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誅心（上）

第二日清晨，古風來到洞府之外，望着天空一陣發獃。

「這天都星在遠古時期被稱作『造化之星』，我在此星覺醒，其實亦是一種造化。」

古風喃喃自語。

下一刻古風騰身而起，向著宗門方向激射而去，最終出了宗門，向著蒼莽林北方挪移而走。

兩個時辰而已，古風的身形出現在極寒冰域上空，最終沉入雪底洞穴，並在穿過冰室之後一路下潛。

整整半日時間，古風來到凌女曾經擱淺的空間節點中，並定在那隻烏金獸上方沉吟不語。

「這烏金獸已經不知沉睡了多少歲月，它的法力想必不弱，按理說我不該打擾它清修。」

「可是我也不能允許它出關之後禍亂蒼生。」

古風心中想道。

下一刻古風來到空間出口位置，開始打出道道手訣，足足三個時辰，古風再次移動身形，於另外一個出口位置站定，並同樣打出手訣。

轉眼又是三個時辰之後，古風取出一塊銀色令牌，口中開始默念某種莫名口訣，最終對着令牌輕輕一指。

令牌陡然亮起銀光，但是卻一閃即滅，古風見此則面露滿意神色。

「如今我已經在這個空間的出口位置佈下了陣法，只要這隻烏金獸籍此離開這裏，我的令牌就會立即出現反應，到時我也好提前做些準備。」

古風心中自語，而後轉身消失在通道盡頭。

半日之後，古風出現在荒海上空，這時他將神識外放到了極致，最終更是直接破開虛空，邁步走入其中，不過古風走入虛空之前，刻意將風華劍留在空間裂縫中，從而阻止空間裂縫彌合。

整整半月時間，古風的身形自空間裂縫中閃出，收迴風華劍，並面露思索神色。

「生死界果然已經遠去了，根本不在這處虛空中，看來只能等金兒回來了，或許它會有辦法吧。」

古風喃喃自語，下一刻再次挪移不見。

兩個時辰而已，古風來到無邊草原某處位置，其意念一動，身下地面立即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狹長細縫。

古風身形一閃，頓時消失在細縫之中，當他再次頓住身形，已經出現在一處昏暗的空間中。

如今空中「繁星點點」，散發淡淡微光，實際上乃是一隻只螢火蟲飛來飛去。

古風環顧四周良久，不由得感慨萬千。

這裏正是修元古地，古風曾經在這裏經歷過九死一生。

古風身下乃是一片沼澤，就如同他當初降臨時一般，下一刻古風外放神識，最終向著某個方向飛去。

片刻而已，古風頓住身形，並潛入河底，閃身進入一座洞府。

洞府通道並不算長，古風幾個閃動就出現在洞府最深處，洞府之中亮如白晝，一名明媚女子盤膝坐在一張石床的邊緣。

「你果然在這裏。」

古風神色複雜，忍不住開口。

女子輕輕睜開雙眼，對着古風莞爾一笑，只是笑容中充滿了心酸和疲憊。

「是啊，我想知道他苦等我時的苦楚。」

白瑩如此回道。

「可是，可是這種等待，與邱逸前輩的等待真的一樣嗎？」

古風有些傷感的開口。

「不一樣，他以為他可以等到我，而我，知道我根本等不到結果。」

白瑩面露痛色。

古風的心中突然一陣不忍，他覺得自己剛剛不該那樣問，可是那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一幅畫面，在那畫面當中，素婉卿坐在河邊等他歸來，見到他時一臉的滿足和歡笑。

