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醉酒
孫雨涵家是地地道道村兒里房子的格局，三間房加個個廚房圍出個小院，姜家兄弟和阿古他們住的就是平時閑置的偏房，要起個夜上廁所得去室外單獨所建的茅房。半夜時候，一陣尿急把姜雲橫憋醒，輕手輕腳下了床出門。
已經在這裏住了好幾天的姜雲橫早熟悉了格局，雖然月光微弱，倒也不至於迷路。就是在經過門口那棵大樹時，依稀看見那裏有個人影，以為是賊，不由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靠近。「誰在那？」
那樹下的人影正在發獃全無防備，被姜雲橫嚇了個不輕。「哎喲！」
聽這聲音，加上黑影站起來模模糊糊的身形，姜雲橫認出了人身份。「孫叔叔？你怎麼大半夜在這兒坐着？」
過了這一會兒孫老爹緩過來。「就是心裏有點煩，跟這兒坐着清靜清靜！」
「呼哧呼哧！」姜雲橫鼻子一抽一抽的聞着周圍。「孫叔叔你喝酒了！」
「小夥子鼻子倒靈。」孫老爹也不否認，還把救護拎高。「陪我喝點？」
姜雲橫訕笑道：「我不會喝酒！」
孫老爹把酒壺塞給他。「少喝點，沒事，這酒度數低不醉人。」
姜雲橫是真沒喝過酒，猶豫了半天也沒把酒送嘴裏。「那個，叔叔你等我會兒，我去上個廁所再來。」
「行，你去吧！」
按姜雲橫的意思，這就是尿遁了，以前遇到什麼尷尬事情常用的招兒，想躲過這一下就能算了。就是沒想到孫老爹既然惦記上他了就沒打算放過他，等他剛從廁所出來就把人拖回了大樹下，又把救護塞給了他。
姜雲橫為難的拿着酒壺。「我真的不會喝酒！」
孫老爹下巴一昂。「咋的啊，怕我給你下毒啊？」
「不……不是！」話都說這份兒上了，姜雲橫實在沒辦法了，只好抱着酒壺來了一口，味道實在稱不上好，含在嘴裏半天才艱難的咽了下去。
「嘿嘿！」孫老爹被姜雲橫喝酒的樣子逗笑。「你這小夥子是真沒喝過酒啊，家裏父母管的緊吧？」
姜雲橫咧著嘴散嘴裏的酒氣。「也沒有，我媽都不怎麼管我的。」
孫老爹又問：「那你爸呢？」
姜雲橫說道：「我沒爸，就一個媽，都還不是親的。」
「怎麼說？」
「我打小就是個孤兒，後來被我媽收養了。」
「喲，你這命可夠苦的。」
「我不苦！」姜雲橫聽的連連擺手。「我媽對我可好了，一點都不苦。」
孫老爹灌了一口酒後說道：「那你有對象沒啊？」
「額？」姜雲橫眨巴眼，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孫老爹解釋：「就是老婆，你有沒有老婆？」
「沒有沒有沒有！」姜雲橫把頭搖成撥浪鼓。「我大學才畢業沒多久，哪來的對象！」
「哎喲！」孫老爹喜道：「那你有女朋友沒啊？」
姜雲橫撓著頭笑：「那不跟剛才的問題一樣嘛！」
孫老爹更高興了。「就是都沒有啦？」
姜雲橫喪氣道：「都沒有！」
「那你看我們雨涵咋樣？」
「雨涵……啊？」姜雲橫一臉茫然。
「唉！」孫老爹愁道：「雨涵這孩子啊，一根筋，非得要跟方家那小夥子瓜葛上，但是他那家啊，不是叔叔我勢力，實在是怕雨涵受苦啊，你看這……」
「叔叔叔叔！」聽了這一席話，姜雲橫哪還有不懂孫老爹意思的道理，攔著不讓他繼續講下去。「這事情我大概知道點，你聽我說幾句成不！」
「你說！」
「你看啊，雨涵妹子是個好姑娘，看上方家那小兄弟，那小兄弟我見過，也是個上進有孝心的人，妹子跟他不吃虧啊！」
「話不能這麼說！」孫老爹擺手。「我也知道子強他是個好孩子，可是他從小沒了爹，他娘又是個藥罐子，平日裏我們兩口子能幫襯的都在幫襯了，總不能最後還把雨涵一輩子搭進去嘛！」
「這怎麼能叫搭進去呢！」姜雲橫不同意孫老爹觀點，辯駁道：「只要是雨涵妹子喜歡的，日後兩人好好過日子，就行了，不能計較那麼多。」
「不計較，日後看着閨女過苦日子，讓我這老的怎麼辦？」
姜雲橫想了下。「說到底您老就是覺著方家兄弟窮，還有個生病的母親，怕他給不了雨涵好日子還拖累她是不是？」
孫老爹嘆口氣，點頭。「是這麼個理對吧！」
「理沒錯！」
「你是我做錯了？」
「你做的也沒錯！」
「那哪兒錯了？」
