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愛已空,心已死

第42章 愛已空,心已死

從北京回來之後,汪雨整個人變得更加地萎靡不振了起來,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趣,還老想睡覺,睡著了就開始做夢,夢很亂,很雜,醒來后他便就什麼也記不起來了。汪雨就這麼頹廢地在家裏躺了兩天,不吃也不喝,誰來跟他說話,他都不予理睬,每次沈婷給他端了飯菜過來,他連看都不看一眼,就只跟個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汪澤只以為是沈婷的胡作為非讓汪雨受到了打擊,他才會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見兒子一天比一天的憔悴,他這個做父親的,心裏其實也挺不是滋味的。可他又覺得小兩口之間的事情,他也不好過多地去摻和,而且他們父子彼此間長期的隔閡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跟兒子溝通,更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他,如此這樣,他便只能在一邊干著急,見沈婷又原封不動地把飯菜給端了下來,汪澤口是心非地說道:「不吃就餓死算了。」

到了第三天中午的時候,沈婷實在是受不了汪雨這副要死不死的樣子,她一把把汪雨給拉了起來,拿起碗筷,夾了一筷子菜便硬要往汪雨的嘴裏塞。

汪雨一臉嫌惡地看了一眼沈婷,順勢打翻了沈婷手中端著的飯碗,大聲地呵斥道:「你鬧夠了沒有?」

「我鬧夠了沒有……」沈婷哼笑了兩聲,她見汪雨這麼跟自己說話,覺得他特別的不知好歹,便反問道:「到底是誰在鬧啊?」

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沈婷對汪雨則是百般奉承,不管對方怎麼跟她發脾氣,她都沒有任何抱怨地給忍了下來,現在她還每天過來給汪雨端茶倒水,可對方還是死活都不肯理她。看着面前的汪雨,沈婷是越想越氣,她一個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千金大小姐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就著憋了許久的情緒,沈婷近乎咆哮地砸掉了手邊所有的餐盤,發泄完之後,她趴在汪雨的腿邊哭着問道:「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滿意?」

「我們再這樣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呢?」汪雨抬頭看了沈婷一眼,面無表情地從身邊的抽屜里翻出來一張紙遞到了她的面前,說道:「你還是簽了吧。」

沈婷看着汪雨遞過來的離婚協議,發了瘋了似的笑了起來,然後淚流滿面地在汪雨面前把那張紙撕得粉粹,她知道自己跟面前的這個男人已經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可汪雨是她沈婷好不容易才爭取過來的東西,為了他,她曾經甚至可以連命都不要了,這讓她如何甘心放他離開。沈婷偏執地想着,即便汪雨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了,她也要把他的肉體留在自己的身邊。

「你當初提出來要跟我結婚,可自從我們結婚後,你連碰都不碰我一下,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沈婷一邊哭,一邊責怪起汪雨來,「我那樣做都是被你逼的,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全部都是你的錯。」

「你第一次給我下藥,沒人逼你吧?你跟別的男人上床,也沒人逼你吧?」汪雨仍舊是一臉的冷漠,他對自己的妻子已經完全沒有了最初的愧疚和憐憫。

「要不是那個臭女人把你從我的身邊搶走,我又何必要那樣做?要不是你連碰都不碰我一下,我又怎麼會出去找別的男人?你想當和尚,我可不想當尼姑。」沈婷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愛,她至始至終都沒覺得自己有一絲一毫做的不妥的地方。

見跟沈婷壓根兒就沒有辦法溝通,汪雨便就又一頭栽到了床上,閉上了眼睛,不想再跟她說一句話,他現在特別希望自己能跟唐僧一樣,有個孫悟空那樣的徒弟,能把他圈到一個結界裏,然後把自己關在裏面,把他跟外界的不堪隔離開來。

沈婷見汪雨又變成原先那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狀態,便用盡全力地把汪雨給拉了起來,把他拉到了一邊的穿衣鏡前面,指著鏡子對他說道:「你看看你現在這個鬼樣子,到底像什麼啊?」

