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全部失控的小孩

第七百七十一章:全部失控的小孩

眼前的陸長榮突然站起來爬下,他雖然閉着眼睛,但每一個動作卻精準的連一個角度都沒有出錯。

隨着他一點點慢條斯理地往外走,扎人的目光也跟隨着往外挪動。

陸長枯這才意識到,那些視線針對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弟弟。

外面忽然降下了滂沱大雨,電閃雷鳴的勢頭衰弱不少,只是明明已經是入秋的季節,雨點還跟豆子一樣,叮鈴哐啷的,毫不留地往玻璃外牆上砸。

陸長榮卻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一股腦的往外走,偏偏步姿悠然,從容不迫,跟平時散步並沒有什麼兩樣。

但江復庭幾乎可以判斷,這不是簡單的夢遊,大概率就是失魂了。

另一個大膽的猜測當即在他心裏油然而生,或許這所有的巧合,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巧合。

所謂的緣分早就是提前安排好的。

長生派的人大概早就有所考量,挑選著適合自己的目標,一如此刻,提前鋪好道路,等他出現的時候,不是他求着上門幫人,而是他們花錢求着讓他幫。

至於李商和陸長榮,他們兩頭分別做着不同的試驗,一個控制屍體一個控制靈魂。

如果是這樣推斷的話,這個時候的長生派,各方面的技法應該都還沒有完全成型,興許就連對神器都是一知半解,沒有完全參破的狀態。

陸長榮已經走到了屋子的門口,他略微停頓了一下,而後抬起其中一隻腳,就在他半隻腳踩出房門地剎那,更為可怕的事發生了。

房間里所有的小孩都像是受了蠱惑一般,一齊發出驚恐又嘹亮的尖叫。

那種叫聲並不是平時嬉笑打鬧地捉弄,而是真意切的害怕,像是大家在同一時間一起看到了什麼驚悚的東西。

誇張又可怕的尖叫引得孤兒院裏所有的老師大夢初醒。

「噠噠噠!」地板上響起了轟轟烈烈極速奔跑的腳步聲。

雨點和腳步的聲響再一次以非常完美的方式契合在一起,籠罩着這個房間,不斷回。

第一個趕到現場的女老師,壓根來不及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僅僅是看了一眼,就體往後一仰,險些嚇暈過去。

所幸後面一個男老師緊跟而上,穩穩接住了她。

剩下幾個院裏的老師接二連三陸續趕到了現場,但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停頓已久的雷電也跟商量好似的,在他們所有人都在門口站齊的一剎那,久違的白光跟爆炸似的驟然點亮了整個屋子。

