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盤落空

算盤落空

最後的夕陽穿過灰跡斑斑的格子玻璃,照進略有些陳舊的辦公室,給辦公室添了淡淡的,偏暖的橘色,帶有一絲炙熱的風從敞開的窗戶飄來,面對吵架,一直置身事外的時寧迎著吹來的風,視線落到了窗外。

她,或許,回不去了;

她,很有可能,這一輩子都留在這裏了;

她,只怕,即將面對新一輪的成長。

那麼,前世的她所有努力,全白廢了?!

不,她怎麼讓自己的努力白廢呢?就算不能回去,她照樣能活出原來的精彩!

她,時寧,從來沒有低頭認輸過!

眼帘低垂的時寧心緒帶着燥意,滾動着,攪和著,眼裏的戾色也越來越重,越來越沉,跟炸藥桶似的,只差一個星火子點燃了。

「我孫女兒都被打成這樣了,你們學校不但不替我孫女做主,還想開除我孫女!呵!今日這事不好好給我家一個交待,誰也別想離開!」

「把我家寧寧打成這樣,什麼補償都沒有,還想着開除小孩,你們不好好解決,我到教育局去告你們這群沒有師德的老師!」

時家的老太太已朝校長、教導主任、九班班主任鄧老頭開火至少十分鐘,戰鬥力依舊不見減弱,噴出來的口水沫子四濺。

老太太停火喘口氣,打輔助的嚴露荷立馬接上,「沒錯,就算開除,也是我們寧寧開除你們學校!什麼破學校,什麼重點中學,我呸!我家寧寧早就不稀罕!」

婆媳倆人聯手,噴到在場校領導以及老師們毫無招架之力,乾脆先讓倆婆媳噴完,然後再說正事。

也不知道努力撒潑的時家婆媳說了什麼,教導主任終於忍無可忍了,「叫什麼叫!想走馬上給我走!!學校不是你們撒潑打滾的地方!」

「走就走!誰稀罕一個破學校!」眼裏喜色掠過的嚴露荷狠地朝地面啐了口,一直用力抓緊時寧的手腕的她開始往外走,「寧寧,走,和嬸嬸回家!別怕!不讀就不讀,以後你就可以天天睡懶覺,再也不擔心會遲到了!」

時寧心中的煩燥已經達到頂峰,偏偏嚴露荷跳出來作死,跟火引子似的,「轟」地一下點燃時寧心裏煩燥,扭頭,幽黑的眸里深蘊戾色看着嚴露荷,「給老子放手!」

短短几字,卻似帶着摧毀之勢而來的洪水,讓沒有提防的嚴露荷狠狠嚇了跳,似觸電般飛快鬆手。

別指望時寧有好脾氣,九城的時家人個個都不好惹,而時寧又是最最不好惹的那個!

時寧天生清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不需要看臉色,骨子裏養出來的傲勁,傲也傲得有底氣,也傲得讓人服氣。

學渣時寧也傲,是蠻橫、不知變通,讓人討厭、粗魯的傲,所以呢,這會兒時寧一聲「老子」,並沒有讓人覺得驚訝,只覺很正常。

柳芸嵐再次收到老太太的眼色,終於有了動作,她抬手,把衝動的妯娌攔住,聲音哽咽道:「你啊,咱們就算走,也要先把打了寧寧的罪魁禍首找到才成,不能讓寧寧憑白受委屈。」

不能像潑婦,只挑關鍵時刻出手的時關山沉聲開口了,「大嫂沒說錯,你添什麼亂,走也得討完說法再走!」

又轉對時寧溫和道:「寧寧,來,你告訴叔叔,今天是誰打了你?咱們走可以,但我們得把事兒弄清楚,再來退學。」

哄著、騙着,鼓勵著時寧自己能同意退學。

以他們對時寧的了解,肯定會同意退學,到時候老大問情況,那也怨不得他們沒有勸著,都是時寧自己做的選擇,他們可沒有逼着。

老太太的算盤打得極精,偏生現在時寧不是以前的時寧的,現在的時寧……不好意思,她的字典里可沒有「退學」兩字!

如果真沒有辦法回去,那麼,她也不會讓自己窩窩囊囊又活一世!

「誰說我要退學?」時寧淡淡開了口,聲音雖淡,但對時家人來說,不亞於炸彈投下。

嚴露荷第一個沒有繃緊,失聲尖道:「你怎麼會不想退學!!」

「露荷!」時關山反應最快,身子一閃,站在嚴露荷面前,擋住妻子的失態,再向時寧確認,「你嬸嬸這是關心則亂,寧寧你別放心裏。」

暗裏,時關山狠狠捏了妻子的手臂,趕緊給他清醒點,別壞事!

老太太也恨小兒媳婦沉不住氣,但她更恨時寧怎麼突然間腦殼清明,投向時寧的視線便有幾分陰沉了,「寧寧,學校已經讓你退學了,容不得你想不想了。」

衝到門口攔人的鄧老師見此,像透明人般又默默退回……離門不足一米的原地站好,像護崽的貓,隨時準備衝出來阻止時寧被家裏人帶走。

時寧早發現鄧老師的動作,她沒有看老太太,而是先朝鄧老師微笑起來,淺淺的笑,很陽光,很剔透,像晨陽里掬在蓮葉里的露水,泛著不沾一絲塵埃的潔凈。

向來為學生着想的鄧老師起先還愣了下,轉瞬,他似乎明白了什麼,眼裏有了亮色劃過。

這孩子,還有救!!

意識到這點后,鄧老師又走一步,把漆著深綠漆的辦公室鎖上,並把門梢一起拉上扣住。

時寧眼裏的笑更深了,連嘴角都彎起了弧度,笑不過一秒,笑肌拉扯到鼻肌,一陣刺痛突然來襲,微笑直接轉猙笑,直接把鄧老師給逗笑。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沒有在倆人身上,鄧老師飛快指指自己,無聲說話,「別怕,不會有事,交給老師來處理。」

在鄧老師的眼裏,時寧看到了真正來自內心的着急、關心,而不是……像所謂的「親人」,僅僅只靠嘴裏說說。

時家的親人,看似是給時寧撐腰,其實呢,藉機拉仇恨,讓校領導更加討厭時寧,以此達到他們好讓時寧退學的目的,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時寧好,乾的卻是毀人前途的心狠陰招。

她要再不明白怎麼回事,那就真真傻了,從見到時家人那一刻而生出來的怪異,此時終於有了答案。

捧殺,呵,小小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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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學渣要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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