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 孟婆原是她

慕飲霜從踏入修行界之中，是第二次面臨這種絲毫沒有反抗餘地的局面，當下他想要發出一聲大叫，但是令他絕望的是，張開嘴來，卻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慕飲霜可以肯定，這張鬼臉與那石棺中的生靈相差甚遠，眼下會有這等困境，一切都是因為忘川河之故。難道自己真的要死在這裏嗎？慕飲霜何其不甘？傾雪還等着他救命呢？

在這一瞬間，慕飲霜體內的先天之力和後天之力之間相互感應，沖開了那極是恐怖的禁錮，他的體內，有沉悶的響聲傳來，那就像是雷鳴一般。

慕飲霜嘴角的鮮血，在不斷的滲出，接着問心劍於氣海之中衝出，劍身之上璀璨的光芒亮起，祖龍法身盪開，接而連三的響聲傳來，那忘川河的水，像是瞬間被切斷了一般。

與此同時，慕飲霜的身子被掀飛出去，他神志一陣模糊，只感覺到撞碎了成片的虛空，至於自己身在何處，卻是早已不知曉了。

只是在最後離開忘川河的瞬間，慕飲霜看到了一張臉，一張極是熟悉的臉，那張臉，與任無妄的、枯松的、任雲帆的，幾乎能夠重合，他不知道是不是幻覺。

醒來的時候，慕飲霜卻是躺在一張床上，當下他的頭痛得無法形容，像是要炸裂了一般，他勉強坐起身來，揉了揉眉心，抬頭看去。只見得整間屋子裏都是昏暗的，似乎從來就沒有太陽照進來過。

慕飲霜明白，冥界之中，是看不到太陽的，確實比較昏暗，但這些不是他現下要考慮的，他現在只想知道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

慕飲霜起身來，感知到雷霆古樹、問心劍等兵器均是沉在氣海之中的，當下心神稍微穩定，他推開屋子，便看到了灰濛濛的天空。

另外，院子裏面，倒是有幾株綠樹。慕飲霜知曉，在這冥界之中，最為稀罕的，便是陽光和綠樹，還有生機，因為這裏一切皆是為死而生。

慕飲霜見得院子裏有綠樹，便知道這院子的主人極為非凡，當下他正要出去見見，卻在這時，一個身着粗布麻衣的青年走了進來。

這青年見得慕飲霜，頓然露出驚喜之色，道：「你終於醒過來了！」

慕飲霜道：「對不住，我是不是昏睡了許久？」

那青年道：「有兩天了，我沒有感覺到你有任何的呼吸，幸得主人說，你那是內呼吸的形勢，是為了療傷自動運轉的，否則我都以為你是個死人了！」

慕飲霜聞言，頓然一呆，看來這位主人還真是了得，那所謂的內呼吸，不過是他體內的先天之力和後天之力間的運轉循環。

這也是慕飲霜最近才發現的一種行功方式，如此，能令體內的真元自行運轉而沒有威勢外泄。這般運轉玄功，療傷有極大的好處。

「請問一下小兄弟的高姓大名，另外，這裏是什麼地方？」慕飲霜問道。

青年道：「你叫我牛二就行，至於這裏，便是孟庄了！」

「孟庄？」慕飲霜從來沒有聽過這麼一處地方，當下不由滿眼的疑惑。

牛二此時道：「主人說了，若是你醒過來，要走要留你的隨便，因為她很忙，沒時間招呼你！」

慕飲霜聽了，只是苦笑一聲，這個主人，還真是直接，不過他還真沒有什麼時間在這裏多耽擱。

正在這時候，外面傳來吱吱叫聲，慕飲霜還沒有回過神來，便見得一隻猴子朝着他撲來。

慕飲霜只是輕輕側身避開去，那小猴子的身上，竟然有無比恐怖的殺機。

慕飲霜見狀，卻是一怔，他想不出來何時得罪過這麼一隻猴子，而且很顯然，這不是一隻尋常猴子，它脖子上戴着一個項圈，那項圈顯然極為非凡，因為它盪出來的力量，能將猴子給禁錮住。

慕飲霜仔細的看了一眼，當下他頓然露出震驚之色來，因為他明白過來，這隻猴子為何會對他有無窮無盡的殺機了。

這隻猴子，卻是那曾經被大禹封印的無支祁，當初在輪迴道上，被一個長得極為漂亮的女子給帶走了的。當時慕飲霜的修為太低，根本就記不住那個女子的面容，但是心裏面依舊震撼。

「難道這孟庄的主人是她？如果這樣，那就解釋得通為何這裏會有綠色的植物，以及這些生機了！」慕飲霜知曉。那個女子非常不簡單，就算是不如冥河老祖和酆都大帝，也不會差上多少。

