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思忘水落

第七十九回:思忘水落

雨蝶姑娘叫來了兩個小丫鬟,讓兩個丫鬟抬着她的古箏,讓老鴇頭前帶路。

「誒呦!我的姑奶奶誒!你快把面紗帶上,你這出來,若是讓那些臭男人看到了,那還得了?」

老鴇看見雨蝶姑娘竟然沒有矇著面紗就出了房門,驚得她連忙拿起自己的手帕,替雨蝶姑娘將面紗帶上。

「我說,雨蝶姑娘,這位爺可是錦衣衛,你可不能像對待那些文弱公子一樣,若是你有什麼話說得不對了,可是會丟性命的!」

老鴇仍是不放心讓自己這裏的頭牌去會見錦衣衛,生怕出了什麼事故,一直在雨蝶姑娘身邊嘮嘮叨叨的囑咐。

然而雨蝶姑娘卻只是微微一笑,讓老鴇先行回去。

「媽媽不必擔心了,武大人他可是我的故人呢!我去見他,哪裏有什麼危險?反而是媽媽你,提心弔膽的,還不如回去,不見他便是。」

雨蝶姑娘讓老鴇回去,要自己一個人去見武烈,老鴇更是不放心,猶猶豫豫的不敢走。

「媽媽!您就放心吧啊!我有分寸的。」

在雨蝶姑娘的催促下,老鴇這才一步一回頭的離了去,顯然仍是擔心雨蝶姑娘出了什麼事情。

說到底,她還是要靠着雨蝶姑娘給她賺錢呢!像雨蝶姑娘這樣的極品,就是不露面也得讓那些富家公子砸上千金,閑來無事在房間彈上一曲就能惹得那些公子哥瘋狂,紛紛砸錢要離近一些欣賞。

雨蝶姑娘以笑臉送走了老鴇,讓她安心離去,然而雨蝶姑娘在轉過身時候,兩彎柳眉卻是皺在了一起。一雙清澈的眼睛看着眼前武烈所在的房間時候,眼睛裏面卻是露出了一個複雜的申請,若不是面紗遮著,一旁的丫鬟定能看得到她微微下垂的嘴唇和嚴肅起來的神情。

「走!」

雨蝶招手讓丫鬟跟上,可是語氣之中卻沒了平日的放鬆,許是這錦衣衛當真就有着如此大的威懾力,或是有着其它原因,才讓雨蝶如此。

且說這武烈,硬闖進鏡花緣,威脅老鴇去請雨蝶姑娘,平時以武力或是財力都無法請得動的雨蝶姑娘,卻當真被武烈請了來。

武烈方才在這雅間之內坐了沒一會兒,雨蝶姑娘便帶着丫鬟前來,無須丫鬟幫忙開門,雨蝶姑娘親自開門進來,讓丫鬟將古箏擺放完畢之後,雨蝶姑娘便擺了擺手,讓丫鬟下去。

「小姐,這...」

一旁的丫鬟也不知今日小姐為何要讓他們離去,自是放心不下,可雨蝶姑娘卻仍是擺手。

「下去罷!」

雨蝶姑娘執意讓小的們退下,她們也不敢違抗,只好應了一聲,從房間退了去。

雨蝶姑娘和武烈相見,二人沒有說上一句話,雨蝶只是自顧自的調試着自己的古箏。

然而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錦衣衛總旗大人武烈武大人,則是熟練地用房間里所擺放的茶具泡起茶來,是文人的喝法。

