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人魚魚人

巨頜人魚，人魚科，屬於傳說中的物種。性情兇悍，以魚人為食，喜帶翅類。嘴大裂至臉頰，口中數排鯊齒延至喉嚨口，連骨撕咬，塊狀囫圇吞咽，排齒連續推入至消化腸道，腸道肌肉發達有力，柔軟的食物擠碎迅速吸收，骨骼立即排出體外。上身為人，下身為魚，魚尾類鮁魚，尾部細鱗擁有鮑殼的絢爛。數百周生長一片大鱗，位於腹部最柔軟的部位，珠光寶氣，價值千金。

「哈……你剛說這是什麼玩意兒？」糾纏了十多分鐘，雲瑤喘口氣，發現這些東西有些奇怪，是她從沒有見過。

「巨頜人魚。」竹葉拉她後退一步，迅速打量戰情，有些棘手，腦中迅速翻閱筆記內容。

「快跑！」人魚鋪天蓋地朝他們攻擊過來，雲瑤迅速判斷不宜戀戰，正好竹葉也是這樣覺得。兩人踩着石壁彈跳翻越拉開距離，「雲落，快跑！」

眼前不遠處發現小人，埋在水下不知道在倒騰什麼。他們落在旁邊，要把她拉起，但感覺小人兒似乎是被卡住了，還是要從水下拉出什麼，死活拉不動。

「你在幹嘛？快鬆手！」雲瑤急了，伸手下去摸索，拉到一條「絲線」。一端系著一根骨棒，也沒有想太多，幫着一起拉動。細線牽引拉動機關，石壁後面發出「咔啦」幾聲響。竹葉眉間一擠，察覺到不對勁，趕緊低頭注意她們到底在做什麼。

小人把之前的魚線拉出來一段，伸手進去取下魚鈎，機關恢復正常運作。從水下冒出頭來深吸了一口氣，還沒說一句，立馬就被竹葉一手一個兩人扛起用最快的速度石壁間來回跳躍。

「你幹嘛？我能自己走。」雲瑤覺得很不自在，使勁去掰他的手。

竹葉不理她，一直是到了之前被堵上路的位置，儘力跳到最高處，在靠邊的位置死死抓着石壁的縫隙凹槽，將兩人壓在身下貼著石壁。

「喂！你幹嘛啊！」雲瑤惱羞成怒，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哪裏。

「聽。」竹葉低語淡淡說了一聲。

雲瑤不再說話，安靜之後聽到，遠處是洪潮湧來的聲音，突然之間明白了，驚呼起來：「是之前的機關，你說是沖……」

才這麼一轉念幾句話的時間，洪浪已經朝他們衝來，浪中翻滾著人魚揮尾掙扎。竹葉挪動了兩下，確定抓穩也站穩，低聲囑咐兩人：「再靠近來，抓緊我。」

「抓……怎麼抓？」雲瑤從沒有和一個男人這麼親密，要不是對方看不到她的樣子，不然要她以後怎麼在姐妹圈混？還以為她心裏有什麼呢。

「抓緊！」竹葉耳力敏銳，即便是不看都能準確猜出洪浪離他們的距離。也顧不了這麼多，抓住雲瑤的手往自己腰后攬。為了不受傷，細嫩的肌膚貼著後背，被馬甲罩着。

第一次碰到男人肌膚的雲瑤心裏瞬間就軟了。就那麼一瞬間，她願意拋去一切理智，去享受這一份來自男人的溫暖和庇護。

她從小就立志，決定要堅強扛起一切，成為一個比任何人都強的守護者。但這樣年紀的她，有時還是會羨慕對人撒嬌的女生，羨慕被人保護的女生，羨慕主區域的女孩子沒有守護一個島嶼的使命。她也希望有個人能保護她，替她分擔一下，但她從小到大都只有師父和雲霜，沒有過其他人，所以她必須堅強。

她小心將臉頰貼在身前男子的肩上，一手攔著小人兒，一手攬著竹葉，手緊緊握拳，拽住一線清醒。

石塊抵不住水流的衝擊，全部潰散。竹葉一手還扣住岩壁，一手抱住懷中兩人，用身體抵禦衝擊，一直到水流穩定下來，竹葉抬頭看了上面，推了推雲瑤，讓她先上去。

「呼……」上面顯露出破開的大洞，脫離危機的三人向上攀爬到平面上。一場激戰之後已然變成廢墟一片，牆面的祭品清空，不留痕迹。

「能看到什麼？」

「沒有東西。」雲瑤深吸兩口氣調整狀態。

小人兒抹了一把臉，環視一圈，被一件東西嚇了一跳。

「有什麼？」竹葉問。

小人兒伸手指過去，雲瑤看去，剛才忽視了這麼明顯的東西。愣是對視許久，然後發現沒有任何動靜。

「好像已經死了。」從胸口取出彈弓彈射，果然沒有反應，「你去看看。」

竹葉點頭，拿出硫磺梃點燃照過去看，那東西被上面的石壁壓着，他在前面站着看了許久。雲瑤拉着小人也一同過去，站在他旁邊問他是什麼。竹葉沉浸在思索之中。雲瑤不打擾他，整理自己儀錶。

「我明白了。」竹葉理清楚自己的思緒，判斷到，「之前的信息不對，這是傳說中捕食人魚的兩棲異魚類，沒想到和人魚一樣存在……」

「原本不存在的么？」

「嗯，看來不是傳說，而是和人魚一同滅絕。但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還殘留，或許這就是魚人蜂和巨鹿墨斗存在的緣由。」