「這隻猴子，是你們家主人養的？」慕飲霜問道。

牛二點頭，他走到那小猴子的身旁，將其給抱起來，說道：「真是奇怪，它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過！」

慕飲霜見得牛二將那曾經兇悍無匹的無支祁給抱在懷中，一時間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不過他能從無支祁的眼中看出無奈與憋屈。

「對了，從這裏去奈何橋怎麼走？」慕飲霜問道。

牛二聽了，卻是一驚，他道：「你去奈何橋做什麼？那道橋只有鬼魂或是鬼帝能走，通往的地方是閻王殿！」

慕飲霜道：「不是說忘川河在黃泉路和冥界之間，而過了奈何橋就是冥界嗎？」

牛二道：「不，冥界分為兩個區域，人通常在這邊，而鬼魂歸十殿閻羅管轄，在忘川河的那邊，過了忘川河，要喝孟婆湯，前塵往事隨風去，唯有輪迴鑄新生！」

慕飲霜道：「孟婆湯，那就像是業火一般嗎？」

「業火的灼燒太痛苦，孟婆湯只會讓人在無形中忘記，這才是那麼多的靈魂走奈何橋去閻王殿的原因，再者，忘川河可是靈魂的歸墟地，不走奈何橋，他們根本就很難感知輪迴到的存在！」牛二說道。

慕飲霜聽了，才明白過來，也許天帝立十殿閻羅，或許是出於私心，欲要掌控三界眾生，但是也為眾生指明了一條輪迴之路，不至於消散於天地之間，畢竟能修行鬼道的靈魂，也是在少數。

「聽你的話，小兄弟你定然知道奈何橋的所在了！」慕飲霜又道。

牛二驚異的看着慕飲霜，道：「說了這麼多，你還要去奈何橋？」

慕飲霜道：「要去，而且是不得不去！」

牛二點頭：「好，主人說了，你想去什麼地方，就去什麼地方，奈何橋在哪裏，你出門就可以見到！」

慕飲霜抱拳行了一禮，道：「好，那咱們就此別過！」

慕飲霜出來孟庄，四周的環境猛然一變，像是換了一片天地似的，此間天地茫茫一片，朦朦朧朧的，如霧如雲，看不清楚一切。

只是在那虛空之中，有一座石橋延伸向不知處。那石橋處在雲霧之間，看不真切上面的一切。

慕飲霜猜想，那石橋便是奈何橋，當下他空間之道展開，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奈何橋邊。

在上橋的地方，有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嫗，正在給那些欲要過奈何橋的靈魂盛湯。那湯看上去與清水無異，甚至可以說就是水。

只是這種清水，透發出來的，是難以形容的輪迴氣息，慕飲霜見過這樣水，當下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老嫗的身上，因瞬間，他從這老嫗的身上，看到了一個年輕的女子。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從大禹那一角遠古界的輪迴道中見過的那個收走無支祁的女子。

慕飲霜已經記不住她的面容，但是她身上的那種氣息，卻是沒有變，是以能第一時間給認出來。

「原來她就是孟婆！」慕飲霜輕語一聲，誰能想到，孟婆竟然會是一個年輕的絕色女子？

孟婆此時正忙着給那些鬼魂盛湯，自然沒有時間理會站在邊上的慕飲霜，直到將那些靈魂給送走，她才抬起頭來，笑道：「怎麼，故人見面，還這般扭捏？」

慕飲霜也是一笑，道：「我一直都認為，孟婆是個老人家呢！」

「怎麼，莫非在你面前的不是一個老人家？」孟婆那如老樹皮般的臉擠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尋常老人，只是眼下她的聲音，卻是極為清脆動聽，像極了十八九歲的小姑娘。

慕飲霜聞言，只是一愣，而後道：「確實是位老人家，不過您這是為何？」

「孟婆要為這些靈魂送上孟婆湯，若是個美麗的女子站在這裏，他們還有心思喝湯？」孟婆笑道。

慕飲霜摸了摸鼻子，笑道：「您還真是半點都不謙虛，聽說您是是十二祖巫之中的後土，不知道這傳說可有誤？」

孟婆目露滄桑之色，道：「現下只有孟婆，沒有後土！」

慕飲霜忽然間發現，孟婆的雙眼中，散發出來的，是無窮無盡的滄桑之上，當下他心神再次異動，因為從孟婆的身上，他看到了一些屬於冥河老祖的因果氣息。

慕飲霜終於明白過來，冥河老祖心中所念著的人，便是孟婆，同時也明白了那句「她要為迷路的眾生指引，那我便來守住輪迴」的真正意義。

「真沒有想到，才這麼短短的幾年不見，你已經成長到這等地步，奈何橋前因果現，往事紅塵皆雲煙，但是也不是任何人都能看到的！」孟婆知曉慕飲霜已經看到了她與冥河老祖的關係，是以才這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