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破幻境
轟！
黑洞從天而降，落在了那個仰天而立，劍指當空的瘦削身影。
沒有任何的波動，沒有任何的氣息擴散，甚至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轟鳴，只是有着一道清風拂過，黑洞瞬間縮小，化作了一圈黑色漣漪，纏繞在了那劍指之上。
蘇善僵硬了下來，靜止了下來，冥王也停滯了下來。
一切，都好像是靜止了一般。
同樣的時刻，在一個更深更久遠的地方，一片暗淡無光的光影之中，蘇善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已經塵封在記憶深處很多年，甚至連他午夜夢回的時候，都不曾再記起來的記憶，那些高樓大廈，那些燈紅酒綠。
那些人。
他搖了搖腦袋，周圍的情形變的逐漸清晰，他看到了更加多的東西。
這是穿越之前工作的那處單位，是一個一般的國企，也就是人本口中所說的鐵飯碗，不過，他只是在一個很普通，也活多錢少的小部門而已。
此時此刻，他正坐在電腦前，看着那些亂七八糟的圖紙發獃，而旁邊，站着一個挺著大肚腩，禿頂，個子很矮的中年男人，男人是他的領導，已經在這個辦公室里做主任很長時間了，原本是要很快轉正的。
但是，因為那個年輕人的出現，被硬生生的擠了下來，最近他的情緒不是很好，總是喜歡找辦公室裏面的人發牢騷，或者撒氣。
老實本分，又沒有任何的後台的蘇善，便是成為了他的首選對象。
這時候，又是正在對蘇善進行斥責。
「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急躁，一定要按章程辦事，為什麼要不聽話，出了事情誰擔着？沒有上級部門的簽字，為什麼要動工？就算是再着急，和你有屁的關係，咱們的流程辦完了，咱們就安全了！」
「你怎麼就不懂呢？你要是惹了麻煩，我怎麼交代？」
「呵……」
劈頭蓋臉的質問和責罵，讓蘇善有些心煩意亂，但是他低着頭沒有動。
他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想儘可能的把情況搞清楚。
難道，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又或許，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個夢？
現在夢醒來了？
「還有你，你也是咱們辦公室的老人了，你做事怎麼也沒個輕重？」
挺著大肚腩的中年主任又是來到了另外一個男子面前，那人是個中年人，在這個辦公室做事情很任勞任怨，但是，也是出錯最多的，因為他做的最多。
「這件事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很急，特別的着急，上級已經跟我們催了不下十五遍了，你做個決定就這麼慢？等等等，等這個簽字，等那個簽字，你就不能有點兒擔當？先把事情辦完了，再簽字不行嗎？」
「什麼事情都按流程來的話，要你們還有什麼用？」
被訓斥的人低着頭，臉色有些漲紅，但是沒有說話。
「這到底是哪裏？」
這時候，蘇善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然後抬起了頭來。
「什麼是哪裏，你發什麼瘋呢？」
滿臉怒氣的辦公室主任又是來到了蘇善的面前，然後準備指責一番。
砰！
蘇善直接抓起了電腦下的鍵盤，用力的砸在了男人的禿頭之上，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下子便將鍵盤砸的粉碎，老主任也是直接被砸懵逼了，僵硬在了原地。
鮮血順着臉頰流淌下來，他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整個辦公室里也安靜了下來。
「滾！」
蘇善又是一腳踹在了主任的肚子上，直接將這個喋喋不休的老男人踹出去了數丈遠，然後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嗡！
這一瞬間，周圍的情形發生了變化。
辦公室消失了，電腦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蘇善又是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
嗡！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又是有着新的場景出現了。
