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前些日子，恰好想起齊佳氏那貓兒，倒想看看白公子是何模樣，便自個兒親自去了趟內務府，瞧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內務府太監，動不得貴嬪這尊「佛」，連連應聲去將那貓抱來。】

【怪道齊佳氏護著那隻小貓跟護犢子似的，瞧著小貓兒生得趣致可愛，忍不住俯身去摸了摸小貓的腦瓜，後頭自有小婢熨帖奉來溫熱的絹帕拭手，懶聲道。】

去一趟啟祥宮，請齊佳貴人來

今日起得晚了竟生出什麼閑致裁裁院裏的花草，自那日玉磯軒一見，已連好幾日未去景陽宮裏請安。

正演巧著景陽宮的婢女來道惠貴嬪娘娘有請，到底思索不出是為了何事，如今瑣事纏身怕也顧不得同我說些閑話。

攜了梓黛只是緊趕着同人去往景陽宮，入殿便朝人行禮請安，「見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一盞茶的功夫，抬頭見着佳人打了簾兒進來，便是珠玉相擊的悅耳，同冰盆陣陣涼風相迎，一面端著周全的禮數，輕笑一聲。】

妹妹總是在我面前拘禮，快些起來吧。

【撫著貓背上又柔又軟的絨毛，不由得越來越喜歡，貓兒毫無預兆地從懷裏躥了出去，懷中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抬手撣去肩頭浮塵，打趣著。】

好不識趣的貓兒，方才還無趣打盹，見着妹妹便變了一副模樣，我這心裏不是滋味，只覺得叫它戲弄了。

【話鋒一轉，點了下座。】

坐吧，秦娘去上茶，順道拿些糕點來。

還沒抬首正身收禮，便聽見貓兒那細聲喵嗚，口中那聲謝娘娘還沒吐出就見白公子朝自己歡喜地撲來。

自當高興的顧不得一切，彎身抱起白公子舉過肩膀平視着，「許久不見，都變了模樣了。」

將白公子懷攬在身前，隨着婢女落在下座，「這貓兒原就是懶散的，許久不見着嬪妾這反應還讓嬪妾感動呢」抬手拍了拍它的，「怎麼對娘娘這般無禮！」巧笑着用額頭貼了貼它的腦袋。

