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4章 分手(1)
在牧景洛的陪伴下,許星梨挨家挨戶上門向那些在爆炸案中受傷的保鏢們賠禮道歉,告知真相。
有寬容的,也有家屬扯着她衣服破口大罵的,罵着罵着哭了。
牧景洛想要護她,被許星梨制止。
待對方發泄夠了,牧景洛才將應景時調查后的文件拿出來,提出補償,獲得諒解。
一天之內,走遍十六家。
加上一夜未睡,從最後一家走出來的時候,兩人都疲憊不堪,累得倒在車裏。
許星梨靠在椅背上,歪頭望着車窗外,這十六家人大多都是輕易原諒了她,剩下的幾個也是在罵過打過之後選擇不再追究。
她選擇了面對,卻不想諒解來得如此輕易。
好久,她轉眸看向身旁的男人,牧景洛閉着眼睛在休息,手自然地握着她,身上的白色襯衫因為奔波一天而皺了,捲起的袖子下方,他的手臂上一道道青瘀明顯。
那是有受害者家屬打過來時,他護在她身前留下的。
情緒激動的家屬拿着棍子在他身上招呼,他擋在她面前,半分都沒退。
她看着他,他就這麼靠在座椅上,微微仰著頭,喉結突出,側臉的輪廓線條流暢帥氣,嘴唇輕抿,鼻翼高挺,他闔着眼,睫毛長而濃密,一道淺淺的雙眼皮摺痕勾勒至眼角,溫和、沉穩。
「怎麼一直盯着我,被我帥到了?」
牧景洛是真的累了,即使調笑,仍然累到睜不開眼睛,只是將她的手握緊一些。
「景洛,謝謝你。」
許星梨凝視着他的側臉低聲道。
聞言,牧景洛勾了勾唇,「這些本該就是我去做的,是你陪我,是我要謝謝你。」
說着,他抓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一下。
「你身上的傷還好么?要不要去醫院?」
許星梨問道。
「小傷而已,那些家屬雖然氣憤,但其實手上一直控制着力道,就是想發泄發泄而已。」牧景洛道,「再休息一會,我們回家吃飯。」
回……家。
好動聽的字眼。
許星梨苦澀地笑了笑,沉默半晌平靜地道,「景洛,我不去了。」
「……」
牧景洛猛地睜開眼睛,定定地看着頭頂上方的車頂。
「我很感激大家不再追究我,但我錯了就是錯了,我再和你在一起,對不起你父母,對不起應家,也對不起那麼多受傷的保鏢。」許星梨看着他冷靜地道,「我不應該再出現在你們的眼裏。」
「……」
牧景洛沒有說話。
許星梨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地道,「你放心,這回我不會再做任何極端的事情,我會像應太太說的那樣,想一想自己的未來。」
所有的事都了結了。
既然應家這般寬容,那她想去試着過一點平靜的生活。
「那我呢?」牧景洛看着車頂問道,嗓音變得啞了一些,「煜文呢?」
「煜文生活在應家,有那麼多人愛他,總比跟着我好。」許星梨笑了笑,目光柔軟地看向他,「你牧景洛更不用說了,斯文溫柔,你這樣的男人沒幾個女人抵擋得住的,把我忘了,重新開始吧。」
她的手還在他的手裏。
牧景洛動了動,轉眸看向她,她眼裏的笑意讓他覺得刺目,「你覺得我能重新開始?」
「我們不合適,景洛。」
許星梨看着他一字一字冷靜地道,「你看,你在乎家人,可我對你家人有愧,我們勉強在一起,我們心裏也都會一直記着這個事,彼此都不好過;還有,你很喜歡兄弟姐妹在一起的感覺,喜歡孩子多一點,可我已經不能生了。」
「……」
牧景洛盯着她,眼中血絲根根明顯。
「我知道你願意為了我不在乎孩子的事,也願意為我離開這裏,可我會有壓力的,過去十幾年,我的壓力已經夠大了,我不想再扛着壓力過下半輩子。」許星梨微笑着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怎麼會呢。」許星梨輕笑,聲音再溫柔不過。
牧景洛猛地坐直起來,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臂,猩紅的眼瞪着她,「許星梨,我沒你想的這麼好說話,你憑什麼讓我放棄?就憑一句不合適?你就要讓煜文做一個沒媽媽的孩子?」
「你會讓他有一個好媽媽的。」
他會有很好的未來,以他的性格,他不會給煜文找一個不好的媽咪。
「許星梨!」
牧景洛歇斯底里地低吼出來,聲音都抖了。
「我們打過賭的,景洛,你還欠我一件事沒辦。」許星梨盯着他的眼,笑着,「我們好聚好散。」
「所以這件事,就是讓我對你放手?」
牧景洛笑了,笑得諷刺。
「嗯。」她點頭,「你應該有遊戲精神吧?」
允諾了,就要做到。
或者是她的態度太過堅決,已經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也或者是牧景洛從來就不是個糾纏、拖泥帶水的男人,他的手漸漸從她的手臂上鬆開,滑落下來。
他的肩膀垮了下去。
許星梨看着,輕聲道,「那,我們就在這裏告別了。」
說完,她伸手推開車門,腳踩到地上彎腰下車。
「你還沒告訴我。」
男人低沉的嗓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
許星梨目光滯了滯,然後回眸看他,牧景洛坐在車裏,緩緩抬起頭看向她,一字一字問道,「這次再見面,你有愛上我么?」
他從來不知道這個答案。
她同他在一起的時候,沒說過愛;她想走的時候,口口聲聲說的都是不愛。
不等許星梨回答,他又道,「或者換句話問,那次在救護車上,你當時意識都不清了,還要拿我送給你的項鏈,是想讓我更放不開你,還是本能?」
說到底,他想問的就一句。
她對他的感情真的終止在了五年前么?
許星梨站在車外看着他,好久,她淡淡地笑了笑,輕描淡寫,「不重要了,景洛,都忘了吧,再見。」
她笑着說完,轉身離開,沿着長得沒有盡頭的公路往前走。
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笑容平靜極了。
走着走着,眼淚掉下來。
連哭,都是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