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入職 第一節:面試

第一卷:入職 第一節:面試

「真是服氣了,牆上貼的那些招人信息真不靠譜,一個破工廠還好意思叫公司,一看就知道工作環境不咋樣,還舔著臉說不管吃不管住,一月工資兩千,其他靠提成,這可是省會城市齊城,就那點工資,我租完房子連吃飯都不夠!」

張嫌一臉生氣的樣子,右手上舉著電話,嘴裏不斷的抱怨道,腳步不斷的向前邁著,行人路上什麼石子、樹枝了,只要擋了路的,都被張嫌一腳踢飛了出去。

「哎呦,誰讓你老爸託人找的工作讓你給辭了呢,現在知道找工作多麼不容易了吧。」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銳哥,你這是在酸我嗎,他給我找的那個是什麼工作啊,工資少我就不說了,閑事兒還一大堆,除了重複性的賣體力,一點發展前景也沒有,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廢在那種地方。」

張嫌說起之前的工作,氣就不打一處來。

電話那頭被稱作銳哥的人,是張嫌十多年來的好兄弟,名叫王銳,和張嫌畢業后直接選擇找工作不一樣,王銳本科畢業后選擇繼續讀研了,而且還考上了一個知名大學。

「大哥,你不看新聞啊,你知道現在找個工作多難嗎,能找個穩定的多難嗎,你知道有多少人畢業即失業嗎,得虧你老爸還能給你找個,你卻在那抱怨,我聽說你辭職前和你爸起爭執了,何必吶。」王銳勸解道。

「這些我都知道,不過讓我一輩子做個最底層的廢人我可做不到,那些機器乾的活找我干不就是拿我當廉價勞動力了嗎,我可不想早早的被社會淘汰,你要不要來試試我那工作?我聽說還招人。」張嫌反駁著。

「我可不去,聽你抱怨完那邊的情況我就沒什麼興趣了,咱倆現在聊跑題了,還是說說你今後怎麼打算的,你面試了有六、七家公司了吧,有符合你預期的嗎?」

王銳一聽,趕緊拒絕了張嫌的好意,他聽張嫌說過那家國企工作的情況,工作雖然穩定,但是工資不高,常年風吹日晒,危險度還高,他可不想讀完研去那種地方,就沖着名校研究生這個招牌,找個好工作還不簡單。

「沒有,那些面試公司一個個工資開得不高,提出的條件倒是不少,什麼精通三門語言,什麼自己做過幾個獨立的項目,我去,我要是會那些,我還找工作幹嘛呀,我兼職當個翻譯都比去他們那掙得多,真不知道現在的公司是招工人還是招神仙,怪不得一大堆人都辭職創業去了。」張嫌埋怨道。

「那當然,當工人的想的是少干多拿,當老闆的可不就是想着自家員工多干少拿嗎嘛,現在入職的門檻都不低,你不去讀個研都沒人願意要你,對了,你剛才面試的那家公司不是還有提成嗎?提成高嗎?」王銳問道。

「不知道,我沒問就跑出來了。」張嫌回答。

「現在企業大多是拿提成的,說不定提成不錯啊。」王銳解釋道。

「主要是他們招聘的職位寫的太奇葩,我感覺他們公司好像是騙人的,就趕緊跑出來了。」張嫌說。

「寫的什麼?」王銳好奇的問道。

「招什麼魂師!」張嫌右眼皮跳了跳說道。

「不錯啊,這又是什麼新理念,是要招跳大神的嗎,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看,說不定哪家辦個白事就會來找你,到那時你就賺發了。」電話里,王銳嘿嘿的笑着說。

「滾,煩著吶,沒心情跟你開玩笑,我感覺那公司可能就是搞傳銷的,或者就是些瘋子,也有可能是瘋人院。」張嫌猜測著。

「這家也沒戲的話,那你今後準備怎麼辦,回家啃老?」王銳問道。

「還能怎麼辦,繼續找唄,不過下次真得好好篩選篩選,不能再什麼地方都跑去面試了,這一個月我光是路費就花了不少,再這樣亂跑,剩下的錢全部都得打水漂。」張嫌無奈的嘆了口氣。