將他們本就血色盡失的面孔,照出更加詭異的白色。

他們恰好圍擁住了陸長榮唯一的出口,剛才還沉溺在尖叫中的孩子們,忽然停下了,他們一起仰面,平淡無波的看着門口的一群人。

所有老師在這可怕的注視下,打直的脊梁骨都滲出一絲絲的寒意,體因為畏懼一時僵在了那裏。

怪異的安靜只持續了短暫的三秒,緊接着,更加慘烈地驚叫此起彼伏的發出。

陸長枯害怕地蹲下子緊捂著自己的耳朵,他一邊急於低着頭將自己藏起來,一邊又關切著自己的弟弟,小心地掀起眼皮往門口看。

這樣看來整個孤兒院裏所有

的孩子,似乎只有自己是正常的。

夜晚在雷雨交加的夜裏變得愈發的失控。

所有人都好像被關押在了同一個地獄里,可怕又煎熬。

沒有人願意去回憶這個令人驚恐的雨夜,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熬到了破曉的降臨。

一整夜的鬼哭狼嚎讓所有人都心神俱疲。

當他們以為噩夢終於結束的時候,殊不知這一晚,只是開始。

每到深夜十二點,不多一分,也不晚一秒,夜晚的狂歡總是能準時開啟。

這樣的子至少持續了整整半個月,江復庭就知道,當初審問李商的時候,這人嘴裏又沒有完全說實話。

提起李商,這連着半個月的雞飛狗跳已經將老院長折磨得精神萎靡,本就上了年紀的他,直接被一場大病撂倒,已經連着有四五天沒來孤兒院了。

李商平時本就在院裏摻和的事比較多,在這種節骨眼上,直接臨危受命,獨挑大樑,做起代理院長。

說是代理院長,可在接手工作的時候,穩妥的硬是沒有再生出一個多餘的事端來,好像原來做院長工作的就是他一樣。

就在老院長病倒的第三天,他已經可以輕鬆獨攬大權了。

至少從明面上來看,這接任的方式合合理,還有點有擔當的意味。

到了老院長病下去的第七天,那個讓江復庭心心念念到記憶不敢加速的道士,也終於有了點風吹草動了。

道士雖然是藉著緣分和指點迷津出現的,但出場方式實在是不太光明磊落,反而給人一種偷雞摸狗怕被人抓的感覺。

修道之人雖礙於份不能大張旗鼓,可誇張到像他這樣連蹤跡都捨不得給不相干的人知道的,讓江復庭覺得他不是出來遊歷的,而是出來逃亡的。

僅有的消息還是從旁人的閑言碎語那得來,只是真正的陸長枯並不知道道士意味着什麼,即便旁聽到些什麼,也不會多上心,滿腦子都是回寢室看他那個發燒到不省人事的弟弟。

以致於江復庭有兩天在他的記憶里一度待到焦灼,好在不想在這個關鍵時刻出人命的李商,主動提出讓道士來看一看病症。

陸長枯幾乎是夜以繼的守在陸長榮的旁邊,他這二十天以來耗盡了所有的辦法去給他降溫,但都沒有任何效果。

陸長榮的體始終跟滾燙的火爐一樣,好像雞蛋打在上面,沒兩分鐘就能熟。

他無奈地喪了口氣,擰著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次的濕毛巾,小心地貼在陸長枯的額頭上。

然後靜靜地注視着這個睡夢中的人,一看就是好幾分鐘。

大概是坐得有些乏味了,陸長枯端著水盆站起來準備清理一下。

可就在他轉的瞬間,一個小女孩左顧右盼地走進來,有些做賊心虛的壓着聲音,給他打報告:「他們馬上就過來了,你好好準備,看怎麼讓他儘力救陸長榮。」

陸長榮感激地點點頭:「好的,謝謝你。」

小女孩聽她道謝,臉頰立馬羞成櫻桃色,話不多說,不好意思地跑開了。

歡快又雀躍的腳步聲離他越來越遠,就在他以為那個小女孩要下樓的時候,腳步聲又近了!

江復庭立刻察覺到這聲音和之前小姑娘的聲音不一樣,沉穩而有力,每一下像是踩在了泥潭裏。

隨着腳步聲的接近,陸長枯的疑惑跟着散去,緊張和期待在他的心頭緊鑼密鼓地敲打出交響樂。

他甚至還沒打好腹稿該說什麼,該怎樣博得那個道士的萬分同,好誠心救治自家的弟弟,下一秒那個腳步聲就已經停在了屋子門側的一邊了。

江復庭腦子裏的神經,和陸長枯的神經,以獨有的律動和節奏緊繃起來。

兩個人的目光相隔了十幾年的光,卻以這樣的方式在同一個軀體融合在一起。

李商作為領路的,客氣的虛托着手,率先走進了屋子。

緊接着,一根拐杖率先進入他們的視野,就在後面緊跟的腿要出現在眼前時,所有的畫面好像卡機了似的停滯在那裏,出現了雪花一樣的模糊鏡頭。

江復庭只感覺一股血從腳底往他的頭頂上竄,他剋制着自己快要暴躁的怒意,將這段記憶倒回去重新看,依舊停留在這個地方。

他心裏忽然咯噔了一下,不好的預感轉瞬即逝,他依舊迅速捕捉到了這個預感。

開始快進,往後看。

那一片在陸長榮發燒期間的記憶,來來回回捯飭了好幾遍,可就是沒有看到相關的內容。

特別是每當兩個人要正式見面時,陸長枯的記憶就和剛才一樣,斷層了。

毫無疑問,所有跟那個人有過正面的記憶,全都已經被那個人提前做手腳刪除了。

江復庭剛才還期待已久的那顆心,哐啷一下,直接掉進了谷底。

那個人做事實在是太過謹慎,滴水不落,居然連一個孩子的記憶都沒有放過。

可越是這樣,就越說明這個人的份肯定有問題。

他有些不甘心的在陸長枯的記憶里,前後仔仔細細地翻過去,幾乎要將他的記憶翻了底朝天,甚至將每一個和他有過接觸的人,全都牢牢的記住,但都沒有一個和道士有關的人物。

人到底去哪了?

他不相信按照陸長枯跟陸長榮那麼親密的關係,在那個道士待孤兒院裏的那麼幾天,連一次擦肩而過的印象都沒有。

這完全不合邏輯。

如果那個道士真的要做什麼,他多少要觀察這個地方,了解這裏的相關人員,來確認對自己的利弊關係。

他不管是治療陸長榮還是要利用陸長榮,明面上也好還是私底下也好,或多或少都要來往寢室。

總不能處在孤兒院這種地方,吃飯喝水上廁所都要提心弔膽的。

逃犯也沒誇張成這樣。

他只要出現,肯定會有痕迹,哪怕是在某個記憶角落裏特別微不足道的影子。

江復庭有了大致的推斷方案以後,再一次將記憶倒回到雨夜的那天。

稀里嘩啦的雨水聲和轟鳴聲不斷交響,爛熟於心的記憶再一次在他眼前播放,他已經熟練到,下一秒他們說的每一句台詞,他們的站位,動作,各個表都能原原本本地復刻出來。

唯有孩子們驚恐的尖叫,不論聽多少遍,他都覺得格外刺耳,好像有無數根針在太陽重複碾過,刺得他頭皮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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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燈載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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