「那，那你……」

古風想要開導白瑩，可是他又難以開口，彷彿他的開導，將是對於一顆真心的嚴重褻瀆。

「其實，你以為他等到最後，真的還堅信我可以回來嗎？」

白瑩突然問道。

古風微微一愣，下一刻心頭一陣悸動，他突然回想起自己流浪虛空的記憶，其實到了最後，他已經不相信自己可以離開虛無。

「其實，到了最後，他等的可能不是白瑩，而是最終的天衰，以及離世，因為白瑩不歸，他因此厭煩了凡塵。」

古風突然恍然大悟。

古風與白瑩兩人沉默不語，最終古風輕聲一嘆，轉身沿着來時的路緩緩離開。

古風回到無邊草原上空，心中一陣壓抑，揮手封印地面細縫之後便向著宗門方向趕去了。

終於回到宗門二十一峰，古風心中的情緒依舊無法排解，結果當他剛剛進入洞府片刻而已，一道聲音忽然自洞府外傳來。

「主人！」

聲音來自扶搖。

古風聞此微微皺眉，猶豫片刻，終是起身走出洞府。

「有什麼事嗎？」

古風疑惑的問道。

如今扶搖和崑崙子並肩而立，崑崙子神色自若，但是扶搖卻是神情複雜。

「主人，你有一位故人，竟然也沒有飛升，他如今便在宗外千里處等你。」

扶搖如此開口。

古風聞此略顯吃驚，心中不由得產生諸多猜測。

「好！你們不用隨我前往了，我獨自去見他。」

古風最終點了點頭。

古風身形緩緩暗淡，化作一道清風消失在扶搖和崑崙子面前，扶搖向著宗門方向望去，最終輕輕嘆息。

「妹妹，那同炎到底是什麼身份？與主人有何淵源？」

崑崙子一臉好奇的問向扶搖。

「他與主人一樣，都是可憐之人……」

扶搖神傷的回道。

「可憐之人？妹妹為何會如此評價主人？」

崑崙子一臉驚詫和不解。

「哥哥負責守護主人的母星，所以對主人那一世的很多事都不甚了解，其實……」

扶搖說到此處好像欲言又止。

「其實什麼？你不會連我都保密吧！」

崑崙子追問道。

「當然不是，只是我覺得主人雖然身為人皇，可以主宰一域星空，但是實際上他好生不幸，我實在有些不忍。」

扶搖話語一頓，神色有些黯然。

「其實主人那一世最驕傲的事，從來不是登上皇道巔峰，而是與一名女子廝守！整整一千八百年，他付出苦多，最終與她桃花流水、花成蜜就，奈何主人命途多艱，卻偏偏道心堅固，他當年被仙帝種下三劫，卻誓與天道抗爭，他利用《意神訣》修出分身，抹除分魂與那女子的一切關聯，之後令分身去渡那本就無望的天劫，結果天劫竟然意外降臨到本體，最終主人的本體隕落在天劫之中，分身卻意外存活。」

「奈何主人分身已經與那女子相逢不識，那女子苦苦追尋主人的腳步，直追到了這一世，但是造化弄人……」

扶搖說到此處，情緒格外的低落。

「竟有此事，我竟然完全不知，那女子是何人？」

崑崙子沉默良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上一代人皇之女，陰花！」

扶搖乾脆的回道。

古風離開宗門之後便立即施展瞬移，頃刻間來到千里之外，而後向著一座矮峰落去，此時一名身影蕭條的消瘦男子背對着古風，如同一尊石像般的凝望着遠處的山嶺之景。

「扶搖說是我的一位故人，果然是你！」

古風落定身形，淡淡的說道。

同炎轉過身，仔細打量古風，之後輕輕一笑。

「恭喜古兄，古兄這一世依舊受到上天的眷顧，同某真是發自內心的羨慕。」

同炎如此說道。

「同兄與我會面，應該不是為了說句『恭喜』吧，若是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古風繼續淡淡的開口。

古風自從知曉同炎身份，便對其沒有好印象，所以此時說話倒也沒有客氣。

「好吧……古兄應該記得，你還欠我一件事，我今日前來，就是為了此事。」

同炎看出古風的不耐煩，直截了當的回道。

古風聞此目光一閃，心中有一絲不祥的預感。

「自然記得，你為了續一人命，我為你誅一人心，難道同兄已經想好了？不知是何人。」

古風面色陰沉的問道。

「當然想好了，明日子時之前你會見到一名女子，她就是我要你誅心之人。」

同炎淡笑着回道。

古風雙眼微眯，死死盯着同炎，同炎倒也毫不示弱，兩人四目相對，一股無形威壓在兩人之間瀰漫開來。

「此事我不會食言。」

古風突然開口，而後竟然直接轉身離去。

古風的身影眨眼間消失在同炎面前，同炎突然面色慘白，張口吐出一口鮮血，此時他背後的衣衫竟然已經完全濕透。

「你比上一世還要強出許多，看來新的紀元已經勢不可擋、近在眼前了……」

同炎望着古風消失的方向，神色悲涼的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