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海下村落

「肯定還有別的出口。」雲瑤如此肯定告訴他們，「如果空氣不流通，火不可能燃燒起來。」

「快追上來了！」菀葉背上的人兒回頭，拍着他的肩焦急道。

「你到底是能不能看到？」雲瑤信了她的邪回過頭去看一眼，只有烏壓壓一片，鰭翼的震動卻是越發逼近，聽着就讓人毛骨悚然，便是不敢再回頭。

「我確定，我能看到，大撲楞子上面有光，特好看的光。」

「我的乖乖，你怕不是傻了吧。」

「看前面。」菀葉叮囑一句，「我們現在沒時間停下來，你看到岔路提前說一聲。」

雲瑤眼中已經是含着淚了，別的都好說，蟲子也好說，但這成群結隊緊逼着的蟲子就不好說了。低頭冷靜一會兒，強迫自己不去太過在意身後的東西，注意前方還有雲霜。

「聲音……」短暫昏迷過後醒來的雲霜呢喃一句。

「雲霜！」雲瑤轉過頭看着她，真怕她有事情，人醒過來便好了，「感覺怎麼樣？」

「前面有水的聲音。」雲霜第一時間告訴他們前面的情況。

雲瑤朝前看，突然興奮起來：「門！有門。」

他們不明白這個地方怎麼會有門，但如今別無他法，腳下生風又快了幾分，三人一起用力推門關上，好在地方不大門也不大，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九蓮祖師爺保佑，總算脫險了。」雲瑤後背抵著門，舒了口氣。門外的蟲子撞了一下門，雲瑤嚇得趕緊遠離幾步。但就只有那一下，後來便沒了動靜，只有不停扇動的聲音。

「你快看看四周。」竹葉和菀葉並沒有就此鬆口氣，雲瑤皺了眉，嫌他們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也不給喘口氣就使喚她。便是走上前，四周看看，道：「是不是有什麼？」

「前面好像有一個村子。」

「海底的村子……」菀葉和竹葉相視一眼，隱隱不安。

「海底村子怎麼了？這不是很正常么？」雲瑤左右看他們面色緊張。

「若是海底的村子可以說得上是正常，但是在洞裏便不正常。」

「怎麼說？」雲瑤出生在島上，也是近期幾周才開始出島見世面，對這些事情並不清楚。

在海底發現村子無非是兩種可能，要麼水面上升將村子淹沒，或是島嶼沉沒，但都是建在海床平面之上，從沒有過在海床之下挖洞建村的情況。眾所周知，海底之下便是中地所在，難道是中地的人為了偷渡到中天所安排的嗎？

「到底是什麼？你們說啊。」雲瑤最見不得別人在她面前瞞着她什麼，吊她胃口。

菀葉和竹葉三緘其口，最後由竹葉道出緣由：「可能是中地的人。」

「什麼？」雲瑤也是知道中地這個地方，「那不是關押罪惡滔天的人的地方么？」

「對。這裏很可能是他們計劃叛亂的秘密場所。」

身後的小人安靜聽着，這是她第一次聽到說原來中地是這樣的一個地方。想當初一開始還好沒被亥甲君騙下去，現在想來這個亥甲君還真是老坑騙她。

雲瑤朝後看一眼，左右為難。這已經遠遠超出她思考範圍，便將注意力放在了雲霜身上，其他的由另外兩個人決定好了。

「……是只能往前走了。」這是竹葉和菀葉眼神交流之後的決定。

「你確定么？我們可以等外面那些東西走了再出去。」雲瑤提一句。

「不可能，除了這條路沒有別的路可以走。」竹葉如此肯定。

「你又怎麼知道？」

「我能感受到風的走向，只有這條路前面有出口。」竹葉這才道出，雲瑤便是沒有了懟他的機會。

雲瑤照顧雲霜和雲落在原地等他們。竹葉手裏拿着竹心油燈，菀葉在空曠點的地方燃燒硫磺末，分別去前面探路。這裏建築全然是用石塊和海底陶泥建造而成，從構造和用材上判斷是個完全與世隔絕並且落後許多的地方。

在建築方面，竹葉比菀葉更有話語權。想當初菀葉初入這裏，對什麼都一竅不通，還是竹葉幫忙建造房子，不收取任何費用。不僅如此，他就連在機關方面也有很深的研究，只是後來覺得這些未免太孩子氣了，便是不再着手，一心奔向了事業。

現在他們一路看來，可以確定這裏已經荒廢許久，沒有任何生活氣息，好歹也是鬆了一口氣。但再往前就發覺不對，同時映入兩人眼中的牆面上掛着一張樣貌還沒有蛻化的完整人皮，裂至腦後的大嘴，模樣極其驚悚詭異，可想而知魚人蜂便是從這嘴裏鑽出來的。

他們兩人心裏琢磨著，從沒有見到過魚人蜂褪下皮之後會是什麼摸樣。但再向前方放眼望去，每一處建築上面居然都掛着一張這樣詭異的人皮，一股虛風吹得脊背發涼刺骨，全身從未有過的寒顫。

「……有什麼想法么？」看到這幅場面，菀葉嘴角僵硬上揚。竹葉沒有說話，但額頭上的冷汗細細冒出，僵硬轉過頭看向他，反應遲鈍表情木納，和他的那隻食鐵獸幾乎一模一樣，反而把菀葉逗笑了。

