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誤入鬼宴 第八十一節:人鬼契約

第二卷:誤入鬼宴 第八十一節:人鬼契約

鄧之和用鑰匙打開了門,先一步走在前面,帶着張嫌進到了出事的化妝間,什麼話也沒說,任由張嫌四處查看。

出事的化妝間和劇院裏的其它化妝間差不了多少,二十平見方,擺放着一些化妝台、化妝櫃,張嫌在化妝間里快速巡視了一番,最後把目光鎖定在了那面破碎且帶着黑色凝血的鏡子前,張嫌知道,這就是當時小葵把自己撞死的那面鏡子。

破碎的鏡子上有一個不規則的圓形孔洞,孔洞四周呈蛛網狀的裂紋向外散開,一堆細碎的玻璃碎片散落在了梳妝台上和地面上,上面還帶着絲絲血跡,看着就讓人覺得事發時的場景是有多麼觸目驚心。

張嫌用手輕撫著破碎的鏡面,碑魂拓開啟,一股不弱的殘餘魂力傳進了張嫌的靈魂里,張嫌猜測這應該就是股面狐的魂力,正如懸賞令上的情報一樣,魂力信息顯示,股面狐雖然是初級小鬼,但是其魂力強大程度已經快要突破到中級小鬼的等級,如果繼續放任股面狐成長下去,其突破之際已經不遠了,當然,張嫌還從股面狐的魂力里探知了一些特別的訊息,信息內容讓張嫌有些震驚。

見張嫌遲遲沒有說話,鄧之和先耐不住了性子,開口問道:「大師,您調查的怎麼樣了?」

「有了一些眉目,只不過解決起來可能有些麻煩。」張嫌回答。

「怎麼個麻煩法?是不是需要開壇做法?大師您儘管說,怎麼說我就怎麼辦。」鄧之和繼續問。

「不是需要東西,我需要的是人,需要那個叫小莉的女子到這裏來,我有些事情想找她確認一下。」張嫌繼續回答著。

「那好,大師您在這先等一會兒,我這去把小莉叫來。」鄧之和答應了張嫌的請求,抬步就要往化妝間門口走。

張嫌見鄧之和要走,在鄧之和身後補充道:「鄧導演,您可別說是我讓她來的,不然我的手段就不靈了。」

「知道了。」鄧之和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走了出去。

鄧之和走後,留下張嫌一個人待在了這個毫無生氣的化妝間內,張嫌沒有無所事事的乾等著,他要為捕捉股面狐這個強大而狡猾的小鬼提前做好準備,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股面狐不是附着在了那名叫做小莉的女子身上,就是和小莉簽訂了人鬼魂契,小莉很有可能因為某種原因將靈魂獻祭給了股面狐,如果真是那樣,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將股面狐引出小莉的軀體進行捕捉,如果只是附着,解決起來倒是不會傷及小莉的身體和靈魂,如果真的是小莉獻祭靈魂給了股面狐小鬼,那之後的事情可就麻煩了,這些內容範增明並沒有在懸賞令中提到過。

張嫌對於這兩種情況都做了提前準備,他首先把六式相符的中降、緩、制三種克敵符在化妝間四周佈置起來,讓這些魂符隱藏在了牆體之內難以尋覓,之後他又從靈識中翻出了一個名為「四象鎖仙陣」的陣法魂技佈置在了化妝間內,這陣法是張嫌用碑魂拓在天魂閣內刻錄下來的,魂技等階不高,只是六階的陣法魂技,但是也是張嫌唯一會用的陣法,本着了勝於無的意思,張嫌還是將其佈置了出來。

有了這些魂技的提前佈置,張嫌覺得也就差不多了,這些只是為了阻攔股面狐的逃跑,他的最大依仗還是新修成的源天蛇曼魂技,比起其它魂技來說,強大的源天蛇曼魂技才是克敵的最終法寶,雖然人魂蛇軀還有待改進,但是蟒之領域的三十種變化大成之後,張嫌有着十足的信心將股面狐獵捕。

在小莉來臨之前,張嫌先用彩鱗護臂把自己魂力隱藏了起來。

「怎麼了呀導演?您叫我出來是有什麼事嗎?」就在張嫌在出事的化妝間佈設好所有準備手段沒多一會兒,走廊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一個女子清晰爽朗的聲音。

