢，就一定要各方面都做好，要比德國球員做的還好。比方說德國足協希望球員要麼是大學生，要麼有一項實用技能。雖然現在只是一個希望，將來我估計可能能變成硬『性』要求，起碼職業隊的硬『性』要求。但咱們不能因為現在還不是職業隊，我們是中國人就當看不見。人家可能確實不會要求我們這些外援，但如果我們按照人家的要求做了，是不是更好？德國足協就是不會因為這事兒表揚我們，起碼也會和我們稍微親近點吧？就這麼一點兒，就值得我們努力。」

王艾一邊喝着老白送來的皮蛋瘦肉粥，一邊點評道：「你們看厄齊爾，已經是德國人了，從小到大都是，但又怎麼樣？考沙爾克04，就因為是土耳其裔，人家就不要他，還得我撿垃圾一樣把他撿回來。他都這樣，你再想想我們中國人？和德國人的外貌、語言的差別就更大了。」

王艾伸出一隻手把厄齊爾豎起的中指按回去，順手塞了一個肉包子在他嘴裏又道：「咱們現在在圖賓根，有這座大學城保著，有我們這個團結的俱樂部保著，你們覺不出來怎麼樣，但你們不可能一輩子留在圖賓根，我們圖賓根也總有在德國足壇大放光芒的時候。到那時候，嫉妒我們的，排斥我們的就都出來了，到那時候，我們怎麼才能繼續在德國發展，不讓人排斥我們呢？就是德國化！我們要徹底的德國化！你看徐指導，從我昨天回來到現在一句中文沒和我說，你們倆也得以後也得這樣，在德國，就要說德國話！」

「還有你，厄齊爾！」王艾說着用德語重新說了一遍。

「那我們吃中國飯……」白廣海試探的問。

「你這就抬杠了，德國滿大街的外國餐館，人家不講究這個，但是在言行舉止上，尤其是和足球有關的事情上面，你一定要做到德國化，甚至比德國人還德國，這樣人家才會慢慢的拿你當自己人。哪怕始終不能拿你當自己人，起碼也不會感覺那麼彆扭，懂不？就像我們都在這吃飯的時候，來一人，上桌就專門吃屎……」

「吃飯呢！」徐根寶摔下報紙怒氣沖沖，黃欣、雷奧妮也怒目相視。

「啊啊，我說錯了。」王艾趕緊認錯。經理、副經理、主教練團結一致，老闆也得慫。

「所以，讓你們去學手藝不僅是希望你們多才多藝，對你們的職業生涯發展也是有好處的，懂不？再說，你們倆小學念完沒？誰敢擔保你們的職業生涯就一切順利？我說難聽的，萬一受重傷呢？曲樂恆……呃，兩位哥哥我錯了，今天也不知怎麼了，老說錯話！」王艾輕輕給了自己一耳光。不論是從隊友的情誼還是從曲樂恆嚴重的傷勢，王艾都不該怎麼說。

沒想到，白廣海壓根沒在意，反而嚴肅的點頭：「小王，你的意思我們倆懂了，謝謝你為我們考慮這麼多，真不愧是咱遼瀋出身的好哥們！你放心，我聽你的，還是那句話，你說咋辦就咋辦！」

羅彤亮跟着白廣海猛點頭，羅彤亮再是心底單純，王艾都掏心掏肺了他還能不懂？

「另外哦，我還想起來個事兒。先說你，厄齊爾！」王艾指著厄齊爾用德語道：「你比賽開始時候不唱德國國歌這『毛』病得改。」

沒等厄齊爾說什麼，王艾扭頭對白廣海和羅彤亮道：「我們現在受到的關注越來越多了，以後比賽開始前，你、羅哥、我，我們仨中國球員，一律跟着唱德國國歌！」

「那我們不成德國人了？」羅彤亮道。

「不不不！」王艾搖頭：「我絕不會移民成為外國人，但是你別忘了，我們是在德國踢球，德國足協給了我們飯碗，德國球『迷』給了我們收入，德國社會給了我們名氣。我們身為職業球員，為德國俱樂部踢球，為德國球『迷』踢球，你說我們在人家的飯碗裏吃飯，你連對主人表示一下敬意都不行嗎？」

王艾還要說什麼，徐根寶突然豎起一隻手掌：「你讓我想想。」

想了半天，徐根寶抬頭：「我剛琢磨了一下，我們國家沒出過這樣的規定，只要不是入籍外國，唱人家國歌應該不反對。而且從我們國家的外交原則角度來看，應該也是不鼓勵不反對。但如果從一個職業球員的角度來看，上人家家裏給人家踢球，只要國歌沒有政治上的問題，比如歧視我們中國這樣的歌詞的話。那麼，比賽前唱人家國歌，還是可以的。」

徐根寶頓了頓：「小王，你說的有道理。剛剛你說的我都在聽。隨着我們的成績越來越好，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我們，難免會有一些人拿着放大鏡看我們。這時候我們適當的表達出對德國、德國球『迷』、德國文化的尊重是有必要的。除了我們真應該感謝之外，對我們自己也是一種比較好的保護。這樣，從我做起，下次比賽前唱德國國歌！」

黃欣憂慮的道：「徐指導，你可能不知道德國國歌歌詞，它裏邊的歌詞是『德意志，德意志，高於一切……』這我們中國人來唱……」

「沒問題。」徐根寶搖頭笑道：「哪個國家的國歌歌詞不是這樣啊，這是一個國家的自豪感。我們中國人只要沒有入籍德國，那麼德國國歌對我們來說就不具有宣誓的意義，也沒有什麼政治意義。只要德國國歌里沒有直接歧視中國、中國文化、中國社會制度的歌詞，就沒問題。入鄉隨俗嘛。就像我在國內帶隊的時候不管到哪個城市都會夸人家一句人傑地靈一樣。哪怕就是『德意志高於一切』這樣的歌詞，我們也是為德國人唱的，或者說，德國國歌對我們來說是一首文藝作品，不具有政治意義，只要我們沒有加入德國國籍。再說，現在入籍外國都隨便了，唱外國國歌怎麼了？只要尊重而嚴肅的在合適的場合唱。」

黃欣還皺着眉：「那國內會怎麼看我們？媒體、足協……」

「管他們！」徐根寶一揮手：「我老徐怕這個？有理走遍天下！沒事兒！小白、小羅，你們倆就聽小王的沒錯，學手藝！唱德國國歌！」

王艾佩服的給徐根寶豎起一根大拇指：我這師爺，一輩子就是敢為天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