雨蝶姑娘將琴調試完畢,撥弄起手中的琴弦,陣陣優雅清幽的箏聲從雅間傳出,如同春日清風,拂過武烈的臉龐,在這有些燥熱的天氣里為武烈帶來一絲清爽,溫和。

一邊是清幽淡雅的古韻箏聲,面紗微遮的絕色美女;一邊是苦澀溫和的清香茶水,身強壯碩的威武漢子。

皎潔肅清,溫柔淡雅的琴聲出自墮入紅塵,自潔卻不得純潔的青樓女子。

苦澀清香,溫和舒心的茶水來自鮮血染手,穩重卻殺戮遍體的殺人高官。

雨蝶姑娘琴聲飄出雅間,引得樓下無數的文人墨客燥熱不已,不少的富家公子暴躁想要上樓觀賞。

而雨蝶姑娘這房中這個人命無數,以殺人為生的一介武夫,卻是慢慢的飲著自己的茶,品著雨蝶的箏,更甚至目無斜視,就只是欣賞著窗外的風景,不去看身旁這驚天容貌。

一曲終了,雨蝶姑娘輕撫琴弦,穩住箏聲,緩慢起身,將房間的窗戶關上,到了武烈對面坐下,為武大人倒上一杯茶水。

「真沒想到,武大人您竟然懂得茶道。」

雨蝶姑娘將面紗摘下,嘴角只是微微上翹一絲,笑得勉強,苦澀,也帶有些隨和,彷彿對面之人與自己十分熟識,卻並非是她相見之人。

雨蝶姑娘面對武烈時候,好似比面對其他人要放鬆些,卻不知為何眉宇之間卻充滿了憂愁和苦澀。

「我一介武夫,哪裏懂得茶道?隨便喝喝罷了。」

武烈笑着擺擺手,眼前的這個美人,是多少男人做夢都想要能一瞻其容顏的人?然而武烈卻能夠如此近距離的面對着她。

而對於雨蝶姑娘來說,眼前這個人,也是她唯一可以以全貌面對的男人,自己也沒必要對眼前這個男人遮遮掩掩。

雨蝶姑娘坐在武烈對面,擺弄著茶具,手藝比武烈要好上不少。

「哪裏,我看武大人的手法很不錯呢!」

雨蝶姑娘客氣一聲,武烈心知雨蝶姑娘在奉承他,也不再接話,而是掏出一個小布包來。

「這裏是我從京城帶來的點心,你吃一些。」

武烈將布包打開,裏面是一些酥脆的點心,雨蝶一看卻是笑了,用手拿起一塊來送到嘴裏。她這裏可是鏡花緣,多少京城高官都慕名前來這裏,京城的點心她可是吃了不少,武烈帶來的這些卻也算不上什麼。

「怎得?今日怎得有時間來我這裏?你可是好久都不來了!」

雨蝶姑娘吃了兩個點心,配着這鏡花緣的茶,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這次前來錦州是路過此地,本應在驛站歇息半日,便要接着趕路。想着好久沒來,便來看看。」

二人見面之後,隨着時間流逝,雨蝶姑娘臉上卻是漸漸的沒了原來的愁容,雖看着眼前這個人的時候,眼神之中仍是透露著些許複雜的神情。

可是,這往日的悲傷,卻終究敵不過一時的歡愉,有了男人陪伴,雨蝶姑娘的愁容卻是漸漸的消了去。

雨蝶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卻是想起了十年前,自己方才八歲的時候,那個錦衣衛在她的面前殺了她的父親。那一身的飛魚服和綉春刀深深的印在了她的眼睛裏,刻在了她的腦中!

當時那個錦衣衛也才僅僅十幾歲的年紀,可是他卻如同野獸一般,將自己父親的性命收割,鮮血從她的眼前飈出,嚇得她痛苦,倒在地上。

然而那個錦衣衛的臉上都噴上了鮮血,可是他卻面無表情,這滾燙的鮮血彷彿化不開他臉上冰冷的表情。

僅僅十幾歲,她本應喊一聲大哥哥的年紀,他的手卻無比的粗糙,拉着大哭不止的自己,將自己送到了鏡花緣。

自父親在自己的眼前被那個人砍死之後,自己便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

十年的時間,如同恍惚一夢,瞬間就流逝過去,她也不知為何,自己便成了鏡花緣的頭牌姑娘,那些招客的姑娘,每天沉溺在不同男人的懷抱里,卻不得所愛。

然而,自己卻因為要做那個一直高高在上的女子,不可輕易見任何男人。

十年前她失去了所有,錦衣衛的人帶走了她的一切。而此時,若說世上還有一個人愛她,那便是眼前這個錦衣衛的總旗大人,武烈了。

可是為什麼?偏偏是他?偏偏是這個自己註定要恨他一輩子的人,竟會如此愛着自己?不得不說,武烈的出現,讓她的生活里不再空虛,武烈的愛意她感受得到,可是她卻不可能接受武烈,即使她的出現能夠帶給自己微弱的,真實的快樂。

可是,親手將自己摔下深淵的人,卻在深淵裏為自己點燃了一盞燈光,這究竟算是仇恨還是恩情?上天是在耍弄自己么?

雨蝶雙瞳裏面映着這個男人,微皺的眉頭久久不能舒緩,可是她的眼中卻終於漸漸的流出了一絲絲的情愫,僅僅有着一絲。

雨蝶忍不住用牙齒輕輕咬了咬自己的朱唇,柔軟如此的雙唇竟因此而流出了一絲鮮血來,將她的唇染得更加的紅了。

「武烈...」

「我得走了,贖你出去的錢我會想辦法,我會儘快帶你出去的。」

可是,正在雨蝶姑娘張口的時候,武烈卻站起了身,轉身就要離開。

「武烈你站住!」

雨蝶喝止住了武烈,武烈卻並未回頭。

雨蝶看着這個男人的身後,雙眼紅得流出了水來,滑過她的臉頰,輕輕的滴落在地板上。

「笑話,依你的俸祿,幾十輩子也酬不到贖我出去的錢。」

雨蝶努力的露出一個笑容來,嘲笑武烈一聲,聲音里卻是隱隱的帶有一個哭腔。

「你是錦衣衛的總旗大人,這裏有多少女子都是你們親手送進來的,即使你想贖,姑娘我還不想跟你走呢!」

雨蝶姑娘氣憤武烈又要離開,而武烈卻是不管雨蝶這一套,他雖然抽得出時間來看雨蝶姑娘,可畢竟他還要依靠朝廷的俸祿生活,甚至是接近雨蝶姑娘。

武烈轉身離去,未做一絲停留,只一會兒的時間便從鏡花緣出去。

而那個痛恨著錦衣衛,並痛恨著武烈的女子,卻是忍不住目送着他離去,一滴相思淚流落地上,一顆芳心再蒙窗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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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異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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