「沒什麼大事,就是讓你幫忙找一下小葵生前使用的一樣東西。」走廊里,一個男人的聲音應和著。

「小葵都走了十多天了,她的東西不是早就被她家裏人給收走了嗎?」女子詢問道。

「她家裏人說少了一樣東西,不知道是不是落在了出事的那個房間里了,所以拜託我尋找一下,我想你和小葵最熟,無論是她藏起來還是掉了的東西你應該最清楚,所以就把你帶來了。」男人編了個瞎話,帶着女子一步步向著出事的化妝間走來。

「啊,不會是要去小葵自殺的那個房間吧,別啊導演,我害怕。」女子聽完男人說話,怯生生的發嗲道。

「人又不是你殺的你害怕什麼,找個東西而已。」男人有意無意的呵斥着。

女子聽到男人的呵斥,心中微微一驚,低垂著眉角警惕的看着在自己身前急促走着的男人,細嫩的小手伸出了一根手指,在走廊里的牆壁上不斷划拉着,像是緊張導致的手足無措,又像是在做着什麼特別的準備。

男人當然不知道身後的女子在幹什麼,他只是一味的想把女子帶到張嫌所在的那個化妝間,他只想知道自己身後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兇手,有沒有狐狸尾巴,他現在期待着張嫌給他一個準確的答案。

男人正是和張嫌商量之後帶人前來的鄧之和,而他身後的女子正是一直被他懷疑的小莉。

片刻之後,鄧之和帶小莉來到了化妝間的門前,和小莉一同進入到了化妝間里,鄧之和一進來便和張嫌打了招呼,示意已經把小莉帶來了,小莉看到張嫌,不知道是怕生還是羞澀,居然站在靠門口的位置沒再往裏面走,眼神閃爍的看着張嫌,好像不理解為什麼張嫌這麼個生面孔會出現在這裏。

見小莉沒有跟上,鄧之和略微皺了皺眉,站住了身子,站在了張嫌和小莉中間,側身對着小莉催促道:「崔雪莉,你愣著幹什麼,過來呀。」

被叫做崔雪莉的女子猶豫了片刻,終於跟上了鄧之和的步伐,身子逐漸向著張嫌靠近過來。

「他就是小莉?」張嫌看着眼前這個身上還穿着劇里戲服的羞澀女子,皺着眉頭再次問道。

鄧之和點了點頭。

「有點不好辦了。」張嫌嘴裏嘀咕著,卻沒有說出聲,顯然他已經看出了崔雪莉的情況,崔雪莉身外沒有外附亡魂,但是身上散發出來的魂力又那麼充盈,顯然是和股面狐小鬼簽訂了某種魂契,股面狐的亡魂應該就隱藏在了崔雪莉的身體里。

「您說什麼?有什麼問題嗎?」鄧之和見張嫌面露難色,嘴裏小聲嘀咕著些什麼,多少也猜測出來了張嫌面臨的問題,小聲問道。

張嫌思考了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毫無避諱的向著鄧之和回答道:「有是有,但是現在還不能告訴您,您可否先行離開這裏,順帶把門帶上,無論鬧出什麼動靜都不要讓人進來,我想先和她談談。」

「您的意思是……」鄧之和有些不解,還想追問道。

「鄧導演,麻煩您照做就是,您老在門外守着就行,記住,如果我沒有開門出去,誰也不要放進來,您自己也不要進來。」張嫌打斷了鄧之和的話,繼續指示道。

鄧之和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聽從張嫌的建議,如果崔雪莉真是存在問題,那麼問題也不是他能解決了,反而會妨礙張嫌接下來可能要做的事情,如果崔雪莉沒有問題而張嫌是假冒公司來人的,那麼他能做的就是把張嫌關在屋子裏報警,化妝間沒有窗戶,只有門這一個出口,在事情解決之前屋子裏的人誰也跑不了,所以這些原因促使鄧之和答應了下來。