是那一年。
他心性不穩，然後，看到了剛剛重塑肉身的小玉兒。
小玉兒站在他的面前，嬌媚的臉蛋兒上帶着濃濃的紅暈，還有嬌羞，眼波明媚，含情脈脈的看着他，手，正輕輕的繞着黑色髮絲發獃。
蘇善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記得這一幕，而同時，此時此刻，這一幕重新出現的時候，他好像又是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夜，他即將瘋狂的那時候。
他感覺自己要衝上去。
要發泄！
「呼……」
他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然後用力的握緊了拳頭，來到了小玉兒的面前。
「督主，奴婢……」
小玉兒抿著嘴唇兒，往前走了兩步，靠在了蘇善的肩膀之上，然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這身影突然是僵硬了下來。
蘇善的右手，像是一柄尖刀，戳進了她的心臟之處。
然後，這右手從她的心臟里抽了出來，鮮血淋漓，上面還有這一片血肉模糊的東西。
蘇善低頭，輕柔的捏著小玉兒的下巴，然後冷笑道，
「你不是玉兒。」
「桀桀……」
小玉兒那張蒼白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容，然後突然之間又開始消失，床榻，屋子，甚至連那座府宅，都是直接就這麼塌陷了下去，而蘇善卻就這麼突兀的停留在了原地，同時，有着更加濃烈的黑暗席捲而來。
蘇善皺起了眉頭，看向了那無盡的黑夜，等待着下一個幻境。
這是，在長白山之內。
那座鹿神修養的山巔之上，他即將要恢復肉身的一刻。
無盡的光暈流轉着，突然，出現了一些變故，他周身的那些金龍氣運，還有那些靈氣，都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着四周消散，然後他的身子開始迅速變的乾癟了下去。
一切都好像很突兀。
然後，用來續命的幾處靈燭滅掉了。
蘇善的身子從那山峰之上往下墜落，朝着峽谷之內墜落，他感覺很無力，也很絕望，他想要抓住什麼，但是什麼也抓不住。
砰！
他最終重重的落在了這地面之上，巨大的撞擊力讓他混身劇痛，好像周身的骨頭都已經碎裂了一般，但是他還保持着性命和清醒，他盯着周圍的一切。
他知道，小玉兒還有鹿神等人會在這時候過來救自己的。
果不其然……
一切都是在發生著，蘇善還沒有找到幻境的破綻。
同時他還有一種感覺，自己似乎對現在的幻境抵抗力越來越小，已經在內心深處，有了一種在這種環境裏長久的生存下去的願望。
因為，在這一刻之後，自己修鍊的九轉涅槃金身，自己的肉身徹底重塑了。
然後自己就可以……
「不！」
當蘇善最終想要沉淪於此的時候，他突然是想到了還在外面的小玉兒，自己已經千辛萬苦將她從冥王的控制之下救了出來，為什麼自己反而要死在這裏？
或者說是被困在這裏？
不行！
蘇善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而那緊緊握著的拳頭也是迅速的握緊，隱約有着強烈的力量翻滾震蕩，砰的一聲，這幻境也是直接破裂了開來。
蘇善的面龐變的有些凝重，然後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他覺的有些累了，不知帶會不會再繼續來下一個幻境。
嗡！
不等他喘口氣，下一個幻境又要出現了。
這一次，是蘇善即將啟程來東瀛尋找解決冥王的辦法的那一夜。
小玉兒過來找自己。
「督主，奴婢不想去東瀛，奴婢想就一直這樣下去。」
闌珊的燈火之中，小玉兒和蘇善一起並排站在那長安城天柱塔上，兩人一起看着即將落下的夕陽，還有那將整個天邊都染紅了的火燒雲，小玉兒輕輕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聲音裏帶着不舍和留戀，說道，
「奴婢知道，只要奴婢不成長起來，然後，奴婢在那個所謂的冥王即將蘇醒的前一刻，殺死自己的話，那冥王的劫難就會直接解除的，您也就不需要再廢這些心思了！」
「倒時候，您可以帶着巡洋艦隊，去東征，去南征，整個東土沒有人能夠擋助督主您的腳步，甚至您還可以去波斯，去布隆帝國！」
「至於您身邊，沒有奴婢的話，還可以有陸雪明，她其實……」
「本督從沒這麼想過。」
小玉兒的話音還沒有徹底的說完，蘇善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摟住了後者那柔弱的肩膀，他目光里閃爍著決然，低聲道，
