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岩末海星

「集合！」管理員喊了所有人集中在一起，分成兩組隊伍。

槍支和身上的外衣脫下全部交還，眾人齊齊盯着分數，誰都沒想到，就連她自己也沒想到，雖然分數差了，但僅僅只是差了零頭的位數，幾乎齊平。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定是他們使詐！」對方一人直接脫口而出，外圍圍觀的人靜靜看着。

「你在質疑我們？」管理員一說那個人便是慫了，「分數根據外衣統計，不可能錯。」

「那就是在東西上面做了手腳！」

「槍確實是少了一把。」管理員目光看向竹葉他們。

完蛋了，被查出來了。

「是我……」眼下所有人都看着她。她怯怯舉起手，另一隻手死死抓着菀葉，希望從他那邊能給她一絲勇氣。菀葉明白，反手緊緊將她握在掌心，讓她別怕，「……我當時看到了有閃光，便是重要的東西。竹葉哥哥說有條小道可以讓我避開攻擊悄悄過去，槍我嫌麻煩就先埋在沙子裏后也沒去拿。」

「埋哪裏？」

「就是竹葉哥哥說的那個洞門口進去后通向外面的位置，若是沒有的話……」她怯怯看向竹葉，竹葉明白，帶着管理員到那邊去，一直等他們再回來。

「有誰去過白沙灘星崖區附近。」他們面面相覷，對面的隊伍其中一個人看向一男一女兩人，頓時他們就懵了。

「分數公正絕無紕漏。」

「不，怎麼會……」旁邊一個看似是隊長的人瞪了他一眼，這才收住。事情需要有進一步了解，兩個隊長被帶去問話。

「菀葉哥哥，幫我梳頭。」她低着頭抽泣著，菀葉牽着她到旁邊去。分數還沒有出來還不能走遠，眾人都以為是小姑娘膽小，到旁邊去緩和一下。

背過身去，她從袋子裏拿出一件東西給他看，悄悄問他能不能把這個藏在頭髮里，因為東西不大，菀葉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藏起來，但心裏總覺得有事情，便是先什麼都不說，悄悄幫她這樣做了。等他們回去，她第一眼便是注意到那個男的目光兇狠瞪向她。她心裏害怕往菀葉身後一躲，菀葉護著人，旁邊的雲瑤也注意到，站到她另一邊，眼神惡狠狠回瞪他。

「現在是加分項結算。」兩隊人將袋中所有東西都倒入桶內，再有管理員計算，所有總分加起來，壓倒性的優勢竹葉的們隊伍遠超出對方。

「我要揭發，他們隊伍有人作弊。」

管理員再過來一看，又是那個人。

「我的岩末海星被人偷走了。」

「兩方隊伍中沒有岩末海星。」

「這不可能，那怎麼會高出這麼多分？」

「你可知道這樣鬧下去的後果？」

「你剛才在給他看什麼？」他一指指向年紀最小的那人，「管理員，為保證公平必須對他們進行搜身。」

「你可別太過分了！」若葉實在是忍無可忍，走出一步對他吼了一聲。

菀葉沒有說話，低頭看她。她主動把手攤開，手中的是一把缺了齒有些破損的梳子：「是菀葉哥哥之前送我的梳子不小心被我弄壞了……我在跟他道歉。」

菀葉摸摸頭安慰她，眼神凌厲看向那人：「沒想到你為了贏對一個小姑娘步步緊逼？」

「他們沒有作弊。」管理員也是有些生氣了，一再強調但對方怎麼也聽不見。

那人見失了分數又失了面子，一時氣急敗壞想要衝出去，被旁邊的隊長一拳打在地上。菀葉將她藏身後不讓她看到這樣的場面，連雲瑤也下意識往旁邊多擋了一步。

管理員鎮定自若，只說話不出手，就是為了看他們的表現。等雙方都有點按耐不住的時候再說：「雙方都沒有岩末海星，對方的分數是因為找到了琉璃魄。」

「琉璃魄……琉璃魄……」他難以置信嘀咕了一句，表情猙獰，情緒逐漸失控。其他人沉浸在不可思議之中，待他衝出去的時候就連隊長和其他隊員全都拉不住。

竹葉原本不想惹事，但這人瘋了，都要來打人了，一步擋在最前面，雲霜和若雲在後面守着。

不過他沒機會碰到竹葉，就在還差一步的距離，突然蒸汽般消失，蕩然無存。

「其他人還有疑義么？」

所有人都僵硬在原地，管理員看了兩位隊長都搖了頭便是開口公佈結果：「好，鄭重宣佈，這一組竹葉隊伍獲勝。」

炮聲轟響才把他們從夢中拉醒。知道的人便是知道，這不過是考驗這些學子的小插曲。他們所有的表現，不管好與壞其實暗中都有人緊盯着，觀察著。這些監視的人可能是海浪，山石，風聲……無所不在，誰都想像不出，但就是心裏明白，一招不慎就是如這般從此消散了。

「恭喜了，連勝冠軍。」

「榮幸。」

兩組隊長友誼握手，圓滿終結。基本上也是所有比賽接近尾聲的時候，全員報名參與的海捕競技即將開始。所有人都拋去之前的疲憊，整裝待發，做着接下來的準備，約定在海捕競賽上見。

