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姨娘肖氏

晚上，李虹躺在床上，還覺得白天自己的經歷是場夢。

可掐掐大腿又真的會痛。

但，能重頭開始真好。

「小姐，二姨娘帶着三小姐來了……」想到自家小姐從前對二姨娘冷冰冰的樣子，綠柳也不知道怎麼辦。

記得從前小姐生病她擅自做主將二姨娘請到屋子裏，小姐將二姨娘敷衍走後，罰她在地上跪了兩個時辰。

這也是這次小姐突發高燒她束手無策，也不敢去求二姨娘的原因……

李虹想起自己母親那個一躍成為半個主子的陪嫁丫鬟肖氏，心裏突然很想見見她。

從前，她一直想親近、照顧自己，可都讓她冷冰冰的打發走。

不過雖然她對她特別冷淡，但她還是讓她的庶兄庶妹，也就是李府的大少爺李揚、三小姐李菲親近自己。

她並非冷石心腸，但是每當李虹看着肖氏與自己的三妹妹親密的模樣，她都會想到自己的母親。

也正是因為自己沒有母親，又看到母女歡樂的場景，李虹的心裏才會那麼難受。

這也是她越大越不想親近肖氏他們的原因。

因為不想讓自己輕易傷心流淚，包括想起她已經去世的母親。

「讓她進來吧。」

那些年，李虹一直在思考，終於也有了一些心得——她這個姨娘，不簡單。

不過，現在她有了挖掘秘密的時間。

那麼，與她表現的親近一點又有何妨？

「是。」綠柳不明白大小姐今天為什麼突然願意見二姨娘。

許是小姐病了一場后，看開了許多吧！

不過如果大小姐願意與二姨娘交好，對她的未來也有利，畢竟老爺每月也會時不時的到二姨娘的房裏。

而二姨娘還是先夫人的陪嫁丫鬟……

三小姐李菲牽着二姨娘肖氏的手在雨軒院外面問：「姨娘，大姐姐會見我們嗎？」

從前大姐姐跟她還有姨娘也親近，可是這幾年大姐姐突然不喜歡到姨娘那裏了。

每次，她和姨娘來這裏，即使在外面等大姐姐好久，她也不見……今年剛七歲的李菲想不通為什麼，可她就是很喜歡大姐姐，不僅因為姨娘說大姐姐是她們的恩人，也因為大姐姐比二姐姐好，她和二姐姐一起玩的時候，二姐姐總是欺負她，但是那些婆子丫鬟都不管，任由二姐姐打她，她想哭，可是又不敢哭，因為她害怕母親厭惡的盯着她的樣子，但如果是二姐姐哭了，母親又一定會懲罰姨娘……

她好想和大姐姐一起玩，可惜大姐姐總是不見她們……

「二姨娘，大小姐請您與三小姐進去。」綠柳出來對二姨娘行了個禮說道。

肖姨娘本以為這次大小姐還是會拒絕見她們，但沒想到她竟然會同意。

瞬間，她的眼裏充滿了淚水。

但是擦了擦眼淚后，她還是趕緊帶着李菲走進了雨軒院。

早上聽說大小姐得了風寒，她一直很擔心。

但是白天人多眼雜，她不敢來看大小姐，直到了晚上才敢出門……

不過能見到大小姐真好！

因為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以後她該如何跟自己的小姐交代……

李虹讓紅意把自己扶起倚在靠枕上，也恰好看到穿着一身綉有白色蘭花的翠綠夾襖的肖姨娘，還有一身粉紅色梅圖樣襖裙的李菲。

這一刻李虹才真的感到自己真的重生了……

「大小姐……」肖氏看着李虹消瘦的臉頰，又忍不住哭了起來，但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連忙用手帕拭去了眼淚……

而李菲則好奇的在她姨娘的身後露出一個扎著丫髻且綁着紅頭繩的圓圓的頭，小心翼翼的看着李虹。

「我沒有大礙，姨娘不必擔憂。」看她們衣着就知道，雖然府里有李夫人壓迫，可她們母女依舊過得很好。

不過這也可能是她父親的功勞……

肖氏沒想到李虹會那麼和氣的跟她說話，一瞬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是李虹看出了尷尬，示意紅意給她們搬來綉凳坐下。