汪雨抬起頭,看了看鏡子裏面的自己,他從來沒有這麼地討厭過面前的自己,就是眼前的這個人傷害了自己的愛人,親手毀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幸福,讓他現在過得跟行屍走肉沒有什麼分別,也讓他失去了苟活於這個世界上的理由。汪雨越看越討厭鏡子中的自己,他憤怒地朝着鏡子揮了一拳過去,鏡子裏的汪雨在他自己的重擊下一下子支離破碎開了,玻璃碎片夾雜着鮮血,落了一地,汪雨一時間感到一陣暈眩,身子晃了幾下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了。

沈婷被汪雨的舉動嚇得面如死灰,她看着眼前躺在地上的汪雨,一時間不知所措,哇的一聲便嚎啕大哭了起來。

何麗本來一個人坐在下面吃飯,聽到樓上鬧出這麼大動靜,她便慌張地跑了上來,她雖然不太關心沈婷跟汪雨的那些個破事兒,但她也不想兩個人在汪澤不在家的時候出什麼亂子,到時候,按照汪澤的性子,他指定會數落自己作為長輩沒看好家裏的這兩個小的。

何麗一進門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汪雨,還有跪在汪雨身邊淚流滿面的沈婷,她皺起眉頭,一上來就質問起一旁的沈婷道:「你又做了什麼?」

可能是因為自己身世的緣故,何麗向來就看不慣沈婷這種從小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尤其是發生了上次的那件事之後,她對沈婷更是嗤之以鼻的。雖然何麗自知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但就連她這種人也很瞧不上沈婷的無法無天,胡作非為,所以當她看到倒在地上的汪雨和滿地的玻璃碎片的時候,她認定是沈婷又做了什麼過分的事兒。

「我沒有……」沈婷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帶着哭腔跟何麗解釋道:「他就這麼暈倒了,我什麼也沒做……」

何麗蹲下來一邊查看着汪雨的狀況,一邊打電話叫了急救,掛了電話后,她又給汪澤撥了過去,簡單地跟他說了一下情況,便把電話給掛掉了。在等救護車的這段時間裏,何麗不停地試探著汪雨的鼻息,生怕他就這麼斷氣了,自己沒法跟汪澤交待,她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一直到救護車出現在了自家的樓下,她才鬆了一口氣。

汪澤跟毛文靜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正在給汪雨包紮手上的傷口,毛文靜小跑兩步追上前問道:「醫生,他沒什麼事吧?」

「身體上沒什麼大問題,就是餓的體力有些不支,再加上情緒太過於激動,所以就暈倒了。」醫生幫汪雨包紮好了手上的傷口,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建議你們帶他去看一下心理醫生,我覺得他……好像有點抑鬱症的傾向。」

「什麼?抑鬱症?」聽到醫生這麼說,汪澤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我也就是猜測,畢竟術業有專攻,你們最好還是帶他去看一下心理醫生,有的話也能及時治療,沒有的話做個心理疏通也是好的。」醫生建議道。

「知道了,謝謝你。」汪澤跟醫生道了一聲謝,等他幫汪雨包紮完,就又把醫生給送了出去。

想着醫生說的話,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汪雨,汪澤心裏面是五味雜陳的,他一方面感到心疼兒子,一方面又感到有些惶恐不安,就跟當初面對汪雨他媽的時候,他也是同樣的惶恐不安。毛慧言當初也是因為汪澤的出軌而患上了抑鬱症,然後才開始拒絕治療的,汪澤那個時候一直以為抑鬱症只是單純的心裏不開心而已,並沒有過多的重視,他曾經甚至覺得毛慧言只是一時地耍小脾氣才不好好地接受治療,直到毛慧言走的那天,汪澤才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罪過,可在大家面前,他一直都沒有勇氣承認是自己把心愛的妻子給害死了,他一直都欺騙自己毛慧言是得癌症病死的。

汪雨醒來以後,毛文靜直接把他接到了自己的家裏,她跟汪澤都覺得現在最好還是把汪雨跟沈婷分開,免得他倆又再發生什麼衝突。離開醫院的第二天,毛文靜就帶汪雨去看了專業的心理醫生,在確診了汪雨確實是患上了抑鬱症之後,毛文靜躺在床上一個晚上都沒有睡着,她想着毛慧言臨終前對自己的囑託,想着當時姐姐拉着她的手把汪雨託付給自己的情形,毛文靜就覺得心中有愧,她蜷縮在被子下面啜泣了起來。