竹葉的最後一場獲得圓滿成功，如今是大紅人，基本上期待着他們結果的人都將他圍得密不透風；若葉是去尋了其他兄弟；雲霜和雲瑤也是沾了光，又是大美女，被人追星捧月得招待；菀葉和她在碧海銀沙之間散步，遠離喧囂，彷彿天地間只有他們兩人。

她把髮髻拆了，將那隻海星從頭髮里拿出來，小聲對他坦白：「確實是我拿了……」

「你原本可以不說出來。」

「你不懷疑我？」

「崖山群附近都有岩末海星，或許是比較難找。但他可以找到，你也可以。」

「但……確實是我拿的，不是我找到的。」

菀葉走到她面前，單膝跪下微仰起頭看她垂下的眼神：「我前面去問過，我們的分數確實因為一些原因被扣了些。當時我沒有想明白為什麼，但現在明白了。」

她搖了搖頭。菀葉低頭看了她膝蓋上的傷痕，從衣服里拿出一罐粉末，輕輕塗抹。

「也是我故意換的槍。」

「所以我們被扣了兩次分。但重點不是這個，而是他被換了槍還毫無察覺，事後醜態百出。反倒是你，有沒有被嚇到？」

她搖搖頭，看着眼下的人繼續幫她上藥，心裏隱隱想問出那句話，便是開了口：「菀葉哥哥，你想不想當朝員？」

眼下的人指尖停了一下，沒有抬頭。

「我或許可以幫你。」

他沉默片刻，無聲繼續抹著葯，抹完以後再看她的手臂，幫她抹上。

「我明白你是想幫我，但不是誰都能承擔得了這份職責。若是有一天我能，我便是赴湯蹈火也義不容辭；若我不能，便是你許我我也承受不起。」

「無論是誰都比我優秀，可偏偏我……」

「選上你必定是有特定的原因。你很有潛力，這是種天賦。但你現在還小，還需要學更多東西。走這條路必定是艱辛的，我願意陪着你不是因為你的身份，而是捨不得看你一個人走在這條路上，連摔倒都不知道要爬起來卻還要繼續匍匐前進。」

她擦了擦溢出來的眼淚，最後捂著臉泣不成聲。揉了揉她的頭髮，起來站在她身後幫她重新梳理：「想哭就哭出來吧，沒人會笑話你。但等到你再大一些，就不能隨隨便便再哭了，那可就丟人了。」

她點點頭，吸了鼻涕把眼淚擦乾淨。菀葉把她的糰子頭梳好，用那根簪子固定，牽着她的手繼續散著步。

她帶他走到發現琉璃魄的地方：「菀葉哥哥，什麼是琉璃魄？」

「聽說是凝聚在海中最古老生物體內的結晶體，由蓬萊島主發現的。」

「那有什麼用么？」

「還不知道，一直交由燁玄閣保管。」

「那菀葉哥哥，你去過燁玄閣么？」他們牽着手繼續沿着海邊走。

「還沒有。」

「我跟你說，進去一次可貴！還不一定能有什麼，真不值得。」

他淺淺笑笑。

他們兩人在海灘邊四處摸摸找找，從沙石下到岩壁上，藏了什麼沒有菀葉不知道的，輕輕鬆鬆在崖山石壁上又尋到一隻岩末海星，她頓時是喜笑顏開：「看書上說岩末海星沒有雌雄？」

「因為它們其實算是岩石結晶，不是生物。」

「不是生物？為什麼？」

「這世上有很多種結晶體，就好比是豹頭豚的珍珠，那也算是。但為什麼又說是生物呢，是因為他們有心。單獨的時候是停止的，遇到了另一隻便是會跳動。」菀葉將之前那隻慢慢與她手裏的這隻腹面相對，相互有一股力量，緊緊吸在了一起。菀葉將其貼在她耳朵上，果真能從中聽到律動的聲音；再將這兩隻分開，聲音便沒有了。

「好神奇！」

「這便是『交心』的由來。」

「菀葉哥哥，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小時候我在孤島的海邊生長，一直到後來才被送到這裏。」

「是怎麼樣的島？還有其他人么？」

「沒有。」

「那你是一個人？」

「……嗯。」

「後來呢？是誰送你來的？」

他眼中有淺淺的悲傷和痛苦，看着她淺淺微笑：「是螢梟落在我面前，帶我過來。」

「是你家裏那隻么？」

「那只是小的，後來無意中被我尋到帶回來，也是有緣。」

「……菀葉哥哥，如果你心裏難過還是不要對我笑了，我並不會高興，反而心裏發酸，更難過。」

「抱歉……」

「不用道歉，我也是明白的。小時候我雖然被村子裏的人找到，但他們說我不祥，把我趕出去。在森林裏我也一個人生活過，在學院的日子我也是一個人，還被排擠，我明白那種無助孤獨的感受。」

「他們為什麼那麼說你？」

她搖搖頭：「小時候的事情我記不太得了，當時那些議論的學子也都不見了。不過後來我遇到了天下最好的導師，就不敢有人再對我怎麼樣了。」

「我明白。我也是後來遇到了若葉他們才慢慢走出來。」

「那我們還挺像的，這算不算有緣？」

「算。」菀葉溺愛得看着她，「當然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