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雨一直下（四）

雨漸漸小了，林正珂剛走到自己的車前，李冰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阿珂，剛才是怎麼回事，我在電腦上看見你的軌跡圖，你怎麼一直在客戶的周圍兜圈呢？」

「我一直沒找到那棟樓，也是邪乎，找到了8就沒找到10，找到了15也沒有看到10，這個樓盤的佈局真的是有點怪，不太好找。」林正珂也是鬱悶之極，好端端的排序，怎麼就像進了迷宮似的，分不清南北了。

「你用導航了嗎？」

「用了呀，導過去，直接不是那樓啊。」林正珂也是一臉無辜。

「明天我給你一張小區的樓盤圖，這樣好找一點。」

「好的。」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喂，帥哥，能不能捎我一段，我給你錢。」一個高大壯實的男孩走到他的跟前問道。

「你看我這車比較單薄，可能跑不快。」林正珂沒有正面拒絕他，只是很委婉的說了一句。

「沒事，我不是很急，只是這個地方打不到車，你載我到前面的永輝超市就行。」那男孩很執拗的說道。

「永輝超市不是很近嗎，你走過去不就可以了嗎？」林正珂不想賺這個很耗電的錢。

「我累了，我不想走路。」他說的很直接，就是不願意走路，其他的車我還不想坐呢，就是要坐你的外賣專用。

「我這是送外賣的車。」林正珂看着他這身形，開始為他的戰車擔憂。

「我給你五塊錢，你就把我當外賣送了吧。」那男孩堅持的用他的實際行動爬上了他的後座，並將早已準備好的錢塞進了林正珂的口袋裏。

林正珂萬般無奈，只得充當了一回臨時摩的的功能。

車緩緩地向永輝超市駛去……

「謝謝你，帥哥，下次有機會還坐你的車。」

林正珂一聽這話沒差點崩潰。還坐？真的是費盡心思的燒電呀。林正珂趕緊啟動戰車，深怕他變了主意。車一溜煙的跑出去20里才緩緩的在街頭打逛。

雨夜的外賣生意特別好，除了路況差點，視線弱也是限制騎手送餐速度的障礙。有的騎手為了追求速度與大地搞起了親吻，也有的騎手為了享受激情與的士貼面起舞，橫七豎八的縱橫路線經常出現飛來的仙鶴，有的駕鶴西去，有的隨鶴就醫。總之，雨夜是一個事故多發的集市，只不過買單的人遍佈亘古。

本欲回家睡覺的林正珂又接到了一單應急的支援。

錦城路騎手受傷，原單重做，取餐點缽缽茶，送餐點柏林春天15幢3單1-1。收到信息的林正珂再次發動他的戰車，在午夜裏疾駛。

電量由原來的5格只剩下3格，林正珂擔心擋位高了會過度耗電，說不定還沒到達目的地就沒電了。剛取完餐的林正珂就接到了客戶的催促電話，林正珂好一陣解釋才讓客戶對他有了一點點耐心。

「你們美團的怎麼老是更換騎手呢？」

「對不起，剛才的那位騎手出了點事故，現在由我接着為你服務。」

「出事了？撞車了嗎？沒有生命危險吧？」

「沒有，只是受了點外傷，胳膊腿都還能動。」

「你路上小心點，別再出意外。」

「不會的，我會小心的。」

林正珂放下電話繼續導航前行。他在上下坡時採用了中低擋切換，既能省電又能保持現有的車速。林正珂根據導航系統將車停在了小區的門口。守門的仍舊是一個老大爺，也許是各個物業為了節省開支吧，要不怎麼又是五六十歲的大爺呢。

「登記一下吧，要不我們也不好交差。」門衛提醒他一句。

「好的。」林正珂寫上了自己的電話與姓名，當然還有受訪人的房號。

「行啦，趕緊去吧。其他的我們會填的。」說着，他將門閘打開放林正珂進去。

林正珂按照大爺所指的地方，再結合手機導航，很快的就找到了客人的房間。

還是禮貌性的敲門，未見反應后，才拿出電話撥打預留號碼。

門開了，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出現在林正珂的眼前。

「你好，這是你的外賣，耽誤久了，還望海涵。美團騎手阿珂祝你用餐愉快。」林正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一連串謙卑的話，他甚至不相信這是出自於自己的口中。

「謝謝，路上小心。」眼鏡男或許同樣出自於禮貌，在道謝的同時，還囑咐他一路小心。

告辭之後，林正珂走出了這座小區。雨一直都在下，只是或大或小，或緩或急，車一直在路上，只是或快或慢，或行或停。紅綠燈在路口轉換著規則，且行且停，全看顏色。

林正珂的戰車在四海新路上停了下來，電量弱到了0，這是林正珂第一次遇到半路沒電的情況，騎是騎不走了，唯有推車前行。下了車，林正珂輕擰把手推著車緩緩地向前移動。行進100米左右，林正珂感覺到車越來越重，很明顯的車要罷工了。林正珂四處望望，想找一家臨街的超市或商鋪什麼的，只要能充電哪怕是給錢也行。

然而他四目張望的結果卻是失望之極，原本還抱有幻想的林正珂在這段人煙稀少的路段徹底的失去了他的想像。

車還得推，而且必須地推回去，失去了動力的戰車很沉，林正珂用儘力氣艱難的爬行，手臂開始酸麻疼痛，尤其是壓住車把的手腕更是酸痛不堪。

回家的路被時間無形的拉長了距離，一條蜿蜒而曲折的星光之途。

雨點淋在身上，雖有頭盔和雨衣的呵護，可林正珂依然感覺到一絲浸入心肺的寒意，天漸漸地變得有些寒冷，冬的腳步悄悄地臨近，人在征途，路在何方……

腳軟綿綿的飄了起來，有些艱難也有些無奈，在雙腳不停翻動的同時，林正珂有種想棄車而去的想法，然而這也僅僅是一個念頭而已，一種牢騷滿腹的傾瀉，一種不切實際的咒怨。過不幾秒，林正珂似乎發覺這些惡毒的辭彙並不能幫助自己解決推車而行的首要任務，於是他換了一種心態，從而想像世界是美好的，一切經歷過的苦難都是人生旅途中不可或缺的一種磨鍊，一種自我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