「錯的是您太急了！」姜雲橫抱過孫老爹的酒壺，往嘴裏灌上一口，兩口習慣了味道居然不像剛才那麼差了。「雨涵妹子年紀還小，方家兄弟年紀也不大，一切還有機會嘛，何必着急這一時，多鼓勵鼓勵，說不定以後日子越來越紅火了。」
「這話說的是好，我就還是不放心！」
「哎呀叔！」兩口酒下肚，從不喝酒的姜雲橫有點飄兒，居然一把攀住孫老爹肩膀，儼然一副哥兩好的架勢。「您要真不放心，回頭，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就把方家兄弟帶去城裏，等他在城裏賺了錢，總放心讓雨涵妹子跟他了吧！」
「這……」
「別這啊那的，就這麼說定了！」姜雲橫說這話又抱過孫老爹的酒壺開始喝，越喝越順嘴痛快，沒留意自個兒已經滿臉通紅，眼神迷離，最後竟然直接一頭栽在了樹榦上。
「唉？」孫老爹戳了戳姜雲橫胳膊，沒反應，又戳了戳。「誒誒？」還是沒反應。
「把他給我吧！」姜秦嶺的聲音傳來，孫老爹昂頭去看。「小夥子，你也沒睡啊！」
姜秦嶺不如姜雲橫健談，稍點頭算示意。
孫老爹給姜秦嶺讓位置，好讓他把醉倒的姜雲橫帶走。「這小夥子你有對象沒啊？」
姜秦嶺摟姜雲橫的手一頓。「沒有！」
「女朋友呢？」
「孫叔！」姜秦嶺不會像姜雲橫那麼打哈哈，直接打斷他的臆想。「過兩天我們會跟方子強一起出海，要去的地方……如果不出意外，回來應該夠能力娶你女兒！」
「額？」孫老爹酒喝的迷迷糊糊的，不太懂姜秦嶺的意思，想再問，人已經摟着兄弟回房去了，留他自個在那迎著冷風喝涼酒，越喝越沒意思，乾脆不喝回房去了。
到了第三天，方子強來找姜家兄弟說出海的事情，讓他意外的人孫老爹居然不再攔著孫雨涵跟他親近。
方子強走進偏房，就見姜雲橫正抱着個頭癱在床上，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姜小兄弟這是？」
姜雲橫睜開眼，有氣無力道：「你還問，我這都是為了你！」
方子強一臉茫然道：「為了我？」
「噗嗤！」給姜雲橫送熱毛巾來的孫雨涵笑出聲。
姜雲橫嘟囔：「妹子，你這笑的可就有點沒良心了！」
孫雨涵收了笑。「好好好，我不笑，真的，我心裏特別感激你。」
「感激我還笑！」姜雲橫拉住姜秦嶺的胳膊。「哥，我好命苦！」
姜秦嶺配合的摸摸他頭。「頭還很痛？」
「嗯！」姜雲橫委屈道：「平時看孫叔喝酒美滋滋的，沒想到我就喝了這點，兩天還沒緩過來。」
「以後可別亂喝！」
「以後再也不喝了！」兄弟兩個說話，是說給對方聽的，也是說給方子強聽的，完了不管他懂不懂都當他是懂了。「以後你可得好好對雨涵妹子，不然我這頓酒白喝了！」
「額？」果然，方子強沒聽懂，更加茫然。
「傻子！」孫雨涵戳戳他胳膊。「這次出海你可得緊著點，不然別怪我爹沒給你機會！」
「孫叔叔？」
看方子強這半天還沒懂過來，孫雨涵又一臉嬌羞不肯把話說透，只好他來做這個翻譯。「孫叔以後不攔着你跟雨涵妹子來往，但是你得加油，讓他看見希望，不能苦了雨涵妹子，這次出海……回來后如果還是沒錢，你就跟我們去大城市吧，攢錢給你媽看病，還有娶雨涵妹子。」
「真的！」方子強激動的看向孫雨涵。「孫叔叔真的不反對我們？」
「笨蛋！看你以後表現。」孫雨涵已跺腳跑了。
看着遠去的孫雨涵，姜雲橫感嘆。「這鄉下妹子是真淳樸，想想當初鳳……」
一句沒說完的話，讓整個屋內都冷下來，姜秦嶺背過身去，一直悶頭沒說話的阿古說道：「姐姐不比旁人，也不是旁人能比！」
「對不起阿古，我……」
「別說了！」阿古打斷姜雲橫的話，悶頭出了門。
「哥！阿古他……」
姜秦嶺說道：「他想靜靜就隨他吧！」
「唉！」姜雲橫嘆口氣，轉對方子強說道：「出海的事情安排的怎麼樣？」
方子強說道：「都安排好了，明天出發，不知道你們方便不方便？」
「方便！」
「不方便！」
兄弟兩個同時出口，說的話卻截然相反，方子強蒙了。「你們？」
「哥你不要說了！」姜雲橫直接堵住姜秦嶺，就知道他要說什麼。「這事情之前就已經說好的。」
「你還醉酒！」
「那是昨天的事，我現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