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三斷松花

第869章 三斷松花

話音剛落,我只覺得琵琶骨上一陣熱氣,跟拔火罐似得,連忙說道:「我不着急,要救你先救那個倒氣的!」

可黃二白冷哼了一聲:「說好了,讓你小子長長見識,我就把你治好了,讓你清清楚楚的看——倒氣又怎麼樣,哪怕黑白無常把他拉過陰河,我黃二白也能把他從鐵索下勾回來!」

說着,黃二白把我衣服撕開,我一低頭,這才愣了一下。

只見琵琶骨附近的皮膚,顏色已經變了——發烏。

啞巴蘭也是武先生,一下直了眼:「屍氣……」

那個汪朝風,下的是死手,現在,五個黑洞似得傷口,往外淌的也是黑血。

而黃二白手上五根銀針,直接往受傷的皮膚周圍一插,這一下,血剎那就不淌了!

這是用來止血的——我也見過白藿香用過類似的手法,但是,一沒有黃二白快,二沒有黃二白見效這麼厲害!

接着,黃二白指縫一張,不知道從哪裏弄出了幾個蟲子,見了傷口,直接就紮下了皮肉。

烏雞一下着急了:「二白五,我師父本來就受傷了,你怎麼還給他下蠱?」

「你懂個屁。」啞巴蘭終於找到了機會,立刻說道:「那不是一般的蠱,那是麻麻蟲。」

原來,麻麻蟲是西川趕屍匠的獨門絕活,這蟲子是腐屍上養大的,愛吃帶着屍氣的血肉,專門能解屍毒。

不光如此,這玩意兒入體,跟麻藥一樣,讓人半身沒知覺,免除很多痛苦——大潘就有一小盒,說眼瞅著要絕種了,他那是最後一盒了。

沒想到,黃二白也有。

黃二白撩起眼皮瞅了啞巴蘭一眼:「你懂得挺多啊,錦江府蘭家人?你祖爺爺現在怎麼樣?」

啞巴蘭連忙說道:「一切都好,您還認識我祖爺爺呢?」

「咱們圈子不大,有頭有臉的就更少了。」黃二白說道:「武先生里,你祖爺爺活捉過麒麟,是一號人物。」

啞巴蘭別提多高興了:「那可不!」

黃二白天生愛抬杠,一看啞巴蘭高興,又來了一句:「不過你們家靠也就靠個蠻力,靠個陰陽身,都是祖宗留下來的,別的本事,那就呵呵噠了。」

啞巴蘭的臉一下綠了。

黃二白話不停,手也不停,這會兒隨手從曬乾貨的大匾裏面拿出了兩截子干木頭,直接給我纏在了琵琶骨上,把我我往後一推:「齊活兒。」

啞巴蘭和烏雞一看,趕緊把我給扶住了,烏雞回頭就沖着黃二白吼:「這就完了?本來傷筋動骨,你還這麼大勁兒!」

我卻攔住了烏雞:「吼什麼,沒事。」

啞巴蘭也愣了:「那麼重的傷,這就沒事兒了?」

這木頭看不出什麼來,可上頭帶着一股子很特別的香氣,帶着點牛奶甜香,挨在身上,我自己都覺出來,琵琶骨在飛快的恢復!

黃二白的東西,每一件,都有說頭兒。

啞巴蘭一下高興了起來,連忙說道:「那還有一個……」

可黃二白偏偏坐下,就慢吞吞的喝起了茶來:「不急。」

不急?那個山寨的我,眼瞅著命燈就全熄滅了。

可黃二白誠心是想着顯本事,把茶咂的嘖嘖響。

啞巴蘭還想催,我拽他回來:「黃先生歲數大了,且讓他休息會兒。」

其實這話我真沒別的意思——就從剛才黃二白給我看琵琶骨的手法,也覺出來了,他的本事,不光比白藿香高,甚至不知道比白藿香高多少,他拖着,也是因為有自信。

可黃二白一聽這個,啪嗒一下就把茶碗放下了:「誰說我累了?告訴你,他這樣的,我再收治八百個,也不來喘的。」

說着,一把就抓住了那個山寨的我。

那個山寨的我中了劇毒,臉色一片死灰,黃二白把他提起來,固定在了一個條凳上,活動了活動筋骨,只聽「嗨呀」一聲,一腳揣在了那個人的後背上。

這一下,那個山寨的我張嘴就吐出了一口粘液,落在了地上,滋的一聲,瞬間把一小團草都壓爛了。

我暗暗心驚,這是毒液還是硫酸啊!

但這一下,那山寨的我,三盞命燈簡直是絕處逢生,轉瞬就亮了起來!

這一招就更高明了,器材藥草一概沒用,光一腳,就能踹回一條人命!

我們三個圍上去,一瞅那人的臉色,慢慢就重新變的紅潤了。

我們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烏雞立馬問道:「二百五,這人什麼時候能醒?」

黃二白翻了個白眼:「這我哪兒知道?這反正,命是回來了。」

我和啞巴蘭一對眼——不對啊,要是成了植物人,那他活着也不能洗刷冤屈做人證啊!

