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4章 石像翁仲

第1954章 石像翁仲

那張臉映着火光,臉色一片青灰,赫然像是一具站着的屍體!

程星河也激靈一下起來了,舉起火把照過去,仔細一看,大罵:「媽的,荒山野嶺的,誰閑的蛋疼在這弄了個石頭人?」

是啊,那是個巨大的雕像。

料子是黃漢石雕出來的,皮光水滑,是最接近人膚色的好石料。

那雕工,精緻逼真,陰暗裏愣一看,確實跟個真人差不多,我們本來就防著危險,冷不丁看見這麼個臉,肯定得嚇一跳。

啞巴蘭跳起來,就把石像頭上的一片麻桿藤全給拽下來了,露出了這東西的全貌。

「那就到了。」看到了石像的頭頂,我卻鬆了口氣:「這東西,叫石像生,也叫翁仲。」

那個石像的頭頂,赫然是一個蟬翼垂金鎖珠烏紗帽——我見過做白蟻棺書的那個史官,戴着的帽子,跟這個石像頭上的,一模一樣。

這是景朝的時候,文官的帽子。

他們一聽,都高興了起來——都知道石像生。

秦漢開始,帝王陵寢,都會有這種東西,是做成了人像的形狀,守護墓主人平安的。

有的帝王陵寢甚至會在前面很遠的地方就布上石像生,守在「神路」前面,洋洋洒洒,蔓延上千米。

這是帝王儀仗的縮影,石像生建立的越多,說明這個帝王生前的文治武功越卓著,氣派越大。

景朝國君能一統亂世,做成了多大的規格,都不奇怪。

順着山嶺一看,果不其然,不少的這種黑影一路蔓延,一直到了一個山峰上。

這就對了,順着這些石像生,就能找到景朝國君的陵寢入口!

可算是打了一個強心針,玄素尺誠不欺我。

我挺高興,啞巴蘭更別提了,怪力爆發沒地方使,刺啦一下把石像生身上的麻桿藤全給剝了精光,簡直跟古裝劇里欺凌女主的惡少一樣,我正要樂呢,看清楚了石像生穿着的,也正是那種松鶴呈祥文官服,而這石像生的全貌,原來是跪着的。

「這文官可夠可憐的,」程星河跳起來拍了拍那石像的肩膀:「跪了好幾百年,跟秦檜似得。」

接着往山上看,這一片蒼茫的山上,幾乎是兩排筆直的輪廓:「好傢夥,這當初得多壯麗的景象——難怪人人都想當皇上呢!」

是倒是,在位的時候,整個天下都是自己的,誰坐在了那個位置上,沒有豪情壯志,也得催生出豪情壯志來。

只是——這天下是永恆的,「天下之主」,只是白駒過隙,短短一瞬。

我順着這兩排石像往上看,腦海之中,赫然也想起看了當年那個盛世。

滿地都是最好的白蘭磚,一條神道,蜿蜒數里,數不清的兵士,數不清的文物大臣,簇擁著一個巨大的明黃儀仗,龍,四處都是龍的紋章。

可現在,這成了一道荒山。

啞巴蘭看出來了我表情不對:「哥,你看什麼呢?要是着急,咱們順着這些石像生就上山!」

磨刀不誤砍柴工,身體緩不過來,那去了也是送死,倒不是着急,不過,我盯着那些石像生,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石像的大小。

啞巴蘭沒明白:「這些大小怎麼了?」

程星河早看出來了,一條牛肉乾塞在了嘴裏:「你也覺出來了,只有夜,沒有晝?」

是啊,石像生兩兩相對,有文官,有武官,有凶禽猛獸,可都是一站一跪,交錯排列。

因為皇帝陵寢,言不可犯,晝夜都要有石像生看守——所以一對站着的文官後面,必定是跪着的文官。

站着的雙眼圓睜,跪着的兩眼緊閉,站着的為「晝」,跪着的為「夜」,意思是晝夜換班,守衛陵寢平安。

可現在,這些石像生幾乎是一樣的高度,就說明全是跪着的,我們看見了跪着的,閉着眼的,那本來應該站着,睜着眼的那一對呢?

程星河剔牙,皺起了眉頭:「總不會,站着的值錢,讓倒賣文物的給偷了?」

他要是有本事找到了這裏來,給誰點穴不會發家致富,還至於倒賣文物?

我一尋思,我們這一路上經歷了這麼多,這幾乎已經是四相局的最後一站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順其自然吧。

「先好好休息,」我盯着山頂:「天一亮,進穴。」

我其實也覺出來了,手底下的玄素尺,一直在微微發顫——感應到了,某種很厲害的東西。

麻桿藤燒了起來,噼噼啪啪,哪怕是荒山野嶺,可一身疲乏壓下來,這聲音也跟催眠一樣,我們窩在了簡易帳篷睡袋裏,也就睡下了——兩個人睡,留下一個放哨的。

第一個放哨的,是啞巴蘭。

進真龍穴是大事,必須要來做個預知夢了。

自打前一陣子,夢見了那個長發女人,我就不太願意去做預知夢了——厭勝冊上說過,如果一個預知夢的內容還沒實現,你就去做另一個預知夢,那是不吉利的事情,很容易引來災禍。

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用東西砸我的頭?

不過這一次,說不上是興奮還是什麼,我心裏總是不踏實,跟被貓爪子撓一樣,很難靜下心神,也就很難入睡,一隻手,不由自主就摸向了那個敕神印。

這個東西,到底有多重要?

從身上拿下來,迎著帳篷縫隙里透出來的火光,我忽然發現,其中一面有了幾分反光。

咦,之前怎麼沒見到?

翻開一看,上面有細如髮絲的字跡。

「孫青到此一游」。

孫青——這是誰?

我正納悶呢,一尋思,不睡了,也別浪費這個時間,我去替啞巴蘭,在外頭研究研究,讓他休息。

結果一撩開帳子,就發現啞巴蘭背對着我,一動不動,而啞巴蘭面前,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蹲下了一個人。

我的心驟然一縮——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人?這是誰,什麼時候出現的?

更別說,來了外人,啞巴蘭不可能一聲不吭,他怎麼了?

我一把握住了斬須刀。

而那個人一隻手嫻熟的撥動着篝火,另一隻手,則自來熟的扯下了我們吊在篝火上的烤肉,還對後頭擺了擺手——像是在呼朋引伴!

他一動,身上就是一陣微微的響聲,看清楚了他的穿着,我更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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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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