「本督做下的決定，從來不會改變，永遠都不會！」
「所以，你就陪着本督，將你體內這個冥王，給收拾了，他若蘇醒，本督除他！」
「督主……」
小玉兒聽聞了蘇善的話，這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閃過了更加濃郁的感激，還有幾分掩飾不住的溫柔，她靠在了蘇善的身上。
這一瞬間，蘇善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伸出手，想要將這個幻境打破。
但是他最終也沒有動。
因為他覺的自己好像是陷入了一個怪圈，每當打破一個幻境的時候，就會有新得幻境出現，而總有一朝，自己會徹底得淪落在這些幻境裏面，無法自拔。
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從一個幻境裏面尋找離開的辦法。
「本督，想看看長安城。」
蘇善抱着小玉兒站了起來，然後看向了這偌大的城池，這個號稱天下第一雄城的城市，此時此刻，隨着火燒雲的逐漸散去，開始迎接它的黑夜。
燈火開始升騰。
「本督的大魏朝！」
「本督的長安！」
「你們，可聽的到本督的聲音，可，助本督一臂之力？！」
蘇善張開了雙手，然後看向了這浩浩蕩蕩，充滿著熱鬧和繁華的城池，看向了這人聲鼎沸的夜，低聲說道。
「你……」
蘇善這麼做的時候，那站在他一旁的小玉兒，臉色突然是發生了變化。
她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的往後退了一步，然後，這張焦煤溫柔的臉蛋兒，開始變的驚恐，緊張，甚至還有幾分恐懼！
嘩啦！
她的臉色變成了黑色，凝聚成了流淌的液態。
而緊接着，她的身子也是開始發生變化，正是在朝着冥王的形態轉變。
「本督的子民啊！」
蘇善似乎並沒有看到小玉兒的變化，他也沒有去理會，只是依舊看着那無盡的長安城，那熱鬧的夜色，還有那些百姓們，然後低聲呢喃著，尋求他們的會應。
咔嚓！
這一片幻境開始發生了變化，遠處的某一個地方，傳出了碎裂的聲音，順着這個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那片夜色的盡頭，出現了一抹光亮。
緊接着，那一抹光亮開始擴散，變大！
轟隆！
蒼穹之上傳來了震耳欲聾的轟鳴，還有一陣真正的龍騰虎嘯的聲音，一條黑色的巨龍，披着無盡的霞光，撕裂了這浩瀚的黑暗之地，然後出現在了蘇善的面前。
這黑色巨龍張牙舞爪，目光凌厲非凡。
「助本督，破了這幻境。」
蘇善輕輕的伸出了右手，撫摸了一下黑色巨龍的腦袋，然後又是輕聲的呢喃道。
吼！
他的這句話音落下的時候，黑色巨龍似乎已經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後抬起頭，發出了一聲低沉而嘹亮的咆哮，而緊接着，巨龍低下了高貴的頭顱，放在了蘇善的面前。
蘇善笑了笑，坐了上去。
吼！
黑色巨龍發出了驚天動地，震耳欲聾的咆哮，然後，直接是騰空而起。
轟隆！
巨龍所過之處，這大地炸裂，天地毀滅，然後，它帶着蘇善就這麼直接衝到了無盡的蒼穹之處，只聽得砰的一聲，這蒼穹好像也是被撞擊出了一個窟窿，然後，被黑色巨龍硬生生的撕裂了開來。
蘇善抬起頭，看到了那熟悉的藍天，白雲，還有一抹傾灑下來的淡淡光亮。
這一抹光亮越來越刺眼，越來越明顯，甚至越來越熟悉，清晰。
蘇善微笑了起來。
轟！
龍騰九霄，破幻境而出。
與此同時，那懸浮在半空之上，被無盡的黑色氣息所籠罩的蘇善，也是睜開了眼睛。
這一瞬間，他的眼瞳里有着無盡的崢嶸閃爍。
雙指之上，更是有着一抹浩瀚流淌。
「破！」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向了周身的那些黑色氣息，然後一指洞出。
這一瞬間，蘇善看到了冥王的那張臉龐，那上面充滿著驚恐，絕望，還有不可置信，還有所有的悲觀負面的情緒，甚至還有各種張臉，還有人的哭泣表情。
所有的一切，匯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張正大的臉龐。
那雙眼睛裏，甚至還流淌著殷紅的鮮血，讓這張臉更加顯得觸目驚心，凄慘淋漓。
「破！」
「破！」
「破！」
蘇善心裏沒有絲毫的同情或者其他情緒，他平靜的，眼中閃爍著璀璨，劍指朝着前方硬生生的戳了出去。
劍光肆意，黑龍咆哮！
整個大魏朝，在這一刻，都似乎在轟鳴。
「啊……不……」
冥王發出聲嘶力竭的絕望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