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毒變
沈君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午間了，外面天色大亮，竹林中透過的日光從大開的木窗照射進來，柔和的鋪蓋了整間不大的屋子。
他是被一聲怪叫給吵醒的，不耐的睜開眼睛，卻對上一雙深邃狹長的眼眸。
眼眸的主人側身站在窗前，一襲華貴的黑袍無風自動，如緞的墨發垂至腰際，腰間的藏青色的劍穗著輕輕晃動着，昨夜的一場惡戰，竟然沒有將他的氣度折損分毫。
沈君的視線從他那張俊美宛如神袛的臉上瞥開，隨意伸了個懶腰同他打招呼，「早啊！江劍主這麼快便醒了啊！」
男子略點了下頭，沉呤道：「謝過沈君相救。」
還算禮貌客氣，這南閣劍主的修養果然非常人能比。沈君點了點頭，抬手放在脖子上扭動了一下，一股酸痛麻痹的感覺瞬間讓他皺起了眉頭。
察覺到男子的視線又落到他的身上，沈君不解的朝人看去，正要說些什麼，隔壁卻忽然傳來少年的大喊：
「劍主！起火了！快跑！」
少年急匆匆的推門進來，看到醒過來的沈君愣了一秒，接着便衝過去拉着男子就要往外面沖。
沈君已經聞到了一股刺鼻的糊焦味，立即攔著少年質問：「你做了什麼？」
被攔的少年一臉氣憤，指著沈君的鼻子罵道：「還問我！你這裏怎麼連水都沒有！我想救火都救不了！」
救火？
沈君一把推開少年就奪門而去，隔壁的小廚房裏果然濃煙翻滾，沈君連忙摘下外間掛着的帘子沖了進去，那少年緊跟在後見他一頭扎了進去，氣惱的大喊道：「喂！你不要命啦！」
卻說沈君跑了進去，柴火好好的在炕裏面燒着，所有的濃煙原來全來自於那鍋里早糊成一團不知何物的東西。
沈君哭笑不得的將柴從炕裏面取了出來，又將冒着濃煙的鍋端開，做完這一切那駭然的煙霧的來源終於止住了。
少年自以為冒着危險的鑽進來，正好見青衫男子拿着一個木勺從一邊的小缸裏面勻出些水來，倒入了鍋內。
他張大眼睛好奇的湊過去，驚奇道：「原來這裏有水的啊！」
聽到聲音的沈君動作一頓，然後扭過頭好暇以整的審問他：「你鍋里煮的什麼？」
少年見他面色不善，警覺的退後一步，梗著脖子替自己分辯：「我就煮了幾個蛋！」
沈君微微挑眉，輕浮的動作在他這裏卻透著一股說不出雅緻：「你怎麼煮的？」
少年充滿自信的回道：「把蛋丟鍋里然後燒火，我看他們都是這樣的，有什麼不對！」
沈君頓時啞然，他看着少年一副我很能幹的模樣，默默的嘆了口氣，解釋道：「蛋不是這樣煮的，你等一下看着我怎麼做。」
少年看着他擼起袖子將鍋裏面的東西倒了出來，又舀了點水將鍋洗乾淨，放了些水進去，燒起了火。
沈君在罈子裏摸出幾個雞蛋來，喃喃自語道：「還好你沒有全部一股腦的全給我丟了進去。」
水燒開了之後，他先放了些麵條，然後再打了雞蛋，少年見他嫻熟的往裏面添料，不一會兒鍋裏面已經香氣撲鼻，他忍着分泌的唾沫咽了咽嗓子道：「原來你還會做飯啊？」
沈君白了他一眼：「我一個人住這裏自己不會做飯的話難道等著餓死啊！」
少年悻悻閉上了嘴。
他叫少年取了碗筷來，分成了三分，一分裝好，少年便興高采烈的端走兩碗小跑着出了小廚房。被拋棄的沈君看着少年的背影搖了搖頭，認命的洗了鍋然後端著自己這碗出了去。
他剛進屋子裏，便聽見那少年清脆響亮的說：「劍主，你快嘗嘗這麵條！聞着可香了！」
沈君目無旁人的端著自己這一碗來到放桌子面前，也不理會桌子另一邊的兩人，翻開筷子開吃。
「麵條是你煮的？」
男子的聲音飄了過來，沈君沒什麼表情道：「是啊！難道你還指望你這個小護衛？等一下你們記得自己洗碗！還有小兄弟，既然你這麼生龍活虎，待會兒記得幫我去抬水！」
少年聽到這話不滿的撇了撇嘴，卻礙於他家劍主的眼神，只得閉了嘴。
江翊接過筷子嘗了一口，出奇意外卻又情理之中的好吃，接着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的神情微暗，捏著筷子的手不由一緊。
沈君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怎麼？哪裏不舒服了？」
男子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的意思，接着吃起了面來。
沈君盯着他看了會兒，心裏嘖嘖稱奇，這江翊不愧是難得一見的人物，就是吃起面來也絲毫不降低格調，甚至還挺賞心悅目。
吃完面后，沈君以給他家主子解毒為由，指導著那少年洗了碗，又領着他去抬了水將那缸填滿，這才滿意道：「表現不錯。」
少年擦了擦額上的汗漬道：「這下你可以幫我家劍主解毒了吧？」
「自然。」
沈君回了屋子替江翊診了會兒脈，他的手搭在男子的手腕脈搏上，昨夜沒有細看，今日接着外間的日光，才猛然發現，男子左手修長的腕間竟然有着一條不知癒合多久的傷疤，淺淺的一條，交接的組織與其它處不一樣，顯得有些突兀。
沈君有些詫異的看了眼男子，若說他看不出這手腕上的傷是用什麼划的，又究竟有多深，那未免太不把他沈君當醫者看了。
男子對上他的視線，神情淡淡的瞥了眼手腕上的傷，嘴角輕抿，並沒有說話。
沈君本也無心理會這南閣劍主的那些瑣事，詫異歸詫異，診病解毒還得繼續，可他凝神診了片刻，低着的頭眉間不由微攏起來。
「這麼會這樣？」他喃喃自語。
一邊的少年見他表情不對，連忙緊張問道：「我家劍主怎麼了？」
沈君也沒有隱瞞的意思，「比我昨日診出的要複雜了許多」，他說罷看向了男子，「江劍主，你體內是不是有過未清盡的其他餘毒？」
少年急得跳腳，嚷嚷道：「不可能我家劍主體內不可能有未清盡的餘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