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節?不廢江河萬古流（二）

邀請名單中，王艾也在列，是現役球員中唯一在列的。當然，王艾的名字後面還有個括弧，裏邊寫的是，也就是說這個邀請是對王艾身份和地位的認可，並不是真的要王艾中斷職業聯賽回國開會。

足協一年的會議有都是，除非退役還得專門在足協工作，否則誰也沒法都參加，哪怕是這種重要會議也一樣。

馮劍明打電話的目的是讓王艾看看這份文件，問問王艾是否有比較成熟的想法，如果有就寫成報告傳給他，他好在大會上宣讀。

重新接通了電話，聽了馮劍明的意思后，王艾沉吟了片刻說：「讓我想一想，一會兒打給你。」

這一想就是兩個多小時，其實王艾早就說過中國足球的基礎日漸削弱，這對他來說根本不是新結論，只是以前中國足球的青少年賽事「從勝利走向勝利」，所以人們並沒有重視他的警告。而王艾本人也正在青少年國家隊里，於是就陷入了一種悖論之中：要證明他的論斷，他就得放水；他要全力以赴，他的論斷就存疑。

直到今天，隨着90國少轟然倒塌，順便砸倒了中國足球強大的偽裝，人們才意識到王艾早就警告過了。

事情沒有真的發生時，人們總是有僥倖心理，而當人們僥倖時，壞事一定會發生。

所以此時王艾既沒有什麼新的觀點，也對足協沒什麼意見。

有些事情他能做，足協卻做不到。比如他為青少年足球運動發展而做的三件事：免費球場提供的「人才孵化池」、笨蛋杯的「人才選拔賽」、遼少的青訓正規化。

免費球場說起來簡單，可足協沒錢！迄今為止，王艾家的企業已經在免費球場方面投資了30多億，建了1000多座。當初賣掉全東北的網吧換來的流動資金，三分之一都投入到了這個領域。足協一年的辦公經費才2000多萬，哪裏搞得起？

笨蛋杯的情況類似，青少年部的經費更少，讓他們一年拿出10萬，來接現在笨蛋杯的盤子還湊合，可問題是足協不是企業，企業可以任性的就在遼寧和四川兩個省搞，但足協要出面就得搞全國的，那以足協的辦事成本，2、3百萬也擋不住。

再說青訓正規化，說起來簡單好像引進點管理模式就正規了，其實呢？你訓練即便正規了，可青少年不來你有什麼辦法？訓練又累、時間又長不說，成材率還太低，光看中超球星一年幾十萬，沒看多少青少年球員壓根踢不上職業聯賽呢？

走這條崎嶇小路，哪有老老實實上學好？起碼混個高中大學文憑，這是一輩子的事兒。真要讓孩子去練球，練不出來錢賺不到，還耽誤了上學，誰家捨得拿孩子的前途這麼浪？現在不是過去了，國家管工作、包分配，更不是一家好幾個孩子的時候了，浪就浪一個，大不了還有別的崽兒，現在家家都是一個孩子！

所以王艾搞三支遼少，都要把球隊分散出去，還得專門挑農村孩子，還得給好吃好喝，還得強行要求必須完成九年制義務教育，那樣一旦到14、5歲還練不出來，就得讓孩子重新上學，不耽誤走大路！正是靠這些傻子式的做法，才讓家長們相信、才把孩子送來。但這些都是王艾能做到而足協做不到的。

所以馮劍明問王艾有什麼意見給足協提，王艾想了好半天也沒什麼可說的，惹的老馮也是一陣嘆息，半晌無語。

國家現在就是這個形勢，社會就是這個局面，對足球大家都是說的熱鬧，真要擼袖子親自上就一個個都晃腦袋。大環境如此，個人做到王艾這樣就是極限了，這還得說王艾的名氣夠大，立的功勞夠大，國家給的支持也夠大！否則，憑啥低價買了那麼多地？憑啥笨蛋杯就沒人來攪局？

所以足協這個領導層面來說，除了繼續給王艾搖旗吶喊之外，恐怕也只有「統一思想，認清形勢」這一條路可走了。

其實馮劍明不是沒看過王艾的報告，他也知道，按照王艾的預計，中國足球固本培元的環境成熟，要到小康社會實現以後才行，現在只能維持，螺螄殼裏做道場，手裏一把爛牌盡量打好而已，根本就不是扭轉乾坤的時候。

俗語說窮文富武，練球的成本要遠遠高於上學的成本，國家和老百姓都窮呢，當然要「書中自有黃金屋」，而不是舞槍弄棒。

王艾剛要掛電話，馮劍明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就是87國青的事兒。87國青的組建很早，在85國青剛剛參加過亞青賽的2004年就組建了，王艾正好是這個年齡段的。按理說兩年多時間雙方怎麼也得聯繫一次吧？何況王艾始終都在87國青的正式名單里。

可奇怪的是，兩年多下來，雙方從未正式聯繫過。雖然87國青里有蒿俊閔、王永珀等86國少隊友，王艾對87國青的情況也不是一無所知，然而，私下知道和正式知道是兩碼事。偶爾蒿俊閔在QQ上和「老大」吐槽，王艾從不評價，後來蒿俊閔和王永珀也知道了老大的難處，也就不指望老大給他們撐腰了。

很明顯，87國青不是85國青，賈秀全也不是高洪波。王艾能夠在老高的麾下任性妄為，那說穿了是老高心胸寬廣，當然也是怕了他媳婦，可不管怎麼說是有「歷史原因」的。但王艾和賈秀全卻從未有過任何層面上的關聯，如果貿然插手、指指點點，結果很難說。畢竟王艾在87國青只是一個從未報道過的球員，而賈秀全是足協任命的主帥。

王艾能製得住阿里哈恩，那是因為阿里畢竟是外人，想要在中國撈錢，就不能惡了王艾，而賈秀全是中國人，而且在中國足壇人脈廣泛。換言之，王艾拿賈秀全沒什麼辦法。

當然反過來說，賈秀全拿王艾也沒什麼辦法，也許這就是兩人之間雖然名義上都在87國青，卻至今連面都沒見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