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節?流淌的星河（十）

第二天上午，王艾坐在依維柯里，親自為他最親密的三個女人送行。離別的語言藏在心裏，漂浮在車廂里的是輕鬆的調侃。既然選擇了這樣的道路，這樣的生活就該有所預期。

說什麼後悔都是矯情，唯有珍惜相處的每分每秒。

為了表達鄭重，今天王艾親自駕車，這起碼證明今天他絕對不會溜號，只是趙丹謹慎的坐在副駕駛上隨時準備干預。

好在王艾的駕照終究是考下來的，集中注意力半個小時在無聊的駕駛上，還是能做到的，汽車一路及其安全的……嗯，時速30公里的開到了米蘭國際機場。

「我就不下車了，你們記得到家給我保平安。」王艾在駕駛座上回頭看着正整理行李的黃欣、雷奧妮、許青蓮。

黃欣笑了笑提着隨身的小包下車了，雷奧妮按著駕駛座探身在王艾的臉上吧嗒一口，許青蓮晚了一步，猶豫了一下，遂沖王艾揮了揮手：「我走了。」

在沉默下來的車裏，王艾從風擋處看着三個女孩帶領着她們的保衛、團隊邊聊邊走，為了不引起注意，她們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直到人影消失在機場大廳門口，交錯的人影中再也看不到她們的身影，王艾只覺得陽光照耀的車外竟然和車裏一樣的空寂。

「我來吧。」半晌，趙丹出聲指了指方向盤。

王艾點點頭，從兩人之間的座位空隙擠到後座，隨着車輛的顛簸索性躺在椅子上，可躺了會卻派遣不掉心中的空虛，只好重新坐起來。繁華的米蘭城，美麗的郊區，此時竟然都顯得無聊。

一邊駕車一邊注意王艾的趙丹，張了幾次嘴，終究沒說話。他大概能理解王艾此時的心情，這麼多年的一共工作下來，對王艾的思維、情緒的把握很准。他和嚴竹還有李林等人都聊過，這位中國足球的旗幟人物的人際關係很特殊。

表面上人來人往，朋友滿天下，其實能親自接觸他的人很有限，能走進他情感深處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這些年，趙丹就沒見過王艾和任何一個親戚接觸過，上學時候連着跳級嚴重缺乏同齡人以同學關係建立起來的朋友圈。開啟職業生涯后又離家萬里，連最親近的小家庭成員的見面都非常少。

人，終究是社會動物。人的交際圈最核心的通常是父母，第二圈是各種血緣親屬和知己，然後才是一般朋友和同事。而王艾呢，最核心的圈子空置第二圈也少了一大半這使得他的知己填補了情感空缺，也就導致他對幾個女孩難捨難離。

在王艾的情感體系中黃欣填充的是「姐姐」的位置許青蓮扮演的是親屬中的青梅竹馬，雷奧妮則是一同追逐理想的親屬合伙人。所以王艾對她們的依賴甚至依戀絕不是簡單的男女之間，而是一種迫切的情感撫慰需求。

從成名之後王艾的交際圈就更狹窄了被迫連着更換了幾次手機號碼，更讓他無法離開這幾個特殊的「扮演者」，他總要直觀、直白的得到最親近人的讚美，才能抗住壓力、頂住疲憊的走下去。

只能說各行各業的領軍者都有一番非同尋常的經歷，都有他們的特殊性。王艾在中國足壇乃至中國社會的出現，本身就是反常規的，這麼多年中國足協下了很大力氣去尋找「第二王艾」，社會上也經常出現所謂的「下一個小王」然而，換來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失望甚至一次又一次鬧劇。

有天賦的沒他有頭腦、有天賦有頭腦的沒他有錢、有天賦有頭腦又有錢的……誰還踢球？干點什麼不好？何至於像王艾這樣，度假都要等一年別人送跑車都不敢要？

每天換著花樣吃不好嗎？每天換著美女睡不好嗎？食色性也啊，孔子都這麼看的。只能說王艾的出現是不可複製的奇迹是種種偶然因素偶然碰撞后的結果。如果沒有當年黃欣的照顧王艾可能考不成全國狀元，不是全國狀元人大就不會太拿他當回事兒，人大不保他老高就不會放手任他成長……

想到這些歷史偶然性可能的變數，趙丹的頭有些大，趕緊守住心神，從後視鏡又看了看發獃的王艾，心中難免嘆口氣。這幾天王艾在三樓和許青蓮、雷奧妮胡天胡地，是挺荒唐的，可也情有可原。年少成名、春風得意、萬千寵愛於一身，還要求他十全十美，也太苛刻了些。就像他自己說的，他把他的荒唐都壓縮在一間卧室里，總比他出去裸奔好。

不抽煙、不喝酒、沒惡習、愛鍛煉、愛讀書、有善心、有善行、愛國家、愛人民，在不傷害任何人的情況下，只和最親近、也有意願的人之間放肆一些，又怎麼了？與其說他多麼貪戀兩個女孩的身體，不如說他貪戀這種卸下偽裝的無拘無束、這種狹小空間的自由自在。

奈何……趙丹搖了搖頭，自己職責所在！無論多理解甚至同情，該做的也一定要做，只希望上級能考慮到自己的詳細分析，處罰的輕一些吧。

回到家中的王艾更加睹物思人，許青蓮的拖鞋、雷奧妮的浴袍、黃欣親手包的餃子和掛起的抹布……

於是，本來安排他休息的曼奇尼，驚奇得看到王艾出現在了阿皮亞諾基地的草皮上……何以解憂、唯有足球啊！

可惜，曼奇尼帶着人正研究對利物浦的戰術，王艾既然不登場，人家當然不帶他。他也不生氣，索性找到了也在訓練的黑小子他們的青年隊，踢了一下午、整整兩整場比賽，把黑小子累的直吐舌頭。

人們不知道王艾發生了什麼事兒，除了薩內蒂和黑小子之外，沒人去過他家，他也不請隊友去，只是么，人們驚詫的發現：這傢伙的體能是相當好啊！

那他總要求踢半場，原來是偷懶啊！

一邊走出基地，一邊還回頭瞅王艾的曼奇尼捋了捋自己的頭髮：我手底下要都是這種球員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