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它沒了我也不苟活

第八百二十一章:它沒了我也不苟活

靈魂提問讓駱知秋稍微清醒過來,這才明白他先前說要交予自己的重負是什麼。

他滿懷欣喜顫着手接過,在摸到魂幡的那一刻,掌心真實的觸感讓他覺得像無法醒來的夢一樣。

壓下自己被撥亂的心神,駱知秋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復庭。

以往不修邊幅靠不住的模樣,被他收斂的半絲不存。

如果說在一分鐘之前,他對江復庭的示好只是出於利益和生存而去油嘴滑舌的表面,那麼現在,就是把自己的全身心,交託出去。

因為他知道,江復庭交給他的不止是魂幡,還有不帶雜質的信任。

這種信任,在那勾心鬥角,權勢為尊的長生派里從未有過,在他幼.童時期因為貧困被全世界對立時,也從未有過,甚至連生下他的親生父母,都捨不得給予他半分。

可他卻沒想到,在一個不過寥寥數次見面,又和他倉促簽下了契約的人身上出現了。

駱知秋不再嬉皮笑臉,他像捧著一個易碎的瓷瓶一樣,非常小心的接過來,認真說:「你放心交給我。」

江復庭沒他想得那麼多,對他的信任只是無意識的出於契約而已。

在江復庭自己的世界裏,關係網也很簡單,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他只有一個圈,圈內是自己人,圈外的人始終就是圈外人。

而現在的駱知秋在他的認知里,無疑就是自己人。

等駱知秋做好準備的一剎,江復庭心意一動,躺在地上的紙飛機帶着他承載的力量,接二連三的飄起來。

一大片的米白色如同向遠方遷徙的一群候鳥,齊刷刷的聚集排列在一起,往結界裏面湧入。

最外圈的陰兵正恪守律己的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每分每秒的留心着周圍的每一個微小變化。

他們的監視視野很大,從自己站着的那一塊地方開始,無限制的往前蔓延,無形之間攤開了一張大網,將所有的風吹草動全都包羅在眼裏。

此刻,周圍卻平靜的如同按下了暫停鍵

不知道從何時起,連風都沒有了,院子裏的樹木,野花野草,好像一寸都沒動過,幾分鐘之前是怎樣,現在就是怎樣。

能被挑選為陰兵的,自然也不是尋常的小鬼。

在時間的推移下,有些陰兵開始隱隱察覺出不對勁。

只不過礙於不論發生什麼,他們都堅決不能離崗,所以只能靠高度集中注意力,戒備周遭的一切。

哪怕從頭到尾,沒有任何一個鬼發號施令,但強烈的職業本能,也讓它們不約而同將身上的鬼氣不覺間散開。

一時間,院子裏緊迫的氛圍一觸即發,別說是只鳥,就是一隻沒長眼的螞蟻,也能被它們碎屍萬段。

就在這時!一個紙飛機突然從一旁飛掠而來,「咻」的聲音拉開了敵我之間的角逐。

劍拔弩張間,所有陰兵頓時如臨大敵,各自整齊地抬起手裏的鎖鏈!

只是不等他們手裏的鎖鏈一同飛出,接二連三的「咻!」「咻!」聲不拖泥帶水的劃破了院裏原有的寂寥。

十幾個紙飛機氣勢洶洶的從四面八方直衝而來,尾部的灰煙在脫離飛機控制的那一刻,飛揚跋扈地散開,像抓不盡的綿綿細雨,落得到處都是。

被濁氣沾染的地方,立刻冒出呲呲的煙霧,花花草草頓時萎靡,石牆和建築像被腐蝕了一般,被吞噬掉了表面薄薄一層。

與此同時,無數條鎖鏈

像黑蛇一樣竄出,一同齊發的場景壯觀的猶如一場盛大的流星。

只不過這整齊肅穆的場景沒有保持太久。

在紙飛機東躲西藏毫無規律的搗亂下,陰兵們原本訓練有素的陣型,被這十幾個橫空出現的攪屎棍攪得一團亂糟。

漫天交錯的鎖鏈,此刻看起來更像是被掏了老巢的黑蛇,在怒極氣盛下失去了理智橫衝直撞。

但那些紙飛機好歹不是第一次幹活,再加上濁氣的暈染下,生出了些許不全的靈智,靈活得跟條游魚似的,不是說抓就能抓到的。

在這種情況下,一直鎮守在原地的陰兵,顯然也有些站不住腳了,再這麼傻愣愣的耗下去,被鑽空子是遲早的事。

很快,防守在第一圈的陰兵各自爭相出動,再是第二圈,平日裏堡壘森嚴的院落,此刻亂得如同馬蜂窩,一時有些說不出的滑稽。

江復庭和駱知秋偷雞摸狗的俯身在另一個角落裏,時刻留心着裏面的境況,在第二圈陰兵都出動后的剎那,江復庭動了動手指。

下一秒,紙飛機上繚繞的濁氣頓時強盛不少。

江復庭一拍駱知秋的肩膀,「看你的了。」

駱知秋神色鄭重地點點頭,把江復庭方才教他的口訣熟記於心,無聲的默念幾遍。

他握緊手裏的旗杆,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在江復庭的注視下,決然動身。

當一道陌生的氣息帶着凌冽的氣勢長驅直入時,一部分的陰兵迅速的反應了過來,這是有人蓄意襲擊,方才那一波只是為了轉移它們的注意力。

就在駱知秋趕至院落中央的瞬間,率先回過神來的陰兵殺氣騰騰的瞪着他,不留餘力的釋放出自己所有力量。

黑色的鎖鏈伴隨着臨時幻化的刀槍,一路過關斬將,掃過重重障礙,鋪天蓋地的朝他碾壓而來!