答應之後,鄧之和離開了,把張嫌和崔雪莉兩人留在了化妝間里,出了化妝間的門,鄧之和從門外把化妝間反鎖了一道,在門口等候着張嫌叫他。

「怎麼?看我長到漂亮,你這是想潛規則我呀?」見鄧之和走了,崔雪莉一改之前的沉默和羞澀,邪魅的看着張嫌,挑逗一般問道。

「潛規則你?靈魂都出賣了的人還怕潛規則嗎?」張嫌譏笑道。

「果然,你就是那個叫做張嫌的魂師吧,小狐提到過你。」崔雪莉玩味的對張嫌說道。

「小狐?」張嫌不解的問道。

「對呀,你們叫他股面狐,它現在就在我的靈魂空間內和我的靈魂共存,怎麼樣?想不想見見它?」崔雪莉清純的外表完全崩塌,無論是言語還是表情都顯得極為姦邪詭異。

「現在輪到我說果然了,我來就是找它的,讓它出來吧,當然還得給你提個醒,你應該知道和亡魂簽訂魂契是什麼下場吧,勸你好自為之。」張嫌冷冷回應道。

「知道,但是我就是喜歡小狐,我就是需要小狐,我才不管那麼多呢,它幫我解決掉了一直欺辱我、讓我生不如死的小葵,我當然願意和它簽訂契約,比起小狐,小葵才是真正的鬼。」崔雪莉陰冷道。

「欺辱你?」張嫌不解的問道。

「哼,我是專業的歌劇演員,比那小葵先來的劇團,本來女二的角色是屬於我的,但是就是因為小葵,她是導演的親外甥女,非要插進來搶我女二的角色,導致我淪為了女二的替補,這還不算,那小葵在外面表現的聽話懂事,表現的清純天真,但是背地裏就是一副蛇蠍心腸,她仗着鄧導演給她指導,仗着自己還算有點天賦,很快便勝任了女二的角色,之後她就不把我當人看,各種出言不遜的嘲諷我,罵我是垃圾,把我當端茶倒水的奴才使喚,哪怕有一點讓她不如意,她就威脅我說找導演把我開了,那個混蛋。」崔雪莉生氣地說道。

「你大可以離開啊,為什麼要殺人呢?」張嫌不解的問道。

「離開?你以為說離開就離開啊?我們演員是和導演簽了巡演合同的,在沒有特殊情況下擅自離開造成演出損失是由我們承擔的,我就是個小演員,哪有那麼多錢承擔損失,如果我伺候不好那個姑奶奶,我可能就真的淪為端茶倒水送盒飯的工作人員了,連一點上台的機會都沒了,所以我只能忍。」崔雪莉解釋道。

「那也不至於向你體內的那隻破狐狸小鬼出賣靈魂呀?」張嫌更加不解了。

「你懂什麼,在劇組裏,本來和我演對手戲的男二號是我的男朋友,我們是從大學在一起的,因為有共同的歌劇明星夢想,所以我們都是一起參團演出,這次我的女二地位被頂替了,小葵便和他演起了對手戲,我男朋友多才多藝,長相又比較出眾,小葵因戲生情,愛上了我的男朋友,他追求我男朋友,但是我男朋友是愛我的,所以拒絕了她,沒想到她竟然用演出的事情威脅我男朋友,說是只要不答應她的追求,她就要給鄧導演告狀說我男朋友欺負她,讓導演把我男朋友從劇組裏踢出去,還威脅說要封殺我男朋友。」崔雪莉滿臉陰狠的說着。

「然後呢?」張嫌饒有興趣的想要繼續聽下去,但是卻已經偷偷的把三青磷箭陣釋放了出來隱藏在了房間的四周,以備之後的突襲。

「然後當然是我男朋友就範了,我男朋友別的都好,就是性格懦弱,一聽說要被鄧導演封殺,被歌劇圈封殺,自然沒有了主心骨,他硬著頭皮答應了小葵,按照小葵的要求,當着團里不少人的面向我提出了分手,然後又當着我的面向小葵求愛,最後我成了全團的笑柄,但是我也只能看着小葵和我前男友在我面前大秀恩愛。」崔雪莉道。

