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節?斯坦福橋的包廂（二）

嘴裏叼著一顆蝦餃的王艾揚起眉毛：「什麼事兒？」

時文君猶豫了一下，搖搖頭：「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她能處理好。」

王艾低着頭就著餃子吃牛腩面，腦子裏琢磨著，黃欣執掌超越好幾年了，憑藉手下的遼足、遼籃、遼女等省體委的心頭好，在省內體育圈子裏不說平趟也差不多，即便工作上偶爾遇到一些難題，還有家中企業支持。她又不是外人，是王家的「第四口」。

一想到這，王艾忍不住自嘲，說好了不要想太多的，人家大老總這些年穩噹噹的，用得着自己插手？現在除了一些前瞻性的東西王艾偶爾還能指點指點之外，日常管理方面，莫說黃欣，就是時文君的經驗也比王艾豐富的多。

「我告訴你啊，我最近的麻煩就是想太多，什麼都想，什麼都掛着，影響了我的比賽狀態。我正收心呢，所以沒大事兒你……呃……你們的事兒，呃……」

「行了。」時文君夾起一塊煲仔飯里的菜葉子：「我們能處理好，對了，企業簡報還給你發不？」

王艾深深皺着眉，又低頭吃了好一會才道：「還是發吧，我這個，不見得是想的太多，主要還是我處理的不好。該想事兒的時候想事兒，不該想的時候要不想。我現在就是做不到不該想的時候不想，我的大腦和時間得重新分區。」

時文君點點頭，接着吃飯，吃的差不多了，喝了口雙皮奶道：「切爾西的情況還是太複雜了些，不如圖賓根和拉科那麼簡單。」

王艾默然點了點頭，時文君喝着奶茶看着對面眉頭深鎖的男人，半晌又道：「還有，你不是少年了，那時候你無拘無束，對很多事都不在意。現在你在足壇和國內思想界走到如今的位置上了，難免患得患失，束手束腳。你看，以前你要是和我在外面吃飯，準保邊吃邊鬧，現在呢？」

王艾點頭，接着吃。

「我的感覺，你現在，尤其是在足壇上，輸不起，起碼你覺得你輸不起，所以你才神經緊張。在個人榮譽上，你剛剛結束了一整年的計劃，又開始了新的一年計劃。在國家榮譽上，明年的奧運會……」說到這，時文君搖搖頭：「奧運贊助有你，奧運火炬有你，奧運宣傳有你，奧運足球賽你更是志在必得。王艾，16支球隊爭一個冠軍，你卻把金牌當做唯一目標。你潛意識中也覺得希望不大，所以拚命投入，不惜工本的投入。」

王艾抬頭，擦了擦嘴，定定的看着時文君。

「你像個要輸光了的賭徒，為了渺小的希望，不惜把所有能押上去的都放上牌桌，就這還嫌不夠，還總在琢磨著還差什麼。我實話說，足協的決心那麼大，高指導、劉指導拋家舍業，各俱樂部犧牲戰鬥力，你的隊友們好像住在集中營，其實你能努力的地方很少了。如果目標沒實現，那麼差的也不是你的努力，而是這支隊伍的實力。」

王艾嘆口氣笑了笑：「不努力不行啊，百年奧運，家門口啊，我被全國人民寵愛這麼多年，這個大事兒，說什麼也不能掉鏈子。」

時文君點了下頭，看向窗外的廣州夜景，悠然道：「王艾，假設要你犧牲整個職業生涯來換取那面金牌，你換嗎？」

王艾怔了一下，遲疑道：「這個，這個……」

「斷腿呢？假設你斷腿就能確保拿到金牌，你換嗎？」

王艾眉頭舒展開，點頭道：「那就換了！」

時文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多疼……不是！我是說，你這麼想就錯了。」

「這麼想的不是只有我一個。」王艾坦然道。

時文君挑了挑眉：「你和他們不一樣！我給你分析一下你聽着是不是這個道理。假設你明年八月的奧運會斷腿，我們拿到金牌。那麼，你接下來的0809賽季的上半段肯定無法參賽了，再加上明年有歐洲杯，所以年底的兩大獎肯定沒你什麼事兒了，對不對？假設你半年恢復了，但是你從沒停賽過這麼長時間，狀態肯定大受影響，這意味着0809賽季的下半段你的表現也會比較一般，那麼對兩大獎決定意義很大的歐冠，你也很難有上佳表現，也就是說，09年年底的兩大獎，也與你無緣。」

王艾聳了聳肩：「兩年而已。」

「如果你恢復不好呢？」時文君犀利的追問道：「巴斯滕、歐文？」

王艾沉思著：「那也……」

「不對！」時文君輕輕拍了下桌子打斷道：「你覺得咱們國家為奧運會的投入，是不計代價的么？是不是為了這屆奧運會，以後的日子都不過了？」

「可百年……」

「我知道百年！」時文君沒好氣的道：「你知道，我知道，國家不知道嗎？老百姓不知道嗎？盡最大努力，也是有前提的，不是一把見生死。這件事你要不信我的，你去問閻副主席，你去問高指導、劉指導、沈指導、麥指導、徐指導，任何一個人只要心眼不歪，都不會同意你的想法。雖然明年的金牌很誘人，但你想過沒有，兩大獎，你只要拿下任何一個，它對中國的作用、它的價值和意義，都不比明年的金牌低？何況你順利的走下去，拿下的可能不止一個？」

王艾沉着臉瞪着時文君，時文君睜大眼睛回瞪，兩人大眼瞪大眼……半晌，王艾眨巴一下眼睛，頓時來氣了，靠開椅子站起身：「不吃了！」

「不吃就不吃！」時文君扔下筷子也站起來。

兩人氣哼哼的往外走，到門口了居然還沒上一台車。

深夜，康絲悄悄的來到時文君門口，敲門兩聲，女保衛打開門放康絲進去。

「你們倆怎麼生氣了，嚇死我了。」

「沒事兒。」時文君頭都沒回，繼續操作她的筆記本電腦上的表格。

「他回來都沒和你說話。」康絲依舊小心的道。

「呵！」時文君扭過頭來，好笑的看着康絲：「他就小孩脾氣，要能說的過我，他絕不帶閉嘴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