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名不虛傳

第848章 名不虛傳

接着,犼一蹴而上,以跟那個可愛外表完全不相稱的雷霆速度,撲向了那幾個毛僵。

我只能看出來,它雨露均沾,每個毛僵身上,都只咬了小小一口。

接着,它重新落回到了地上,堪稱優雅的伏在了我前面。

才落地,「嘩啦」一聲,那十來個毛僵跟搭歪了的積木一樣,嘩啦啦全倒在了地上,分崩離析,揚了一地的土。

我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毛僵,那是毛僵啊!

哪怕是大潘來了,這些毛僵,也得他用九鈴趕屍鞭纏鬥一頓飯的功夫,這行屍之中的王者,真是名不虛傳,只要往前面一站,那些毛僵,連動都不敢動,就在前面任憑着它吹毛,咬!

江道長也醒過了神來,死死盯着那個犼:「你看見了吧……」

我自然看見了。

這是救命之恩啊。

不過,一緩過神來,我忽然就覺得,那些行屍來的真巧。

是真的膽氣壯,敢在犼面前賣弄,還是——被犼命令過來,展現自己本事的?

真要是這樣的話,它是希望我帶它走。

這東西,很聰明。

我撿起了丹黃,看向了那個犼:「知道怎麼出去嗎?」

那犼得令,立刻轉身,奔著一個地方就張開了嘴,發出「嗚」的一聲。

隨着這個聲音,遠處猛地立起了不少的「人」。

都是死在這裏的人。

江道長抓緊了我:「又來了……」

不過,這些「人」卻沒敢靠近我們,只是井然有序,對着那片廢墟就挖掘了起來。

而犼懶洋洋的,連看都沒看那些行屍,只是安安靜靜的蹲在我身邊,整理身上的白毛。

我就看出來了——它那一身柔順白毛,映照在了丹黃之下,裏面夾雜着稀疏的金光。

這東西白毛褪盡,變成金毛的時候……

要不是真的見識到了這個東西的本事,誰想像得到,這麼乖巧的一個東西,竟然是傳說之中的犼?

那一大片廢墟,很快被行屍給整理乾淨,我就藉著丹黃的光芒,看見了後面一個八卦門。

上頭是一扇木門,金屬裝飾還依稀殘留着往日的精美。

地宮主人果然有錢,用的是「萬年楠」木,那木料這麼多年,還是完好如初。

幾個行屍過去,那門上牡丹花穿蝶鎖哐當一聲落了下來,木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一股子涼風倏然吹了進來。

我和江道長都興奮了起來——通風,這地方是通往外面的!

這地方是一個後門,走起來非常蜿蜒,但是越往上,潮氣減弱,越來越乾燥。

能出去了!

身後又是嘩啦一聲響,那些行屍應該被犼用完之後,重新散落在地上,而犼亦步亦趨就跑到了我前面,像是要引路。

江道長盯着犼,眼睛要冒出了亮來:「真是百聞難得一見,哪怕一個白毛幼犼,也有這麼大的本事,真要是成了金毛——李北斗,你也知道,這東西不是凡人能養的,把它給我!」

你也太霸道了吧?

我剛要張嘴,就覺出肩膀上一陣劇痛——原來江道長一激動,抓在了我肩膀上。

肩膀上才剛讓毛僵抓出了幾個窟窿!

犼也感覺出來了,停住了腳步,威脅性的就對江道長低吼了起來。

江道長覺出自己粘了一手血,身子也僵了一下,不吭聲了。

半晌,她才又低又彆扭的說道:「算,算我謝謝你。」

「怎麼還算你謝謝我?」我答道:「你要不想道謝就拉倒,心不甘情不願的,跟我逼迫民女似得。」

「不是!」江道長的聲音陡然揚了起來:「只是……從來沒有人對我好,我,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我心裏震了一下——她性格這麼惡劣,是因為從來沒人對她好嗎?

她努力不碰我的傷口,這才梗著脖子說道:「你,是不是可憐我?」

這聲音帶着點倔強。

「你快拉到吧,」我也揣摩出了這個江道長的心思了,索性違心說道:「你長生不老,一身本事,我有啥資格可憐你。」

江道長聽了這話,這才略略有些得意:「算你這個土包子,狗嘴吐出次象牙。」

要不說江道長這個脾氣牽着不走打着倒退呢,她接着喃喃就說道:「其實——從小,我就處處被別人比下去,我不甘心,就一直鉚足了勁兒,想去爭一個上下高低,可是……」

她的聲音第一次帶了幾分悲苦:「到最後,哪一方面,還是拼不過人家,這一輩子,只活了一個儘力。」

「儘力已經很了不起了啊。」我答道:「人這一輩子,其實不應該跟別人比。」

她有些意外:「可是,不跟別人比……」

「人最應該比的,是跟昨天的自己。」我答道:「每一天都能勝過昨天的自己,就算是贏了,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贏沒贏過別人,哪兒有那麼重要。」