看着被衣服襯的可愛又胖嘟嘟的李菲，李虹向她招了招手：「過來……」

「去吧」肖氏說着將李菲慢慢的送到了床前。

李菲看着比以前瘦了很多的李虹喏喏的叫了聲:「大姐姐。」

但是手一直緊張的抓着自己的衣角，她突然覺得大姐姐這個樣子好可憐。

李虹伸手揉了揉李菲柔軟的頭，想到已經有很多年沒見過自己的家人，很多年沒有人這樣叫她一聲大姐姐……

李虹以為自己早該沒有了眼淚，可是這一刻她還是抑制不住的流出了淚水。

想到她曾經的面容只配被人稱為老怪物，而如今又有了這樣滑嫩的皮膚，她又笑了。

一個女子說不在意自己的容顏是假的……

不過能再這樣活着真好！

看見李虹哭，李菲忙用衣袖幫她擦了擦臉又奇怪的問：「大姐姐你怎麼了？」

李菲又忙從自己隨身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塊方方的糖對李虹說：「大姐姐，給你糖吃。每次我想哭，姨娘都會給糖吃，有了糖我就不哭了。菲兒給大姐姐一塊糖，大姐姐也不要哭了……」

李虹說了聲「嗯。」就把李菲的糖含進嘴裏。

可李虹的嘴唇碰到李菲的指尖的時候引得李菲輕顫。

大姐姐的身子好涼……

可明明糖是甜的，李虹卻覺得這糖異常苦澀……

李虹突然將李菲的小腦袋摟在自己的懷裏，像抱着一件寶物一樣溫柔……

李虹想到前世，李菲被李夫人匆匆嫁給一個從馬上摔下來的人沖喜。

後來，那人雖然醒了，但是脾氣變得古怪，李菲也吃了不少苦，就感覺十分心疼。

菲兒，以後我一定會護你周全！

肖氏覺得今天的李虹很不一樣，但又像極了從前喜歡依戀她的模樣，就忙起身問：「大小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您怎麼……」

李虹放開李菲，又擦了擦臉說：「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以為自己要死了，現在醒過來覺得一切都好，應該珍惜……」李虹看着肖姨娘，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肖氏聽。

「大小姐，都是奴婢不好，不能照顧好您……」肖姨娘又哭了起來。

「姨娘……」看着自己哭的傷心的姨娘，李菲忍不住喚了一聲。

真奇怪，為什麼今天大姐姐哭了，姨娘也哭了？

她突然也好難受，如果哥哥在就好了……

「姨娘，不哭，不哭。姨娘不是說大哥哥馬上就要回來了嗎？姨娘該高興才是。」李菲抱着肖氏的腿天真的說。

李揚——她的庶兄，父親的第一個孩子。

當年明明她對他們的態度十分差，她也以為他該討厭她，可是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他將她送到了嵐城，她才能遇見師傅無心活了下來……

或許今生她該將這份恩情還回去！

「大哥要回來了嗎？」李虹擦擦臉上的淚水裝作不在意的詢問。

「是。大少爺說書院馬上就要放年假。」肖姨娘恢復了平靜，用帕子擦了擦臉，有些開心。

在這樣的世界裏，兒子，自然是女人的命。

「馬上又要過年了……」李虹想到每次過節，她的父親見到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但最後李府破落，他卻將自己許給姑母所在的楊家，而且為她安排好了很多事情……

那個時候李虹才知道父親，祖母討厭她一定有其他原因。

看來想知道一切，需要一點點的謀划……

只可惜後來那門親事卻被李夫人換給了自己的女兒，自己承受了其他的磨難……

「天更冷了，大小姐該多穿些。」看着李虹蓋的略顯破舊的棉被，肖氏就知道，今年夫人一定沒給大小姐送新棉被，而且新衣估計也是偷工減料……

看來她要給大小姐做件新衣才是。

「大小姐，奴婢那裏有塊淺綠色的布料，想幫您裁件新衣，不知大小姐喜歡些什麼花案……」肖氏一邊說一邊看着李虹的表情，生怕自己說不好又使她厭煩自己。

「圖案……」李虹突然想起她父親知道她的婚事被李夫人搶走，而氣病後，她去看望他的時候，看到他的枕下放着一個綉著丁香花案的荷包，只是那個荷包不像男子所用，而是女子的。

