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地上的影子
宋意和對她說，「要是覺得難受，就不要看了。」
唐嫃卻沒有收回目光，怔怔盯着渾濁的水面許久，眼圈有些濕潤發紅，「我就是有些擔心我爹爹。」
爹爹早年間傷了根本不能習武，母親去世後身體便一直不大好。
也不知、不知……
剛才瞧見遠遠漂浮着的一具屍體，不禁想到如果萬一那是她爹爹，瞬間一股涼氣從腳底直衝上顱頂。
宋意和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無聲的安慰，這個時候語言太過蒼白無力。
「據說巫族的術法頗有些神通，跟隨你的那一行巫族人中，有一位白須白髮的老者，我瞧著風骨神采與眾不同，不知道他們可有什麼辦法？」
唐嫃道：「大長老說去我爹爹落水的地方，可以試試巫族的千里追蹤之術。」
宋意和點點頭，「如此，咱們便又多了一重把握。」
突然從船尾處傳來了一聲驚叫。
唐嫃與宋意和相視一眼，聽着似乎是潞王的聲音。
兩人循聲找了過去，只見謝知遠趴在船舷上，盯着水面尋找什麼。
唐嫃道：「怎麼了？掉東西了？」
「底下有東西！」謝知遠抬頭看了他們一眼，豎起食指在嘴邊噓了一聲，指著推開層層波浪的水面，刻意壓低了聲音。
似乎是怕驚擾了水裏的東西。
唐嫃和宋意和納悶的走到他身邊，兩人都順着視線往水裏面看，除了時不時飄過去的幾節爛木頭，並沒有瞧見其它可疑的東西。
「什麼也沒有啊。」唐嫃十分納悶。
宋意和側頭看着謝知遠，臉上還殘留着驚疑之色，再想到方才那聲驚呼，「你到底瞧見什麼了？」
謝知遠兩手比劃了一個長長，「就是、那個、怎麼說呢，就好像是一條巨蟒……」
「你是說水底下有一條巨蟒？」
「應該是。」
「應該？」
「跟一般的蟒不大一樣，我方才瞧見的那條，比一般的蟒更長，身體也更粗壯一些，不過它的身體，好像是透明的……」
謝知遠也懷疑是自己眼花，但剛剛那條巨蟒幾乎貼著水面，只要他伸伸手就能摸到了。
「越說越離譜。」宋意和搖搖頭，突然想到了什麼，看向旁邊的唐嫃，只見唐嫃若有所思，宋意和心中便有了猜想，「小師妹，似乎知道是什麼？」
唐嫃也不是很確定，「巫族有些道行的人，都喜歡養點小寵物，也許潞王爺方才看到的，是大長老的小寵物？」
潞王爺說那巨蟒是透明的，故而她才有了這樣的猜測。
「小寵物？」張張嘴能把他們一口吞下去的小寵物？
「既然是那位長老的寵物，應該不會傷人吧？」
謝知遠趴在船舷上，伸長了脖子往水裏瞧，還想再瞧瞧那條巨蟒。
「要是傷人，潞王爺你此時還能有命在？」
「也對。」
吃完晚飯天已經黑了，悶在船艙里也無事可干，三人又出來溜達，正巧碰見大長老也在。
謝知遠便問起先前看到的那條巨蟒。
沒想到還真是大長老的小寵物！
甚至還取了名——九星。
謝知遠求知若渴問，「那為什麼我看到的巨蟒，身體看起來是透明的？」
大長老面帶微笑語調徐徐，「因為九星化蛟失敗，早已死去多年，殿下瞧見的是九星的巫靈。」
原來如此。
謝知遠很有分寸的沒有追根究底。
沒有問為什麼化蛟失敗，也沒有問什麼是巫靈。
儘管他對九星非常感興趣。
謝知遠只是想知道，「九星既在水中潛行，那它有辦法找到唐相的蹤跡嗎？像九星這般的靈物，多少應該有些神通的吧？」
大長老道：「到了唐相落水之處，可以叫它試試。」
大長老與他們說了幾句，便先回船艙里休息了。
謝知遠瞅著水面，小聲的喊了幾聲——九星。
水面毫無動靜。
唐嫃道：「你既然想把它喊出來，你就大點聲音，做賊似的誰能聽得見？要我幫你喊嗎？」
謝知遠抬手，「別別別，算了。」
三人在外面閑聊了一會兒就各自會艙休息。
夜裏睡得迷迷糊糊之際，感覺船好像停了下來，還有許多人說話的聲音。
唐嫃從床上爬起來，「發生什麼事了嗎？」
米香點了燈，並不寬敞的船艙里亮了起來，「來了兩個當官的尋小宋大人。」
唐嫃穿上外衣，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去尋宋意和。
「小師妹，我正要去找你。」
宋意和穿戴整齊，與兩個官員模樣的中年男人說了句什麼，就朝唐嫃走了過來，謝知遠與他一起。
「有爹爹的消息了么？」唐嫃帶着期盼問。
宋意和搖搖頭，「師傅身邊的人，這時候忙着搜救，只會往下遊方向去，大概不會找過來。」
「我有賑災的任務在身，只能送你到這裏了，一會兒我會換船離開，潞王爺會與你一起。」
這場水災已經持續了許久，賑災撫民之事刻不容緩。
更何況這場災難並不全是天災，更牽扯到許多朝中權貴世族。
必須得有足夠分量的人坐鎮主持大局，最初定下的人選是太子殿下，不料太子剛出城就突發疾病，於是唐相便接替了太子殿下匆匆趕來。
誰也沒料到唐相竟然也出了事。
「夠了夠了，送我到這裏就夠了，咱們本來就說好了的，主持救災是大事，師兄該忙就去忙，不用管我了。」
沒有爹爹的消息，唐嫃有點失望，但很快打起精神。
「潞王爺不是來幫你的嘛，陪着我做什麼？你還怕我會哭哭啼啼不成？我帶的人手足夠了。」
唐嫃覺得自己能行，不能行也得行，她不能拖宋師兄後腿。
宋意和道：「主持救災的事我心裏有數，潞王爺陪着你我也能放心。」
宋意和本身官職並不高，但他身後不但有個做吏部尚書的父親，還有個做太子妃的姐姐。
接替太子殿下和唐相主持救災事宜他絕對夠格。
潞王爺這張大旗他不扯也罷。
「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儘管向潞王爺開口，他這人平常雖然不太著調，關鍵時候還是靠得住的。」
宋意和說着轉過頭深深地看了謝知遠一眼。
他知道陛下派謝知遠此行的用意，他也不攔著謝知遠，但謝知遠必須要保護好他小師妹。
謝知遠回了一個讓宋意和放心的眼神，看在他十四哥的份上他也不敢不盡心。
宋意和叮囑了一番，便換了船離開。
因為白天已經睡了很久，夜裏又爬起來折騰了一回，再躺下便有些輾轉難眠。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容易有了睡意，朦朦朧朧之時又被一些動靜驚醒。
「米香？」
唐嫃喚了一聲。
米香說她出去看看什麼情況，卻好半天沒有回來，唐嫃有些不放心就爬起來。
唐嫃正低頭找鞋子時，船艙門開了，有人走進了船艙里。
沒有抬頭唐嫃就能斷定進來的人並不是米香。
此時天色已經微微亮，有熹微的光從窗戶透進來，唐嫃看到地上的影子。
巍然屹立，無堅不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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