「獨一無二……」她抓着我的手又緊了幾分,像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話:「我,是獨一無二的?」

「疼疼疼……」說好讓開傷口,怎麼又抓上去了。

她反應過來,有些抱歉的鬆開手。

我喘了口氣,就接着說道:「這不是廢話嗎?同一棵樹上都找不到兩個相同的葉子,更別說人了,哪怕一個人複製成兩個人,那他們只要不粘在一起,那際遇命運也全不一樣,比起來,有屁意義。」

她這種焦慮,上學的時候我見過,有幾個同學拚命努力,想超過第一名,上廁所都忘不了划重點背英語,可第一名沒耽誤籃球也沒耽誤泡妞,人家還是第一名。

那幾個同學有的鑽牛角尖,繼續努力,有的認了命,覺著自己並非讀書的材料,索性不努力了。

其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把自己管好不就得了,管別人幹什麼。

江道長不吭聲了——我當時只是隨口說了幾句屁話,後來才知道,幾句屁話,竟然誤打誤撞,解開了她很多年的心結。

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我是又渴又餓——比在額圖集沙漠的罪都沒少受,身上還背着個人,眼瞅著體力不支要趴下了,終於看見前面,像是有了一道天光,頓時高興了起來:「江道長,看見沒有,咱們馬上就能出去了。」

江道長這才回過神來,很兇的說道:「江采菱。」

什麼鈴?我現在就對馬鈴薯有興趣。

「我說,我叫江采菱!」

名字?我也沒問啊?算了,她就這脾氣,問了她可能反而不說。

「怎麼了,是不是名字也沒有那個妖女好聽?」她凶是凶,聲音竟然有點緊張。

人如其名,一個「平」,平和溫潤,一個「菱」」,稜角分明。

「那哪兒能呢,雖然都是水生植物,浮萍無根多飄零,你這菱角有根有葉,穩紮穩打。還好吃。」

為了免得跟她費口舌,只能敷衍一下,委屈不在眼前的江采萍了。

我已經餓的沒工夫廢話了。

她這才高興了點,得意洋洋的說道:「算你有點見識。」

可剛高興完,她回頭看向了那個幽深的甬路,不知不覺又緩緩嘆了口氣。

我也回過頭,心裏不禁唏噓——那麼深,竟然真走出來了。

哪怕一步一步走,只要不停,再遠的路,也能走到盡頭。

可江采菱喜怒無常,又給我腦袋來了一下:「說起來,都怪你,無極屍和美人骨都被你搶走了,我怎麼辦?」

我還想起來了——她是專程來跟我爭東西的。

「你要那個幹什麼?你喜歡收集屍體啊?」我答道:「等你緩過來,把底下那些毛僵和工人的屍體收斂了吧。」

「放屁。」江采菱又給我腦袋來了一下:「我吃撐了,收集屍體?我是要送禮。」

不是,送禮送屍體?姑娘你這個品位恐怕也不怎麼正常。

江采菱嘆了口氣,說道:「天師府要有一場盛會,邀請我們擺渡門也去賞光,我之前欠李茂昌個人情,打算去的時候,送個伴手禮物還人情的,偏偏全讓你給攪黃了……」

說着,她又看向了那個犼,喝道:「那你把犼讓給我!」

咱能繞過這一層嗎?

我剛要說話,犼忽然對着上方就蹦跳了起來,一頭撞出去了。

奇怪,出啥事兒了?

我趕緊跟了上去,這一瞅,好么,這地方雖然透出了天光,可已經被一個大石板整個擋住,只露出了腦袋大一個小窟窿。

我也不會縮骨功,這怎麼出去?

而犼則往裏一擠,沒影了。

江采菱見狀,來了氣:「說什麼認主,怎麼自己走了?你快把它弄回來!」

我倒是想,可怎麼弄,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了,肯定是跑遠了!

這可壞了,我心裏一揪,那東西本事那麼大,可別惹出什麼災禍來。

我立馬用手去推青石板,自然也是屁用不管,根本就推不開。

難不成,這次真的……

江采菱氣不過,又要罵我,我也來了氣,剛要把她撂下,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腳步聲響了起來。

接着是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這狗怎麼回事,你鬆開我,我還得找我哥呢!」

啞巴蘭!

犼鑽出去,把啞巴蘭給拖來了!

我立馬拚命對着那個窟窿喊:「啞巴蘭,我在這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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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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