「要不你也複習複習準備考個研吧」王銳在電話的另一頭給張嫌出著主意。

「算了吧,我不是學習的料。」張嫌搖搖頭。

「行吧,哥們兒提前祝你馬到成功,等你找到了工作,我到你大齊城找你去,我請你吃升職加薪餐!」王銳提前祝福道。

「就你那摳門勁還會請我吃大餐?來玩就說來玩。」張嫌裝作鄙夷的回應着。

「那我先去上課了,再見。」王銳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張嫌大學剛畢業的那會兒,張嫌的父親就到處託人找關係,將張嫌安排到了一家名聲不錯的國有企業上班,在他父親的眼裏,國企是那種大而不倒、待遇特好、說出去還倍兒有面子的存在,如果自家兒子能進到裏面工作,一輩子就能安穩平靜的度日,他覺得自己這個父親也算是盡職盡責了。

可是張嫌並不這樣想,他在那家國企裏面幹了兩年,親身經歷告訴他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一線工作,黑白倒班,高時長,重體力,環境惡劣,健康透支。再說工作性質,往小了看是機械式的重複勞作,沒有多少技術含量,早晚會被快速發展的科技環境所取代;往大了看是制度的肥大臃腫,舊時代遺留下來的殘羹冷炙仍在沿用,張嫌是自認還有些未破滅的理想,便毅然決然的選擇提上辭呈,和他父親眼裏的「穩定」說了再見。

張嫌是申請辭職了,當父親的肯定不願意,托關係花錢不說,最重要的是在張嫌入職國企之後,張嫌的父親到處拿國企這事出去炫耀,以此來彰顯自己的人脈和能力,張嫌突然間的裸辭,讓這個老父親在顏面很快就掛不住了,想出了不少辦法嚴防死守地阻止張嫌的辭職,還帶領一眾親朋好友苦口婆心勸導張嫌回心轉意,認為張嫌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用盡了手段想讓張嫌老老實實回去繼續上班。

張嫌也明白各自的考量,但是打心底里不想用自己的未來去為父親那迂腐的面子情懷買單,所以兩人從出發點就已經完全不同了,在辭呈審批的那一段時間裏相互爭執了很久,唇槍舌戰,劍拔弩張,甚至不惜大吵了一架,差點就斷絕了父子關係。

最終的結果當然是張嫌堅持了自己的選擇,他果斷選擇了辭職,其實想法很簡單,那就是不想成為這顆腫瘤上那種整齊劃一的癌變細胞,他更想投身到社會這個大修羅場里接受着摧殘和磨礪,他想要的是洗去一身稚嫩的風雨,是淬鍊意志的雷霆,在張嫌眼裏,這是自己從一粒細胞蛻變到一個完整的人所需要的。

張嫌剛一辭職,第一個修羅考驗就到來了,在辭職后的幾個月里,張嫌陸續地向不同的公司投了數十份簡歷,有些投出的簡歷已經石沉大海了,有些公司根本就不招張嫌這種小白,有些公司開出的工資在交完房租之後連吃飯都不夠,找來找去,張嫌也沒找到幾個稱心如意的公司,手上的存錢卻日漸消亡,也不好意思向家裏張口求助,看着大城市的天空,張嫌感覺到的不是正值秋日的清爽,而是撲面而來的蕭瑟。

辭職三個月以來,這已經是張嫌跑的第三十七家公司了,張嫌是從一張胡亂張貼在牆上的招聘啟事上看到的信息,以前這些小廣告性質的招牌信息張嫌從來都不會去看,但是現在也算病急了亂投醫,終日找不到工作的張嫌很是着急,只要有找到期望工作的機會他都不會放過,尤其是當他看到招聘啟示上提了一句報酬豐厚的話語之後,立刻就記下了招聘啟示上的公司名稱和地址。

公司叫做獵魂公司,雖然名字有些奇特,張嫌猶豫了許久之後還是決定先去看一下,轉過天來,張嫌便早早地搭車趕到了這家獵魂公司參加面試。

張嫌按照招牌啟事上的地址找到了這家公司,它建在了一個距離市區不遠的廢舊工廠區,進入其中還需要經過一條狹窄偏僻小巷,這個獵魂公司就位於小巷的最深處,四周陰森寂寥,黑鴉提鳴,張嫌腦海中想到了童話故事裏的恐怖鬼屋,心裏不停的打顫,但還是壯著膽子來到了公司門口。