駱知秋眼皮狠狠一跳,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陣仗,後背頓時豎起了一大片寒毛。

心裏顫抖歸顫抖,多年訓練的本能反應倒是沒有落下,他端著旗幟的手頓時向四周橫掃,旗面極速劃過空氣,發出凄厲的呼嘯,偶爾伴隨着尖銳的爆破音。

同時,他嚅動的雙唇里發出晦澀難懂的口訣,魂幡像是吃了生長劑似的,頓時在他手中拔高了好幾丈。

旗幟擴張成遮天的幕布,一個旋身,將所有迎面的攻擊攔截而下。

駱知秋心有餘悸地喘了口氣,發抖的手還不忘財迷似的摸著這個寶貝,接着,另一隻握著旗杆的手用力一揮。

魂幡許是太久沒有怎麼肆意的撒野過,時隔一年再次現世的時候,發出一聲綿延又尖嘯的嗡鳴,接着一股可怕的吸力,如同貪婪的無底洞,霎時橫掃全場。

江復庭目光一凜,屏著呼吸,留意著裏面暴亂的狀況,隨後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第三圈和掩藏在屋頂角落的高手上。

他盯着裏面事態的發展,開始默默倒數。

數到十的時候,第一圈的陰兵顯然招架不住魂幡的力量,被捕獲了一大半。

駱知秋雖然曾在活着的時候,有幸見過一眼魂幡,但萬萬想不到這秘寶居然會那麼厲害,隨便一揮,剛才還令他心驚膽戰的陰兵大隊,就這麼輕輕鬆鬆的收入囊中。

他一時興奮得有些忘乎所以,從原本被動的防守,變成了主動出擊。

那趕盡殺絕的模樣,簡直跟踏春時沒被家長管牢,非要把所有蝴蝶全都抓得

片甲不留的熊孩子……一模一樣!

江復庭複雜的瞅着他已經撒了歡的背影,絲毫不擔心駱知秋會被這些鬼撕成渣子,反而考慮著下次派駱知秋出任務的時候,要不要在他身上栓一個牽引繩。

數到五時,第二圈的陰兵也被騷擾得叫苦不迭,原本還盛氣凌人一個個的上趕着,這下全都對駱知秋手裏的東西忌憚起來。

第三圈的陰兵也開始有些站不住腳,只是在遲疑要不要出手援助。

等江復庭在心裏數到一的剎那,第一圈的陰兵已經被抓魂幡抓捕得差不多了,第二圈的陰兵也被殃及不少,而那一直死守在最後一道防線上的陰兵突然抬起了手。

江復庭身形一動,鬼影劃過的地方只留下急驟的颶風。

就在那些陰兵各自拿出信號器時,一堆定身符像煙花一樣炸得到處都是,在陰兵反應過來之前,貼在他們的腦門上。

江復庭立馬大聲一喝:「駱知秋!」

駱知秋當即會意,在四周陰兵充滿顧慮的阻攔下成功突破重圍,領着魂幡朝他趕來。

雖然怕死是人之長情,更何況鬼這種死了便魂飛魄散的,但這世上也總有不怕死,非要硬剛的。

就在駱知秋即將趕至的一刻,有幾個英勇的陰兵像甩不掉的橡皮糖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尾隨而至。

就在那幾個陰兵將要揮刀的瞬間,江復庭先一步捕捉到他們的動作。

駱知秋甚至還沒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看到江復庭身上氣勢突變,殺人不見血的朝着自己衝來。

他登時虎軀一震,眼目緊閉,緊跟着,一道冷風從他身側疾馳而過。

駱知秋這才慢半拍的猜到什麼,立馬轉身。

江復庭持劍英姿颯爽的立在一邊,身後那幾個陰兵微微一愣,眨眼就成了灰燼。

斂神有些不悅的看向他,江復庭叮囑道:「幹活的時候專心點,把前面的先收了。」

駱知秋連連點頭,「哦哦。」

然後趁著裏面那層陰兵還沒掙脫定身符之際,統統收了。

江復庭頗為可惜的看着方才被自己親手剿滅的陰兵的方向。

嘖!好歹有四隻,浪費了。

院落內的重重包裹在他們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被相安無事的處理掉了。

江復庭走到門前,想到駱知秋轉述的話語,估摸著裏面應該還有防守,囑咐道:「你在外面守着,如果有意外就及時通知我,打不過的就跑,保住自己要緊。」

駱知秋倍受感動的沉浸在他悉心關愛員工的身心健康里,緩緩點了點頭:「您要有我要幫忙的,就隨時吱一聲。」

江復庭看了眼他緊抱在懷裏,半天捨不得鬆手的魂幡:「這種東西最好是當底牌,先收起來。」

駱知秋磨磨唧唧地將魂幡變小,充滿慈愛的撫了撫旗杆,這才戀戀不捨的將魂幡遞了出去。

「給我幹嘛?」江復庭莫名看他。

「不是你說······哦!」駱知秋恍然道,感情收起來,不是讓自己還回去,而是讓自己收好。

他立馬抱回到自己懷裏,沒心沒肺地笑着:「收好了!收好了!我一定會保護好這個寶貝的,你放心吧!它在我在,它沒了我也不苟活!」

江復庭也沒再吭氣,用手勢將他支退到角落裏藏好,然後戒備地看着眼前的這扇門,緩緩地推開了一個狹小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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