後來甘露寺恰巧也有一株丁香花，李虹就一直在想:為什麼他臨終前一直看着那個荷包……

那個荷包究竟有什麼意義……

看來丁香花或許能讓她弄明白一些事情……

「昨晚我本難受至極，卻突然夢到自己置於一片茂密的丁香花海中，頓時又變得心曠神怡，看來那丁香花保佑了我……」

「不如姨娘就幫我綉丁香花保平安吧。」

「是……」肖氏想抱緊李菲掩飾自己的緊張，可是她抱的太緊，導致李菲皺着眉頭看着她。

李虹自然也察覺了肖姨娘的緊張，猜想:或許她知道丁香花的故事……

「時辰不早，奴婢不打擾小姐休息了……」

「衣服做好奴婢就給大小姐送來。」肖氏邊說邊牽着李菲站起。

只是她越這樣，李虹越證明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

「姨娘，以後多帶三妹妹來我這裏玩吧。」李虹扯了扯被子后，看着肖姨娘慢慢的說。

多多接觸，才能越多的發現她心裏的秘密。

「好。奴婢告退，您早些休息。」

「綠柳，送送姨娘。」

「是，小姐。」綠柳福了福身子轉身同肖姨娘一起出了屋子，她正好也有事求肖姨娘。

等那幾人出了屋子，一旁站着的紅意也已經確定大小姐自今早醒來后便發生了變化。

但她又想不出大小姐為什麼會變，只能勤快的幫李虹整理好被褥，讓李虹睡得更加舒服些。

只希望小姐以後能出人頭地，那樣她也多了賺錢的機會。

「綠柳姑娘，大小姐如今怎麼這般消瘦？」出了園子，肖姨娘還是問了出來。

按理說，得一場風寒並不能使人會變得那麼憔悴。

「姑娘長大了，總愛多想，心裏抑鬱，吃不下，又睡不好，所以日漸消瘦。」看着小姐的模樣，綠柳也十分難過，只是她作為一個丫鬟也幫不了小姐太多。

「姨娘，奴婢知道您對小姐好。奴婢求您以後多幫幫小姐，小姐實在太苦了。」綠柳跪在了地上，除了下跪，她不知道還要怎麼求肖姨娘。

「我照顧大小姐是應該的，你放心吧……」肖姨娘將綠柳扶起后，就牽起一旁的李菲離開。

如果再耽擱被夫人的人看到，又該責備她不懂規矩了。

「多謝二姨娘！」

「快回去照顧大小姐吧！」說罷肖姨娘就帶着李菲轉身離開。

「是。」綠柳應了聲，看着她們走遠后也轉身回了院子。

肖姨娘回到細微院后，讓婆子伺候李菲洗漱，而她則坐在凳子上思考李虹為什麼會突然夢見丁香花。

難道是她知道了什麼？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府里已經很久沒有栽種丁香花……

「姨娘，你怎麼了？」肖氏的大丫鬟玉秀將茶水放在桌子上，看到肖姨娘在發獃就疑惑的問。

「姨娘是在為大小姐擔心嗎？」

「奴婢覺得，其實姨娘為大小姐做的夠多了，也沒有對不起先夫人，您不必一直內疚……」

玉秀今年十七歲，從李菲出生就一直在細微院伺候肖氏，但她只知道二姨娘是先夫人的陪嫁丫鬟，卻不知道其他的一切……

肖氏嘆了口氣，「你不會明白，我永遠都欠大小姐……」肖姨娘起身將那塊早就裁剪好的淺綠色布料拿了出來，準備綉白色的丁香花。只是下針時不小心扎破了手指，流出了鮮血……

看着那血，肖姨娘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將手中的針掉在了布上……

雨軒院

綠柳正在地上打地鋪，準備為李虹守夜。

頓了頓后，綠柳還是開口詢問：「小姐，您究竟做了什麼夢？」一個人一夜之間性格發生如此大的變化，不得不令人疑惑。

「夢見自己要死了……」李虹平淡的回答。

「呸呸，小姐您不要說胡話！」

「沒騙你，就是因為夢見自己快要死了，可發現自己還有好多遺憾，所以醒來之後才想彌補……」

「小姐，您不討厭二姨娘了？」綠柳緊張的看着李虹，急於知道答案。

「從未……」李虹閉上眼睛喃喃的說。

「從未……那您從前……」

「睡吧。」李虹翻了個身，不再看綠柳。

只是明天會如何？醒了以後她會發現現在其實只是一場夢嗎？

「是……」綠柳躺在地上，眼睛望着李虹的背影，想到小姐的性子越來越悶，不由得嘆了口氣。

李虹、李菲……

大家是不是感覺她們的名字有些俗氣？

其實這是牛蒙文章里專門設置的一部分，到了後面她們還會改名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