秦娘端上茶點，「嬪妾總是叫娘娘費心。」

【婢子奉上茶和糕點，染著丹蔻花樣的指尖戈過青花紋樣時，眉眼彎彎，瞧著貓兒有趣，開口的話語都有藏不住的笑意。】

我原還想着妹妹心尖上的貓兒是哪副模樣，今日見了才知道，這貓懶散的樣，倒像了妹妹。

【聽她話語間透出性子，嗓內低低的溢出幾分笑，念及曾聽這貓名叫白公子，趣一聲。】

怎會費心，見你這公子在懷的，好生風流雅趣呢。

撫了撫貓兒從頭捋到尾巴，才不舍將白公子遞給梓黛抱着，接起案桌上的茶盞，撇開蓋子晾著，「娘娘慣會取笑嬪妾的，依我看着，這貓兒送去薛妹妹那裏，怕是兩個不對脾氣呢。」

應了人說句俏皮話，「公子在懷豈不美哉?」

「唉，儘管送去薛妹妹那裏鬧她，也叫她總不成個性子，前幾天還在我玉磯軒嚷嚷着去紫竹林打了鳥，這哪有點文靜氣兒。」

【怔愣須臾，同她眉眼俱彎的笑靨內晃了神思，這才溫聲吐字。】

薛妹妹這年紀，正是貪玩的時候，心思難免單純了些，瞧你們二人，一個紫竹林里打鳥，一個被白公子勾去了魂，可還好意思笑她？

【抬手揭挽起山水紋的袖，壓低了眸，正色道。】

既入了宮，終究是要穩妥些，才不至於被人拿來做文章，你也見着了那定貴嬪虎視眈眈，眼下就是要找出咱們的把柄來，你既年長些，平日裏好好看着薛妹妹……

茶盞熱茶餘香縷縷，舉盞輕輕嘬了口才又放下接過白公子抱着，聞人話語噗嗤笑出了聲，還急着辯解道，「白公子總歸是養出感情的，哪裏像薛妹妹那般玩鬧脾性。」

說到后話正了正心性，「如今鈕祜祿氏消停了些，這定貴嬪仍是虎視眈眈，嬪妾想着現在應緊著兩位貴人的胎要緊，這些娘娘您交給我便是。」

「總有些個人想來拜訪娘娘，都尋着我與薛妹妹引薦，我二人也沒敢妄作決定。」

【抬了澄潤墨瞳，於佳人眉眼間略一遷逡，螺黛也軟，徐婉遞一句。】

妹妹有心了，現如今我倒沒想那麼多，只盼著宮中少起波瀾……

【六宮盡為有心人，要緊的，是如何有心、向誰用心。】

我自是信任妹妹的，可宮裏人心難測，還是多一分謹慎，且不說這龍胎……本宮覺得這事天命不可違，只怕妹妹牽涉進這渾水。

【春黛兩彎下，睞去的婉眸溫潤如昨。】

我昨日應了大阿哥的約，要去他那兒看功課，想來也是時候了，這貓兒便由妹妹抱着送去薛妹妹的宮裏，你倆也好說說話解解悶。

【一面說話，一面抬手吩咐阮娘去備下糕點，打算帶去阿哥所給寶慧嘗嘗。】

上座人之語惹得自己心一顫，涉足渾水必然會有拔不出腳的那一天，可是當即玉貴人臨着生產，若是出了差錯，那費勁冤屈換來的權，恐又會遭皇上厭棄。

「總是嬪妾一人擅作主張同兩位貴人走得近的，無論如何也是牽扯不到娘娘。」將與人的關係撇了乾淨，日後若出事，也與人無關。

起身施了禮，「勞煩娘娘替嬪妾向大阿哥問好，嬪妾就先行告退了。」

那日離了景陽宮便將貓兒送去了薛妹妹處，聽她又念叨了幾遍謙答應，自己見過謙答應后也覺得穩妥。

又加之瓔珞台上沈答應之意，想着再去一趟景陽宮是必要的，現下節骨眼上多一友總比多一敵強。

略微梳妝打扮，春日釀成的蜜醬到秋日已成型，便攜了些往景陽宮去，差人通傳。

室內焚著一爐月麟香，初歇起，懶怠嚴妝，旗頭業卸下了，斜倚妃榻，慵抱一卷書，半垂着眼帘逐字逐行讀來，外間帘子挑起，阮娘進得閣內:娘娘，啟祥宮的齊佳貴人來了，聞聲也未起身，只道。】

直接請進內閣吧。

【想着齊佳氏也非外客，便懶得叫人梳妝，仍依著榻，纖纖玉指正擱在書頁上，待她進來時，便笑。】

聽得是你來，我倒也省的重新理裝，免了禮數，過來坐着。

【阮娘搬來綉凳挨着榻邊放下，一面請她坐，一面又奉上茶點在側。】

殿內香溢正濃，頷首示意侍人將那壺蜜醬遞給阮娘，倒沒說旁的，只道請娘娘嘗個鮮。隨人進了內閣，依著禮也是簡單請了安，「娘娘萬福金安。」

坐在榻側綉凳上，見阮娘又奉來茶點，「娘娘不把嬪妾當外人，嬪妾也自不同娘娘講客氣，次次來總要賺些吃食。」

靜神想着梓黛還在殿外侍候着，既然就我二人在此便挑明了說，「自打娘娘協理六宮，這不少的人總是托我與薛妹妹引薦，我二人哪敢什麼人都往景陽宮裏招，還是得說與娘娘聽的。」

拋了書卷在案，接過一盞茶捧在手心裏，初秋微涼的天兒也多了一分暖，聽着齊佳氏的話，纖長鴉睫下掩著的墨瞳沉沉，知她此番來有要事，只打趣一兩句。】

景陽宮偌大，也不知妹妹何時能吃空，這次來也懂得帶些東西，不枉我這一碟一碟的糕點，都往你肚裏進……獨木難支，孤掌難鳴，總會想找棵大樹好乘涼，依妹妹們看來，可有合適的人選？

聽人打趣也只是掩帕笑着，嘴裏還含着軟糯的糕點，「大阿哥讀書用功，對這些個吃食不上心，若嬪妾不常來吃着，倒還怕娘娘一人吃不下呢。」

聞人後話咽下糕點又喝了口茶才道，「啟祥宮的新人謙答應倒是如了這封號一般，為人謙遜知禮想來是靠譜的。她先是見了薛妹妹，由著薛妹妹引又來找了我。」

「還有一位沈答應，娘娘或許對此人不熟悉，入宮時間比嬪妾還要早，不過總是稱病深居簡出，不愛紛爭，如今竟不知怎得也有此意。」

天下熙攘，皆不過因利而來往，若有投誠之心，當下也能助景陽一臂之力，而我領不領情，也不過是掂量著二人是否可用。】

聽你這麼一說，這謙答應倒是個靈秀通透的人兒，沈氏么……似有一面之緣，只覺得是個安分守己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個道理大家都懂，只是在這宮裏是一點差池也不能有，續言。】

