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長安之圍

第二天一早，辰時時分。

平陽城南門之外，人山人海，旌旗招展、鞭炮齊鳴。

一隊又一隊的乞活軍將士排成了整齊的隊列，無數的百姓興奮的揮舞着手裏的旗幟，或者是振臂高呼，或者是竊竊私語。

「預祝皇上御駕親征，旗開得勝！」

「預祝皇上馬到成功，掃平長安，掃平天下！」

「皇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

大家都是都是來為郭旭送行的。乞活軍的將士們都是張賓他們組織起來的，而那些百姓，卻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也是一大早就聚集在了這城門之外，自發的前來為他們這個新王朝的新皇上送行。

現在的郭旭，在所有百姓的心目中，已經完全就好像一個神一樣，整個人都散發着光芒，籠罩着每一個人，籠罩着整個平陽城。

「想不到，我們皇上竟然這麼快就御駕親征了。他老人家出馬，所到之處肯定是全部自動投降，絕無其他可能！」

「那當然了，我們皇上乃是上古的戰神轉世，人世間的凡人，怎麼可能是他老人家的對手？」

「那是，前幾天我親眼看見黃半仙為我們皇上起了一卦，說我們皇上就是天上玉帝派到凡間來的。玉帝實在看不下去人間兵荒馬亂這麼多年，百姓受了這麼多苦，所以派我們的皇上下凡來，統一天下，讓天下恢復和平，百姓安居樂業！」

「對對對，那天我也在的。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我們皇上肯定不是凡人。要不然的話，怎麼把司馬家的那些什麼長沙王、河間王、東海王什麼的全部打得落花流水？怎麼把那些匈奴人打得屁滾尿流，連他們的皇帝都趕滾蛋了？」

「以我們皇上的神勇，再加上他的英明神武，還有這麼多良才良將相助，一統天下肯定指日可待，大家又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可是，皇上他……他只帶了八百人出征長安，是不是太少了啊？萬一……萬一……」

「你胡說八道什麼啊？烏鴉嘴，我打！你以為那八百勇士是一般人么？他們都是天上下來的天兵天將，天上玉帝派下來輔佐我們皇上的！不要說是八百人，就算是八十人，八個人，也一定能掃平長安！」

「不要說還有八百天兵天將了，就算是我們皇上一個人，首拿飛虹劍，也足以掃平長安城了！」

「……」

江萬山的八百精騎，在郭旭身後排成整齊的隊列，背上背着長弓，腰上配着馬刀。清一色的全部都是黑衣黑甲，臉上帶着猙獰的鬼臉面具，沉默而又殺氣騰騰，讓人望而生畏。

郭旭有意將他們設計成這樣，可以給敵人一整心理上的威懾力。

可是百姓看到之後，又驚又怕之餘，又十分的興奮，不斷的對他們指指點點。

江萬山領隊，身邊還有一個專門扛着旗幟的人。

這一面旗幟，卻是剛剛設計出來的大周朝的龍旗：黃色為底，五條栩栩如生、張牙舞爪的金龍，圍繞着一個大大的「周」字。

龍旗所到之處，就表示郭旭到了什麼地方。

而江萬山和他的這八百個弟兄，就被郭旭取了個很威風很響亮的名字：龍騎士。

他曾經帶着這八百人從永安長途奔襲回平陽，深知他們的作戰素質和犀利的攻擊力。

百姓們議論紛紛最多的對象，當然就是郭旭，其次就是這一隊「龍騎士」了，又是敬畏，又是艷羨。

這一點讓旁邊的劉長弓和他手下的兩百弟兄十分不滿。本來他們才是郭旭的親兵衛隊，現在卻不得不靠邊站，讓江萬山他們成了龍騎士。只不過郭旭找劉長弓談過話了，將劉長弓和他的兩百弟兄封為「龍衛士」，正是考慮到他們的強大之處，從大局考慮，才讓他們跟着斷劍去江南。

郭旭說了很多大道理，劉長弓都聽不進去，但是卻表示既然是皇上的命令，那就必須聽從。所以，他們「龍衛士」的風頭現在完全被「龍騎士」搶了去，劉長弓等人雖然很不爽，卻也沒有說什麼。