毛文靜現在特別後悔當初自己硬是要把汪雨跟沈婷兩個人撮合在一起,也後悔之前沒有直接把錢借給汪雨,如果當時她借錢給汪雨了,汪雨便就不會被汪澤脅迫着到公司上班了,如果他不來公司上班,他便就可以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了,便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身心俱疲,備受煎熬了。

毛文靜原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汪雨好,可現在才知道,她的所謂的好只是她自己單方面覺得好,她從來就沒有設身處地為汪雨想過,她從來就不知道汪雨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為了陪伴汪雨,毛文靜把手邊的工作都給推掉了,一天二十四小時地陪在汪雨的身邊。在接觸了一個星期的心理醫生后,汪雨的情緒似乎有些好轉了,他會偶爾地跟毛文靜聊聊天,也會偶爾地笑一笑,汪雨從口裏說出的每一句話和臉上露出的每一個微笑都會讓毛文靜感到高興。

這天,毛文靜帶汪雨到公園裏來散步,兩個人悠閑地在午後的陽光下遛著彎兒,走着走着,他們在路邊的草地上遇到了一對小情侶,男生正低頭吻著身下的女孩,兩個人的臉上都掛着甜蜜的笑容,就這麼依偎著坐在草地上你儂我儂。

汪雨看着眼前的這對小情侶,想到大學的時候,他跟沈婷也是這樣經常地坐在學校小河邊的青青草地上曬太陽,那個時候,陽光正好,微風不燥,他們彼此握住對方溫暖的手心,披一身陽光,裹一縷微風,就好像整個世界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似的,那種感覺,現在想起來,汪雨都還覺得既美好又甜蜜。

「小姨,你能幫我個忙嗎?」汪雨扭過頭對一邊的毛文靜說道。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小姨都會幫你。」聽到汪雨開口說有事情要自己幫忙,毛文靜自然是滿心歡喜的,她正不知道如何來彌補對汪雨的愧疚,現在他主動說要自己幫忙,她想着不管是什麼事兒,她都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滿足自己侄兒的要求的。

「我想辦個畫展,你能幫我張羅一下嗎?」汪雨請求道。

「當然沒問題啊。」毛文靜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我有一個朋友,她就是專門幫別人策劃畫展的,小姨回去就幫你聯繫。」

「還有就是……我的畫都在我爸那邊的儲藏室里,能不能……幫我去拿一下?」汪雨雖然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但他更怕回去之後沈婷又跟他鬧,便拜託毛文靜幫他回去拿一下東西。

「好,沒問題啊,我下午就幫你去拿。」毛文靜一臉溫柔地對身邊的汪雨笑了笑,她挽起了汪雨的胳膊,又陪他在公園裏逛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回去之後,毛文靜便直接去汪澤那邊把汪雨的那些個畫都帶了回來。晚上的時候,汪雨便開始整理起了自己的畫作,他把自己想要展出的作品都一一地挑了出來,挑到最後一幅的時候,他盯着畫中的那個人看了許久,不知不覺中,一滴淚水從他的眼眸里流了出來,他伸手擦了擦,不曾想第二顆淚珠又順着眼角落了下來,懷着憂傷的情緒,他把挑好的畫都整齊地疊放在了桌子上,然後一一留言做了標記。

整理完畫作之後,天已經是蒙蒙發亮了,汪雨一整夜都沒有睡覺,整個人都有些疲憊,可是他卻一點睡意都沒有。整個卧室里沒有一點雜音,汪雨彷彿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他就這麼靜靜地在床上躺了下來,腦海中不斷地浮現著自己小時候跟母親在一起的溫馨畫面,還有那些跟沈婷在一起的甜蜜歲月,想着過往的這些種種的美好,汪雨不禁嘴角上揚了起來,可轉念想到自己愛的人現如今卻都已經不在自己身邊了,他就又隨即露出了絕望的表情。汪雨想着他心裏的愛已經空了,心便也就空了,他對這個充滿了惡意的世界感到絕望,他覺得像他這樣繼續生活下去是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

水涼了可以再燒,可心若涼了,便怎麼也焐不熱了,懷着滿心的悲傷,汪雨從抽屜里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刀片,慢慢地割向了自己的手腕。殷紅的鮮血落在了潔白的床單上,顯得分外的刺眼,刀片割在手腕上的那一刻,汪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終於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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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在記憶里的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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