烏雞有點着急,上去就把那人撐起來,對着人中就掐,那人也沒反應,但這麼一掙扎,那人懷裏,掉出來了一個東西。

啞巴蘭眼疾手快的給撿起來了,一瞅是一包葯面。

黃二白氣定神閑的說道:「你可別輕舉妄動——弄破了,你跟這貨一樣,得挨踹。」

啞巴蘭這才知道,山寨我的人吃了這玩意兒才變成這樣,一抖手放下了,眼瞅著黃二白:「這,這玩意兒是什麼,怎麼見血封喉的?」

黃二白答道:「這東西一般人,准以為是劇毒的黃丹粉,不過,也就我看得出來,其實是三斷松花的粉。」

「松花,那就是皮蛋?」啞巴蘭忙問:「我就聽說奶粉分段,這皮蛋還分段?不,這也不像是皮蛋啊?」

黃二白上來推了啞巴蘭腦袋一下:「都說你們家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真是一點錯也沒有,這不是松花蛋,是一種松樹的花粉,吃了之後,第一命斷,第二骨斷,第三腸斷,所以叫三斷松花,稀罕的很——你們家人的心眼兒都長你祖爺爺一個人身上去了,也沒勻給你們點。」

稀罕?我捕捉到了這句話,立刻問道:「這東西哪裏能找到?」

知道弄清楚來源,那就可以找到這個人來歷的線索了。

黃二白慢悠悠的喝着茶:「只在碧霄山上有。」

碧霄山……

我剛想問,就看見烏雞表情有點不對。

一接觸到了我的視線,烏雞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碧霄山,是夏家的地方。」

「好哇!」啞巴蘭立馬說道:「原來這王八蛋,是夏家派來的!難不成——一開始,咱們就讓夏家給安排了?」

請柬是夏明遠給的,身份是夏明遠幫着找的,夏家知道我會冒名頂替來三清盛會。

所以,一旦這裏出現了「李北斗」,那我有口也難辨。

天師府和厭勝門,確實會因此反目,一旦鬧大了……

他夏家圖什麼?接管天師府?保住四相局?

那個五靈錦,真是江辰身後的幫手,就為了保江辰做真龍轉世?

還沒等我想明白,忽然門口就是一陣敲門的聲音,和一個文質彬彬的嗓音:「黃先生,打擾了。」

這個聲音——我才剛聽見沒多久。

就是給我琵琶骨抓出五個洞的汪朝風!

他要是見了我,那……

黃二白幸災樂禍的就看了我一眼,抬起屁股就要開門。

烏雞立馬抓住了他:「二白五……」

而汪朝風的聲音提高了不少,帶着幾分警惕:「黃先生,您這裏有人?誰在呢?」

「行了行了。」黃二白擺了擺手,對着一個小房間,跟我努了努嘴:「看在碧絲吊蘭草的份兒上,進去吧。」

我如蒙大赦,一下鑽了進去。

想把啞巴蘭帶進來,可啞巴蘭關門,自己守在了外面。

我一愣,裏面明白了,他是想着——真要是被發現了,他要跟唐義一樣,拖住汪朝風。

這個二百五,你怎麼拖!

我還想拉他,可那地方非常狹小,只能容一個人,跟個豎着的棺材差不多,也不知道是幹啥使的——牆上都是葯汁的痕迹,好像是蒸葯湯桑拿的。

而且,這才剛一進去,只聽「咣」的一聲,大門就開了——不,又聽到了木板落地的聲音,應該說,大門拆了。

接着,那個文質彬彬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喲,黃先生這裏還真有客人,這不是蘭家的陰陽身和何家的小白鳥嗎?」

他全認識。

黃二白咳嗽了一聲:「幾個後輩,藉著三清盛會的機會,過來看看我——說起來,小汪,你怎麼跑到我這來了?你的本事,飛殭都只能跟你打個不相上下,什麼玩意兒能傷你啊?看把你急的,把我門都弄成這樣了。」

汪朝風的聲音一瞬間來了興趣:「您說的是,我也忘了多少年沒見過自己的血了——不過嘛,今天咱們門裏,進來個有意思的人。」

說着,應該是把手給伸過去了:「這不是,把我指甲給弄劈了,還得煩著您給我修一修。」

媽的,是我剛才弄的。

這汪朝風還真不愧是個汪瘋子,屁大點傷口,還至於屁顛屁顛往黃二白這裏跑一趟,估摸怕來晚了傷口自己就癒合了。

黃二白嘖了一聲:「你說這個手,整天保養的比女人還細緻——能把你指甲弄劈了的,也算是個人物。」

「可不是嗎,」汪朝風答道:「您也聽見了,咱們天師府亂成一團,抓的就是那個貨——不少武先生都交代進去了,真要是抓住了,不給上個鐵瓶子,都對不起他。」

乍一聽雲淡風輕,可我聽得出來,這個聲音裏面的殺氣。

心裏不由一沉,那唐義怎麼樣了?

而汪朝風話鋒一轉,看向了啞巴蘭和烏雞:「你們兩位,有沒有那位李北斗的線索?」

啞巴蘭和烏雞沒吭聲,估計在搖頭。

而汪朝風的腳步,一步一步,就奔着我藏身的地方靠近了:「哎,今兒那個小房間的門,怎麼關那麼嚴實?」

不愧是天階武先生——難不成,他發覺了?

腳步聲一步一步,就到了我藏身之處外面,黃二白的聲音也有點不自然:「你不是看手嘛?伸出來啊!」

可汪朝風冷冷就說道:「小門裏有客啊?出來見見?」

「還是……」他聲音里的殺氣更重了:「我自己推門看看?」

黃二白立馬說道:「我一個侄女在裏面烤葯湯子呢,你別輕舉妄動啊,她要是嫁不出去,你得負責……」

說着,聲音揚了起來:「二鳳啊,你別光烤葯湯子,桃粉色的丸藥,你也吃一粒。」

我一瞅,還真看見角落裏放了幾粒葯——這不是剛才黃二白拿過的變喉糖嗎?

我立馬吃了一粒,這一下,丹田就跟點了燃燒彈似得,騰一股子熱氣,我咳嗽了一聲,就開了口:「知道了。」

這聲音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我的聲音,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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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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