「什麼緣由？」雲瑤接着問。

竹葉原本不想解釋，因為解釋出來太麻煩，但他突然有了個小念頭，理了邏輯說道：「是共生，魚人蜂、巨鹿墨斗、巨頜人魚還有這類，形成一種相互合作的社會系統。彩鱗貝出產在空塵島，原本是巨頜人魚的一片彩鱗，也就說明最初他們居住在空塵島上，但因為捕殺遭到滅絕。藉由巨鹿墨斗的關係，他們一同遷移到這裏。魚人蜂負責提供食物，墨斗提供魚人蜂的食物，而作為交易，人魚自願獻出鱗片。」

竹葉停頓一會兒看向兩個人。她們眨巴眼睛聽得入迷，等著繼續說下去。

「這種異魚類以人魚肉為食，他們可能更早居住在這裏或者是附近，察覺到之後便會過來。最有趣的一點，聽說這種異魚類會自己偽裝成巨頜人魚假裝交配來騙食，雖然各方面都不符合，所以有一種手段，利用它們喜愛的食物，注射麻醉毒素，等到他們食用產生幻覺之後便會再過去。」竹葉認真盯着小人，雲瑤低頭看她，明白了。

「我明白了，雲落中的就是這東西的毒。」

竹葉點頭，語氣稍有自責，道：「是我太果斷了，想當然以為是魚人蜂的毒。」

「誰又能想到會遇到傳說中的東西。」竹葉看向雲瑤，目光觸碰她立馬避開，看向別處，「那你是知道這種東西的么？」

「嗯？」

「你前面提到的，說是……長腳兩棲異魚類，蜥龍的長舌，吃異蟲。」

「也可能吃人。」小人梳理自己頭髮開口說道。

「它吃人魚，就不會吃人了。」

「竹葉哥哥說的，魚人和人差不多，只是有一些魚的部分。那這樣說，人魚就是和魚差不多，但是有人的一部分，但我覺得其實口感上面都是差不多的吧，就是外表不一樣而已。」小人兒對着竹葉方向問，「是這樣么？竹葉哥哥。」

「……」竹葉不說話，看着雲瑤，點了頭，「不排除這樣的說法，據我詢問當中得知，人也吃人魚，並且相傳，我們的壽命便是來自食用人魚肉的影響，以前活不過百光周。」

「什麼？這怎麼可能？」雲瑤不敢相信，一直以來都認為他們是繼承大海的壽命，只要不逾越帝上定下的規距，也只有在海枯石爛的那天消亡。

「這只是一種沒有意義的推測，不必在意。」竹葉面色有些難看，從衣服里取出一瓶藥劑，倒出一些伸手抹在自己後背上。

「你受傷了。」雲瑤快步上去，看他背後，衣服已經不成樣子，後背全是凌亂的抓痕，血肉模糊。從自己衣服里取出藥瓶，給他塗抹上，「這是火芝蘭的果實粉末，有助於傷口癒合。」

「竹葉哥哥受傷了？」

「應該是前面那些人魚，浪衝過來胡亂抓的。指甲有你手掌那麼長，太狠了。」

「竹葉哥哥，你疼不疼？」小人兒雖然問著人，但眼神一直都沒有在那個對着他們裂開嘴、好似在笑的生物臉上離開。

「這能不疼么？再深一份內臟都能給挖出來。」

「沒那麼誇張，別嚇到人。」

「行，不說。」雲瑤抹完了葯看着心裏不舒坦，從胸口取出針線，簡單利落幫他補兩針。

竹葉疑惑她還在做什麼，回過頭去，那人低頭似笑非笑給他補衣服。雲瑤抬眼看他，簡單收針把東西收起來，還假裝解釋道：「你可別想多，我就是看不順眼。咳……還是快去找雲霜他們。」

雲瑤琢磨了路線，根據陶居的位置推測下面地道的路線，低頭拉起小人的手走。四周的牆面已經被開出許多條暗道，他們進入其中一條，其實基本沒有差別，是竹葉從地下水流的聲音判斷的路線。地上散碎著魚人蜂的殘肢碎翅，情況慘不忍睹。

「會是那東西乾的么？」

「嗯，有可能。」

「雲落，你能看到什麼么？」

「……」小人兒不說話。

「竹葉，好像不對勁。」小人腳步僵硬，每一步都在晃動。雲瑤蹲下扶住她，她睜著烏黑油亮的大眼，皮膚上長滿了細細的毛刺，皮膚油亮，好似生了一層殼膜。

「她在變異。」竹葉判斷道。

「變異？什麼變異？變成什麼？」雲瑤急了。

沒有回答她，對着眼前的小人仔細打量，但也無能為力。使勁搖了搖，試探性問一句：「雲落，能聽見我說話么？」

小人目光向前，沒有轉動。艱難點了點頭，嘴角顫抖，幾經努力露出僵硬的一笑。因為拖延時間太久，毒素開始擴散，皮膚硬化，很快她便是這點表情都做不出來，化作石人。

她彷彿靈魂出竅，迷離着眼神，對着前方凝視，嘴巴動了動，斷斷續續說着沒有語調的句子：「大家，都在，唱歌。」

「……」

「我要……過去。」

雲瑤心裏一酸，低下頭默默落淚，看向竹葉。竹葉表面上還是以往不變的面容，可眼神之中也流露出對她的心疼，抿了抿嘴，久久沒有說出話。沉默一會兒，將人背在身後，輕輕說了一聲：「好。你來指路，我們這就過去。」

小人兒在背上點了頭，他們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