說是公司,其實從外觀看更像是一個老式工廠的樣子,東半邊是一個工廠廠房,廠房像是已經荒廢了,張嫌透過幾扇破碎玻璃窗朝裏面看去,廠房裏面的台階地面都已經是雜草叢生、苔蘚遍佈了,偌大的廠房儼然變成了一副植物樂園的做派。

工廠的另外那一半是比肩廠房大小的塔樓,從外觀看去,塔樓一側保存的要比廠房那側稍微好上一些,外面的牆皮幾乎全部脫落掉光,露出了牆體原有的混凝土的青灰色,但是塔樓外側卻沒有多少青苔和爬牆虎,植物的根莖延伸到了廠房和塔樓之間的某個隱秘界限時,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給遏制住了,在邊緣便戛然而止。張嫌記得看過的某本書里說過,人的生氣會抑制着這些植物的蔓延侵蝕,也就可以證明,塔樓里是常有人在的。

張嫌抬頭看了一眼斜掛在公司樓頂的鐵架招牌,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公司一層的空曠大廳,對着裏面呼喊了兩句,大約過了半分鐘,一個看起來和張嫌年紀差不多大的年輕人出來接待了張嫌,張嫌向年輕人說明了來意。

本來那個接待的年輕人以為張嫌是走錯路誤闖進來的人,整個臉上都露出一副趕人離開的表情,當聽到張嫌說是來應聘的,年輕人臉上瞬間就堆滿了笑容,熱情地把張嫌迎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端茶倒水,讓張嫌在辦公室里坐着等了一會兒,他去找人事安排面試。

不一會兒,張嫌就被年輕人帶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會議上里,一個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的老女人已經坐在了張嫌的對面,張嫌從女人口中得知,她就是公司HR,也就是管公司人力資源的人,當然也就是來給張嫌面試的面試官。

張嫌清晰記得面試過程,那老女人在拿到自己的簡歷之後,只是簡單翻看了一下,隨即便不耐煩的將其放下了,也沒有問任何問題,只是那雙眉角帶着老褶的眼睛在自己的身上不停地打量著,眼神不斷遊走,一刻也沒離開自己的身體。

張嫌苦笑着,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用紅外線不停的掃描一般,有種在別人面前赤裸身體的錯覺,全身冷汗直冒,雞皮疙瘩一粒粒的從平滑的皮膚上跳了起來,屁股也快坐不住了。

老女人用眼神對着張嫌掃描了一會兒,認真的對着張嫌點了點頭,直接告知張嫌面試通過了,接下來把招聘魂師、工資情況是底薪兩千加提成等這些詭異的招工條件給張嫌簡單介紹了一番,之所以說詭異,是因為老女人面試官並沒有給張嫌解釋像「魂師」這類莫名其妙的詞,然後就草草的問了張嫌的意願。

張嫌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腦中不停的思考着,他壓根就沒聽說過魂師,更別提知道魂師工作是做什麼的了,除此之外,兩千的底薪也讓他不能接受,在齊城,兩千的底薪差不多剛夠房租,提成在張嫌眼裏太虛無縹緲,更重要的是張嫌想起了剛才這個老女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張嫌感覺自己不是被那個老女人看上了,就是誤入了什麼不法之地,前幾天張嫌剛在新聞里看到過大學生找工作誤入傳銷的新聞,張嫌馬上和自己現在的境遇做了聯繫,越想心裏面越發慌,找了個上廁所的理由后奪門而出,一路小跑的離開了獵魂公司。

之後的發生的事情就是張嫌打電話把面試的情況告知給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王銳,一方面是抱怨訴苦,另一方面就是報告自己的位置,謹防自己遭遇什麼不測。

和好友通過電話之後,張嫌把手機揣進了兜里,走在來時的這條寂寥無人的小巷裏,抬頭看着被霧霾籠罩的天空,思緒著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心中也如同這天空一般陰雲密佈,前方的路不知道改如何走下去,一眼望去全是凹凸不平和無盡的迷惘。

看着不遠處狹窄的巷口,張嫌再次埋起頭,既然自己選擇了跳入大海,就不能任由身體在著無邊無際的陰暗中繼續沉淪,沉淪的結果只能是慢慢地被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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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登鬼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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