「你還笑得出。」竹葉輕聲斥了他一句，回頭看向身後一片黑暗，其實是在看那三個姑娘，「你要怎麼告訴她們這件事？」

「總要面對的，直接說吧。」他們商議之後再回去，將這件事情跟她們說。

「哦。」雲瑤的反應。

「嗯，知道了。」雲霜的反應。

「我看不到。」最小那人仰起頭盲着眼，伸手胡摸，撲到了菀葉身上。

菀葉無奈將她輕輕推開，這樣的反應遠遠比他們想像中的更鎮定冷淡。他們以為是因為沒有親眼見到那樣的畫面，就帶她們過去見見，誰想到就算是見到了也一樣冷漠，還一本正經觀摩。

「……會不會是中邪了？」菀葉拉着竹葉後退一些悄聲說。

雲霜耳朵尖，聽到這樣的言論便將目光從眼前人皮挪開，回頭看向他們。

還以為除了那個眼睛看不見的，雲霜是膽子最小的，但她這般異常冷靜看向他們的樣子甚至是比現場詭異的畫面更加詭異，陣陣涼風迎面吹來。其實她們前面背着兩人就商量好了，為了不讓這兩個男生瞧低，無論是什麼情況都要表現得平靜，內心不起一絲動搖。

「要是害怕也沒關係……」菀葉就不相信了，覺得是她們故作鎮定。

「沒有。」雲霜說道。

「沒有。」雲瑤說道。

「我看不見。」雲落說道。

女生三人手牽手大膽往前走，四處看看毫不畏懼。那個看不見的小人更是如此，甚至表現有些浮誇。明明說自己看不見卻面露興奮神色張望。不過她也並不是刻意偽裝模樣，而是她眼中看到的確實和其他人不同。每家每戶門外光彩絢爛一片，就連地上也是。她蹲下抹了一把土灰，這種閃光粘在了手上。

「你在幹什麼？」雲霜停下來問她。

「這是什麼？」她看不到身旁的人，但從聲音的方向大致能知道位置，攤開手轉過身去。雲霜看了她的手，什麼都沒看出來，雲瑤也湊上來看，也並沒有發現什麼。

「是不是中毒的癥狀，產生了幻覺？」雲霜回頭問菀葉。

菀葉不排除這樣的可能，不過耐心問了她一句，帶着一種哄小孩的語氣，道：「我們沒看到什麼，你描述一下。」

「有閃光。這些皮子上面有，之前在空中飛的大撲楞子上也有，這個地上也有。」

她又摸了一把，在手裏搓了搓，指向地上：「你們看，這樣摸了就沒了。」

「會不會是那些東西身上落下來的？」雲瑤說了一聲。

他們對視，不確定說的是不是真的，但還是多問了一句：「那是不是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沒有？」

她站起身望了眼四周，突然對這一處方向特別在意，微微眯起眼凝神看去，似乎是有發現了什麼，指向前邊，道：「那裏好像還有腳印。」

眾人喜出望外，不約而同朝所指方向看去，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都能看到什麼似的，迫不及待快步小跑着過去。

他們看不到腳印，但發現了在地上有散碎的貝母片，和之前見到的一樣。

「會是前輩留下來的么？」

菀葉看向竹葉，竹葉沉思一會兒，判斷道：「可能不是。」

除了眼瞎的那個不知道在看哪裏之外，其他人都看向他，等他說下去：「有些生物會用貝類來裝飾自己，吸引配偶。」

「你的意思是這些東西在前面為交配做準備？那……那我們過去……」後面的話雲瑤不敢再說，也不敢去想。

「蜂類異蟲情況不一樣，他們只有一隻負責產卵的雌性，其他都是雄性。雄性蜂會尋找世間最美好的生物祭獻給蜂后，並且加以裝飾，蜂后覺得滿意才會與其中一隻交配。而這種魚人蜂相對變態些，蜂后若是覺得都好，是都可以的。交配完一隻后將雄性蜂和祭品吃掉，再找下一隻。雄性蜂只要被選中便覺得無限榮耀，首當其衝連性命都不要。其他雄性蜂沒有得到交配資格但還是會乖乖四處幫其尋找鮁胎產卵，負責孕育工作。這些建築便是它們的育嬰房。」

竹葉一口氣將這些說出，心裏默默檢查了一遍剛才的話，沒有缺漏，語句完美，誇讚自己。而三位姑娘精神已然是再也支撐不下去，雲霜和雲瑤相互緊緊抱着。菀葉掩住雲落的耳朵卻也是捂不住聲音一句句鑽入進去，轉身抱住菀葉的大腿，埋着臉瑟瑟發抖。

「就不能說得委婉些么？」菀葉輕聲斥了他一句，蹲下來抱住雲落拍著背安慰她。

「不是你說的，總是要面對的。不過我們還是可以祈禱到時候不要被裝扮得太漂亮。」竹葉面無表情說出口，菀葉心裏突然沒有那麼緊張了，細細琢磨還覺得這句話很妙。

他一直都覺得竹葉是黃金三人組當中最有領頭能力的人。不僅在危難時侯還能保持冷靜，並且脫口而出卻不自知的冷笑話比任何言語都能安撫人心。

可惜，這三個女生不懂。

「雲落，你看看腳印往哪個方向去了。」他輕聲問抱住他的人兒。

「喂！還要繼續么？」雲瑤聲音聽上去是快要壓制不住內心的火山爆發哭出來。

「你也可以留在這裏幫着帶孩子。」竹葉不是有心要懟她。雲瑤瞪了他一眼，頭擱在雲霜肩上埋頭哭了起來。

雲霜拍拍她的後背安慰她，雲落原本還能憋著不哭的，但聽到雲瑤哭了她也綳不住，悶聲哭起來，就連雲霜也濕了眼睛，可還是強忍着安慰雲瑤。

竹葉也是被吵得心裏煩，想着離這些女生遠一點，就往前頭走出去一段路，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