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就是戰爭（三）

「我們連還剩多少人？」

一排長神色有些黯淡，「只剩下56個人，其中還有十來個重傷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118個人的連，就剩下這麼點了人？沒想到我們抗日第一戰，就損失這麼大！」

「連長，我們還算好的了，畢竟我們連只是協助，686團才是這老爺廟的主力，他們的損失才叫大。686團三營一個連，聽說還有氣的只有二十幾個了，他們的連長和指導員這些都犧牲了，現在只剩下一個副排長暫時履行着連長的職務。」

115師？686團？老爺廟？

聽到這些熟悉的名詞，李海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什麼地方？

十有八九是1937年的平型關戰場。

難怪了，他看到起碼有數千名八路軍。

整個抗戰時期，八路軍以師級編製進攻作戰的，嚴格來說就這一次。

因為八路軍的人數和裝備等客觀情況，決定了八路軍不可能跟日軍展開大兵團作戰，不然就115、120、129三個師，拿到淞滬戰場兩三天就得拼光。

有人就說八路軍就喜歡撿便宜，國jun在前面跟日軍主力作戰，八路軍、新四軍就在後面搶地盤什麼的。

不說新四軍，就說說八路軍。

八路軍的根據地可不是從國jun手上搶來的，而是從日軍手中搶來的。誰叫日軍只知道消滅國jun，根本不搭理八路軍，連後方的防守兵力都不怎麼佈置，能從日軍手中搶到地盤，那叫本事。

還有就是八路軍就知道跑，不敢跟日軍打。

你以為八路軍想打游擊戰啊，你讓八路軍和國jun互換一下，要是八路軍是政府軍主力，信不信日軍根本不可能佔領中華半壁江山。

不是說國jun的士兵不優秀，但同等數量和同樣武器下，國jun還真不一定比得上八路軍。

國jun是有很多軍隊，下面的士兵大多也是好樣的。可在軍事紀律和戰鬥意志上，國jun確實比不上八路軍，而且軍事指揮上也有明顯的差距。

國jun中估計也就川軍、桂軍和一部分中央軍戰鬥意志不錯，其他的，大部分也就呵呵了。雖然其他有不錯的，但卻改變不了整個派系軍隊給人的印象。

就說晉綏軍吧，作為此時國內武器裝備僅次於中央軍的地方軍閥，在後面的太原會戰中，打的真不咋地。

閻老西這人吧，就不適合當軍事統帥，倒是適合去當國民政府的行政院長，絕對比孔祥熙、宋子文這些搞得好。

雖說他把山西的經濟、工業、交通、教育這些搞的有聲有色，可最後都便宜了日本人。就說太原兵工廠，百分之九十的設備都留給了日本人。

當然說是這麼說，蔣校長也不可能讓閻老西去當行政院長，而閻老西恐怕也不敢去當行政院長。

言歸正傳。

平型關戰役后，八路軍雖說發動了百團大戰，但其實那並不是一場大戰，因為太過分散，單獨作戰的，最大編製也是團而已，更多的是營連行動，襲擊鬼子交通線。

其他的較大戰役，大多是被動的反掃蕩。

「大學生，現在二排沒有排長，你去當排長如何？」

就在李海愣神的時候，連長突然說道。

「什麼？」李海沒回過神來，一臉茫然的看着兩人。

連長臉色不太好看，「我說讓你去擔任二排排長。」

「二排？」

李海突然想起二排就是自己剛穿越時，排長被打沒的那個排，30多人的二排，現在連十個人都沒有，而且都帶着傷，職位最高的是個班長。

「我去合適嗎？」

「你怎麼不合適？你是老紅軍，參加過長征，翻過雪山，走過草地，還是大學生，又在抗大二期進修過。

你之前的確是不太合適，但你在這次平型關伏擊戰中卻是表現不俗，這一點我會向上級說明。

當然我只是推薦，具體能不能行，就得看上級首長的考慮。」

李海不禁沉默，他現在心裏也發憷，聽着這意思，自己好像資格還挺老，可他卻啥也不知道，看來得去旁敲側擊地了解一下。

雖說這次八路軍付出了不小的大家，但着實是日軍吃了虧，要是115師還在這裏逗留，以板垣征四郎的性格，肯定得報復回來，只要一個野戰步兵聯隊，115師就吃不消，所以得趕快溜。