郭旭高坐在他的黃風背上。

張賓代表眾大臣獻上美酒，有兵士也為龍騎士獻上美酒。

張賓朗聲說道：「預祝皇上和龍騎士旗開得勝，早日凱旋而歸！」

「預祝皇上和龍騎士旗開得勝，早日凱旋而歸！」數萬軍民跟着大喊，聲震數十里。

郭旭和龍騎士將碗裏的美酒一飲而盡。

「右司馬，家裏就交給你們了，等著朕的好消息。」郭旭看着張賓說道。

「皇上請寬心，」張賓朗聲說道，「有我張賓在，肯定讓皇上絕無後顧之憂！」

「那就好，」郭旭又轉向斷劍，說道：「遠征大將軍，朕有幾句話送給你。」

斷劍躬身道：「皇上儘管吩咐。」

郭旭說道：「你此去江南，孤軍深入，任務艱巨，比別人難上百倍。朕送你十六個字：『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簡單來說，就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一切以靈活機動為主。」

斷劍愣了一下，說道：「皇上金玉良言，微臣一時還不能體會。下來一定仔細琢磨，善加運用。」

郭旭微笑點頭。

張賓啟奏：「皇上，吉時已到，可以出發了！」

郭旭點頭，右手一揮。

號炮聲響起，戰鼓之聲更是震耳欲聾，民眾的歡呼聲更是直上雲霄。

郭旭帶着八百龍騎士開始啟程。先是八百騎慢慢的走動，然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逐漸的馬蹄聲如雷，八百騎平治如飛，連馬尾都飄了起來。

八百騎士背上的黑色披風展開，就好像一片黑雲一樣，迅速的飄向遠方。

看着這八百騎士遠去的背影，張賓眼裏發着光，興奮的喃喃自言自語說道：「我大周朝征服天下的步伐，從今天就開始了！」

歸無計也是興奮的說道：「就讓我們大家拭目以待吧！」

幾乎所有人都很興奮，只有司馬熾是個例外。

司馬熾看着郭旭和八百龍騎士遠去的背影，臉上變幻不定，說不出是喜是悲。

本來，聽到長安危急，司馬熾沒有辦法只好請求郭旭出兵。但是他萬萬也沒有想到，郭旭竟然會親自帶兵出征。

按理來說，這應該是好事。有郭旭出馬，長安之圍肯定能夠迎刃而解。可是，到時候長安就有了兩個皇帝，一個是他司馬家的皇帝司馬鄴，另一個就是這個大周朝的皇帝郭旭。正所謂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到時候會是怎樣一番情形？

如今的郭旭，那簡直就是光芒萬丈，在他的身邊，司馬家的那個皇帝司馬鄴註定是要暗淡無光的了。

所以，郭旭這次出兵，司馬熾不知道對他司馬家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眾軍民開始慢慢散去，張賓、歸無計、楊清風、斷劍等人也回去，開始進入緊張的工作之中。郭旭御駕親征了，他們可也不能閑着，之前理好的計劃，必須立即開始實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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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已經連續猛攻長安有十天之久了。這一次，劉曜就好像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一般，不顧一切、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把長安拿下來。他們這是要徹底的滅亡司馬家啊。

劉曜也是身經百戰，南征北戰多年，作戰經驗豐富，深通兵法。他將自己手下的兩萬兵馬，分成了三部分，輪番不停的進行攻城作戰。這一批打累了，換下一批；下一批打累了，又再換下一批，總之是晝夜不停，而匈奴的將士多能夠得到充分的休息，保持充分的體力。

而相反的，成立的司馬家官兵，卻一直得不到休息，他們不得不日夜不停的連續作戰。

將士們不能說不英勇，不能不說是不夠勇氣。

這一次，司馬家的將士們就好像守着自己最後的尊嚴一般，跟匈奴人進行殊死的搏鬥。無數可歌可泣的故事在戰鬥中上演，讓人動容。

正所謂輕傷不下火線，很多人就算是斷了一條手臂，還是用剩下的一條手臂跟敵人拚命；有些人就算是斷了腿，還是躺在地上砍敵人的腿；有些人在臨死的最後一刻，用盡生命最後的力量，抱着敵人跳下城頭，同歸於盡……