宮裏紛爭，斷不事她想躲便躲，想避便避的，吃人的虎狼在後，為了保命，怎可沉寂？

謙答應初入宮不久，眾人紛爭再起也不曾沾染半分，心靈透暇又單純穩重實在是難得的。

「謙答應與我同居一宮，想來有什麼事也是方便的，若娘娘肯賞臉見她一面，改日我將她領了來就是。」

沈答應自己也不熟悉，不過是那日瓔珞台上幾言幾語就說下的，想及此也不敢草草將人推薦給娘娘。

「沈答應也是見慣了後宮紛擾，沉寂保命方可，想要翻身單靠沉寂又怎行?如今若只是攀娘娘個好處，倒也得好好思量她的為人了。」橫波往齊佳氏跟前一遞，她而今也稱得上自己人，故而說話間少了幾分顧忌。】

妹妹說的，我都懂……你可知，從前的定貴嬪初入深宮，便遭人構陷，那時本宮好言好語為她辯解，想保她周全。我想不通她呀，憑着一嘴尖牙利齒，爬上如今的高位，行事越發囂張跋扈了，我真怕呀——

【眼底里明晃晃的意思，再清明不過，倒打一耙的滋味也不是沒嘗過，這才多了幾分較量。】

有人效仿她，寒了本宮的心。

聞人話語忙起身福禮，「娘娘放心，嬪妾不同那定貴嬪，定貴嬪落魄之人俘虜之身怎懂得知恩圖報，不過還是那白眼珠的狼。」

「嬪妾也懂娘娘擔憂，這想要踏進景陽宮的人，嬪妾自當為娘娘把關。」

正演着起了身意思也說到了，見人已有乏意，便趁機而言，「謙答應那處，嬪妾改日親自領來，至於沈答應，權當嬪妾不曾與娘娘說過。」

又福身道，「不打擾娘娘了，嬪妾告退。」轉身款款離了景陽宮。

誰不圖個榮華富貴，宮妃們趨之若鶩如蟻附膻，她這一福身，心裏暗贊果然是不一般的妙人。】

月妃膝下能養著二阿哥，這裏頭也有我的功勞，單憑這事，便叫翊坤宮的貴妃罰了我一遭。妹妹和謙答應能在月妃宮裏住着，我倒也安心。

【這話挑明了，我與月妃也算交好，若拉攏謙答應也有由頭，聽着她一聲娘娘，心裏雖頗為受用，但始終有些生疏，佯裝怒意。】

聽你一口一個娘娘的，我這心裏不舒服，這兒又無外人，若你下次再犯，我可不許你來我宮裏賺吃食了。

【心頭的盤算未停，手中一下一下撥撩著茶盞，櫻瓣有意，把眼一抬。】

既是妹妹引薦的，若得空，本宮會見見二人的。

【見她要走，起身披衣，相送了幾步，這才重回榻上，又拾起書捲來讀。

【規規矩矩按著禮數接過冊封】臣妾謝主隆恩。

【眼風掃了掃那箱子，提了份笑】公公勞神費心了。

【遞給旁側奴才一記眼神】這一點心意，權當孝敬您的。

倚軒窗見日頭高照，雲捲雲舒，格外宜人。本就不是個安靜沉寂的性子，見到此番光景，遊玩念頭早已按耐不住，遂呼來奴才簡單洗漱換裝。】

【出了儲秀，閑逛片刻便到了九曲長廊，聽聞這兒是各宮互通的主道，慢慢腳步有些放慢，萬一遇見刁難人的小主娘娘可如何是好？】

自從寶兒懷孕之後便日日窩在廊外睡覺，自己覺得無聊了，撥弄了一會兒琵琶，又做了兩針針線，終究還是起了身子，換上了淡青色的旗裝，緩步往九曲長廊走去，手裏拿着蜀繡的團扇慢慢的搖著

【踱步賞景，偶有清風吹來，清清爽爽。】

【挑了個位置駐足遠望，見紫禁城後宮的琉璃瓦在太陽底下，閃爍著輝煌。】

【耳中傳來乾脆利落的花盆底踩踏聲兒，轉頭看去，是一位小主，斂衽後身蹲甩帕】見過貴人。

玉足邁的輕盈緩慢，忽見有人行禮，問了身旁琥珀才知是同住儲秀宮的新進宮的鄂卓官女子，始終含了笑叫起

「妹妹起來吧，這儲秀宮住的可慣？宮中幾位高位娘娘可都拜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