好在平型關所處的地方就是山區，撤退也比較方便，等日軍來的時候，只有滿目瘡痍的戰場。

趁著這段時間，李海也把自己的情況大致摸清楚了，好歹前世他也是快30來歲的人了，套路一下小年輕還是很容易的。

當把自己的情況打聽了大概后，李海也不禁有些驚訝。

這履歷挺牛的啊！

李海，湖南長沙人，出生於1919年，其家裏是一個書香世家，1930年考入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1934年3月輟學參加中央紅軍。

1934年10月，只有15歲的李海參加長征；

1937年一月進入抗大二期第九隊學習；

同年8月編入115師344旅687團2營6連1排擔任副排長。

八路軍指戰員識字的本來就少，照理說以李海的文化水平，就算是年齡差了點，也不至於當個副排長。

有原因的，他在長征中當過逃兵。不是指他逃了就不回來了，而是因為被戰場的殘酷嚇到了，跑了，沒有參加戰鬥。

當然要是他直接跑了，估計也沒啥事，紅軍也不可能追你回來不是。

但他又回來了，這次逃兵就成了他的人生污點。

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是可以走政工路線的，若是走政工路線，或許現在都是營連一級的指導員了。

好吧，當了逃兵，是有點丟人。

不過這一次687團損失有些大，他們6連的指導員犧牲，四個排長，只剩下一排長活着。

就算是從外面調，現在已經到了敵後，也沒法調，所以當連長的回報到了營部后，營部就上報到了團部，當然最後肯定同意了。

當然此時二排只剩下8個能動的，還得去招人。

當然，很快這8個就變成了11個。

除了李海這個外來戶，還有副排長和一個班長也是從其他排調進來的。

夜幕下，看到自己排里這幾號人，李海激動中有些尷尬。

激動是，自己也有手下了；尷尬是加上自己也才11個人。

「同志們，我對於大家都還不認識，都自我介紹一下吧。

我帶頭，然後是副排長和三個班長。

我叫李海，算是一名老紅軍吧，參加過長征，今年18歲，湖南長沙人。」

副排長，「我叫毛洪，四川綏定人，今年23。」

李海看了看毛洪，四川綏定，也就是達州，他前世是四川人，對於這個還是比較了解。他要是沒猜錯，對方應該是四方面軍的，只是沒想到會被調到115師。

「我叫王世勇，貴州人。」

「我叫張誠，奉天人。」

。。。

「我叫李大牛，山西人。」

11個人，最大的是張誠，29歲，二班班長，東北軍出身；最小的是李大牛，17歲。

而李海，作為排長，卻是只比李大牛大一點而已。

。。。。。。

「嘔。。。咳咳。。。嘔！」

「給，喝點水吧，開始的時候就這樣，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富貴家庭出身吧，肯定沒有看到這樣的場面。」

就在把卡車、馬車上的傷員都抬下車后，韓斌最終還是沒忍住，跑到一旁嘔吐起來。

那血腥的場面，簡直讓他畢生難忘，到處都是殘肢斷臂，鮮血留了一個，韓斌保證他這兩世為人都沒看到這樣的血腥場面。

吐完后，旁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只見穿着佈滿血跡白褂的王成鵬站在一旁，拿着一個軍用水壺低了過來。

「是你？」韓斌沒想到居然是之前對他有敵意的王成鵬，猶豫了一會兒接過水壺，說道，「的確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讓你見笑了，那些傷員呢？」

「就只有五個活的，可惜了，即便是活下來，也上不了戰場了，傷的太嚴重。」王成鵬搖了搖頭，然後看向韓斌，「對了，你怎麼想起回國，在美國肯定不用擔心戰爭。」

「這是我的祖國，祖國有難，我豈能在國外苟活？」韓斌堅定地說道。

王成鵬一愣，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韓斌，「不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是學醫的，我能做的就是儘可能救活更多的傷員，讓他們可以活下來，重新回到戰場，保家衛國。

聽說國民政府已經調了更多的援兵趕到淞滬戰場，相信我們一定可以贏得。」

韓斌不想打擊對方，所以點了點頭，「肯定的，小鬼子一定會敗的。」

韓斌有些疑惑為什麼對方的態度轉變的這麼大，但沒等他繼續追問，對方就被叫走了。對方是醫生，這裏這麼多傷員，肯定很忙。

醫院外，之前那輛裝着傷員的卡車沒有清洗車上的血跡，就又在冒着黑煙中走了。按照他們的意思，傷員太多，他們還要回去繼續拉。

「韓斌，你怎麼在這兒？正找你呢！」

就在韓斌愣神的時候，柳月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柳同學，出什麼事了嗎？」韓斌擦了擦嘴邊的穢物。

「那邊有個剛送來的傷員情緒有些激動，說的話我們聽不懂，你不是廣東的嗎？去聽聽他到底說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