箭射光了，刀砍斷了，他們就用磚頭砸敵人的腦袋，用拳頭打敵人的腦袋，甚至用嘴巴去咬敵人的脖子。

戰鬥真是十分的慘烈。

可是，就算是這樣，司馬家的官兵傷亡還是十分的慘重，長安城搖搖欲墜。

這些將士不但沒有時間休息，更加重要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麼吃的。

這個司馬家的朝廷，似乎已經被所有人的拋棄了，就連司馬家的自己人，都不想進貢糧草。所以，就連皇上和文武百官，都只能靠採集野生的穀子來充饑，更不要說普通的士兵了。

飢餓，再加上睏乏，這個名存實亡的朝廷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了。

司馬鄴和眾大臣們聚集在皇宮的明華殿裏，一個個眼睛裏滿是血絲，坐立不安。

他們也是有差不多十天沒有好好的睡過一覺了。在匈奴人圍攻如此激烈的時候，還有誰能夠睡得着呢？

探子流水價般的把各處的戰況報上來。

「東門的將士傷亡慘重，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將士犧牲，剩下的還在堅守！」

「西門的箭全都用完了，將士們只能用石頭來砸敵人！」

「南門現在還好，他們甚至派出了五百人去支援北門的戰鬥。」

「敵人爬上北門了！」

「我英勇的將士將爬上北門的敵人全部殺死了，但是我軍傷亡也是很嚴重，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請求皇上增援！」

「……」

沒有一條是好消息，每一條消息都給這些可憐的君臣重重一擊。

每個人都清楚一個事實，卻都不敢說出來。那就是城破是早晚的事情，在座的所有人，說不定都要當亡國奴了。

司馬鄴臉色慘白，嘴唇不住的顫抖。

「眾位愛卿，形勢緊急，可有辦法退敵？」司馬鄴已經問過不知道多少遍了。

沒有一個人敢回答他的話。實際上，事到如今，卻還有什麼辦法？除非是天降神兵，否則的話，這個長安城恐怕真是保不住了。

司馬鄴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自從自己登基以來，從來都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每天都是擔驚受怕，每天晚上都要從夢中驚醒來好多次。皇位雖然是個好東西，可是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讓自己當上這個皇上？

那巨大的壓力，讓司馬鄴幾乎都要徹底崩潰了。有好幾次，他幾乎都要跳起來大叫：「這個皇上老子不當了，你們誰想當誰就來當吧！」

如今，眼看長安城破在即，司馬鄴又有了這種不當皇帝的念頭。

這個時候，司徒梁芬忽然出列說道：「皇上，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就請皇上御駕前往北門，鼓舞士氣！」

司馬鄴和文武百官聽了梁芬這句話，都是忍不住一個哆嗦。

「你……你讓朕親臨北門？」司馬鄴顫抖著說道。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忘記了什麼叫做天子威儀了。

北門，那是匈奴人主攻的方向，也是戰鬥最為慘烈的地方，當然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正是，」梁芬說道，「於其等著匈奴人攻進城，殺到皇宮，不如咱們一起去城頭上，跟匈奴人拼個你死我活！皇上親臨，將士們必然是個個用命，以一敵十。就算不能守着長安城，咱們也給他來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大家都知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意思。那就是，如果形勢真的不利，那就大家一起自殺殉國！

司馬鄴要哭了！

梁芬咬着牙說道：「皇上，寧可站着死，絕不跪着生！」

「好！」司馬鄴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毅然站了起來，大聲說道：「我們就一起去北門，讓匈奴人看看我們的氣節！」

「哎喲，皇上，我肚子突然很疼，上個茅房先，皇上先去，微臣隨後就來。」

「皇上，微臣的腿忽然抽筋了……」

「皇上，微臣去外面看看情況先……」

司馬鄴話一說出口，只聽「嘩啦」一聲，文武百官頓時跑了一大半。

「全部都是懦夫！」梁芬怒吼。

「算了，」司馬鄴慘笑着說道，「大廈將傾，連老鼠都忙着搬家，更何況是人呢？剩下的眾位愛卿，都是有氣節的忠君愛國之士，這就隨朕前往北門吧。城破之時，就是我等殉國之日。梁司徒說得好，寧可站着死，絕不跪着生！」

「願隨皇上共赴國難。」眾大臣齊聲說道。

司馬鄴穿着龍袍，戴着金冠，走出了明華殿，群臣跟在後面，一種悲壯的氣氛，讓人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