「如果是真的話,那這個小葵的性格也太低劣了,既然全團都知道你男朋友被她搶了,為什麼鄧之和導演說她沒有談戀愛呢?」張嫌不解的問道。

「呵,小葵的死連警察都蓋棺定論了是自殺,他為何遲遲不肯從齊城離開?為什麼還要找你們魂師來?他為什麼又對我各種懷疑猜忌?你真以為他不知道這裏面的事情嗎?那是他的外甥女,他自然會向著自家人。」崔雪莉呵笑道。

「原來如此,這裏面還有個奪夫之恨啊,俗話說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確實這奪夫之恨不比這兩樣小,倒也算得上你的犯罪動機了。」張嫌嘆了口氣道。

「犯罪動機?殺人就是犯罪?宋江殺了閻婆惜,武松打死了西門慶,鄧導演的歌劇《莫斯科愛情故事》裏,扎伊采夫因為父親被奸人無端殺害之後正義得不到伸張,他親自手刃了奸人,然後踏上了革命的道路,他們難道不是殺人?他們都是英雄,為何我是犯罪?」崔雪莉不服氣的怒吼著。

張嫌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要說環境不一樣吧,卻都是深仇大恨、被逼無奈,正義得不到伸張;要說屬於報私仇吧,那宋江、武松哪個不是報私仇,崔雪莉說的確實有些道理,但是對於魂師而言,人類和亡魂惡鬼締結契約這本身就是不允許存在的,因為這會擾亂人間的安寧,會影響那些正常人的生活,而且這亡魂惡鬼可都是各種慾念所結,它們雖然是利用人類仇怨的軟肋蠱惑人類締結契約,但是契約締結之後它們可不會善罷甘休,之後很有可能會利用人的軀體進行無差別的害人,所以無論如何這股面狐他是要定了,至於崔雪莉,縱使她再有何種苦衷,也不足以留住她的性命了。

「那小葵是你殺害的嗎?」張嫌想了想,問道。

「當然不是,是我的話我早進監獄了,是我藉助小狐的能力害死的。」崔雪莉回答道。

「那你可比不過宋江和武松,更比不過什麼扎伊采夫,他們可都是親自動手的,你是個藉助魂鬼之力的軟弱無力的人,你只能算個懦弱的女子,算不得英雄。」張嫌嘲諷道。

「我就一個小女子,如何能那種能力?」崔雪莉生氣的問道。

「正義不敢自己伸張,被壓迫不該當面反抗,又在背後做這種暗害苟且之事,還以女子為借口不敢承認自己的懦弱,居然自我感覺良好的以為自己是個英雄,你配嗎?你只是個把自己靈魂獻祭給了魂鬼的小丑而已。」張嫌怒斥道。

「那你說,如果沒有小狐幫我我該怎麼辦,我就該心甘情願的被小葵欺負死嗎?我就該被她奪去我的一切嗎?要是你,你會怎麼做?」崔雪莉質問道。

「我?假如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我肯定在她向我擺譜的第一時間扇回她一個大耳光子,端茶倒水送盒飯又怎麼了,只要是在工作範疇,昂首挺胸的去做就是了,在她面前唯唯諾諾那才叫自降人格,我就不信誰能在歌劇圈裏隻手遮天,我更不信誰能在人世間隻手遮天,誰擋在正義的前面,你就正面衝上去把他撕碎,聖人不仁那就把聖人撕碎,天地不仁那就把天地撕碎,活着就要革掉自己卑賤的命格,讓自己活的像個人才是。」張嫌大義凜然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嗎?原來這樣才對了嗎?是我活錯了嗎?」聽完張嫌的話,崔雪莉滿臉震驚的看着張嫌,她兩手使勁抓扯自己的頭髮,嘴裏不斷的質問著,像是在質問張嫌,實則卻是在捫心質問著自己。

就在崔雪莉開始對自己的選擇產生懷疑的時候,一個小孩銀鈴般的笑聲從崔雪莉體內傳了出來,剎那間,一隻后股長著小孩面孔的狐狸樣鬼魂從崔雪莉體內鑽了出來,一下子站在了崔雪莉的身前,站在了張嫌的對立面,憤恨的看着張嫌,用孩兒童般的聲音道:「蠱惑人心!」

張嫌看着從崔雪莉身體里跑出來的股面狐,笑着道:「我也就是把你蠱惑走的人心再找回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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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登鬼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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