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珍珠豹頭魨

第21章 珍珠豹頭魨

「看那裏。」旁邊那人指了海平面一處方向,她提了精神好奇順過去看,還以為是要告訴她發現了人魚的蹤跡,只不過是海面上噴出氣柱。

「那是什麼?」

「海底一種巨大生物。」子甲君給她的圖鑑雖然有一些靠海生物,但對海中生活的那些一無所知。

「好的壞的?」

「看它心情。生氣了到處衝撞鬧不安寧,心情好翻江倒海沒個安定。」

「聽上去都不怎麼好。」

「吃飯睡覺的時候比較好。」

「那剛才是在幹嘛?」

「吃太多了出來通個氣。」

「為什麼通氣還要冒出水面來,在水下不行么?」

他沒說話,動了動細的魚竿拉了兩下,再轉頭回答:「你放p會想要被人發現么?」

她愣了會兒,腦中反應了一遍。起先根本沒聯想到這個,被明了說穿才反應過來。一開始還想保持端莊憋著,但越想越是止不住,雙手把臉都掩住,咯咯大笑。

「但是我們看到了呀。」

「怕的不是被人發現,而是被知道這是件糗事的人看到。」

「這是正常的啊,又沒什麼關係。」

「你剛才不是笑了么?」

她收起傻笑,發覺到這樣是不對的,低下了頭一副認錯態度。對方沒有太關心到她如何,專心握著魚竿感受傳來的力度,神情比剛才更專註。

魚線比之前起伏得還要厲害,她心中一想,莫不是這就要上鈎了?

「怎麼又沒動靜了?會不會跑了?」

「拉上來看看。」

她雙手拿桿,猶豫着要使多大勁兒,別是剛才噴柱的大東西把她釣了走。

「……我不敢。」

「有我在,放大膽。」

她心裏一暖,點了頭。扎穩馬步,重心向後拔:「這麼重!會不會是剛才那個大傢伙?!」

他過來幫着拉一把。看他只是輕輕一勾,魚就被帶出水面。鈎子不是被吃掉的,是勾在了佈滿筋絡網格的背鰭上,掛在上面的魚圓鼓鼓得脹著,懸在空中一圈圈轉着。皮質光禿禿,身上是里一圈外一圈的小斑點紋,和圖鑑上「豹」的斑點紋很像,嘴裏「嘟嚕嘟嚕噗」,正面轉到她的時候一口水吐在她臉上。側邊兩片鰭撲扇著,拍打肚子「噗噗」的響,明白是在警告,但實在是可愛,生氣的樣子更是可愛。

「這是什麼?」她忍不住手指去戳戳。

「豹頭豚。」

「吃肉還是吃草的?」

「你要養么?」

「嗯。」

「喂三鳴蛇。時候不早了。」他看了一眼天色,提醒一句。

「嗯!」有了這個她便是滿足了,將魚竿子拆開幫他整理好,「謝謝楓葉哥哥,那我回去了。」

他輕輕應了句,一邊搗騰身邊的工具:「這幾天當心點。」

她轉過去看他,對方沒有回頭。

「欸!小姑娘。」在下去的路上有人叫住她。頂着草帽,手裏拿着魚簍和工具,應該也是在這裏海捕的。

她放下工具,手裏的豚還夾着,單手做了個禮:「有什麼事兒么?」

那人也回了個禮,目光放在手裏的豹頭豚上:「這不是什麼稀罕物,拿回去講不定會被笑話。我這兒有一些,你若要可以換。」

她心中打了一擊警鐘,那人將簍蓋打開,都是些不認識的魚,看着都差不多,還沒有手裏的這個可愛。

「多謝好意了,我是第一次來,有了這個我便滿足了。」他見她拒絕,也不覺得是駁了面子,笑着,看上去心裏是有話要說,但又故意不說。

「若是沒有別的事兒,我朋友還在等我。」

「我也要過去,可否同行?」他的意思便是跟着不放了。想着上面有楓葉哥哥,附近也有人,他不會對我怎麼樣,「我剛在下面,聽到你們提到了……美人魚?」

「你知道這個?」

「哎,上面那兄弟不告訴你是有道理的,這種駭人聽聞的事兒,怕你受不了。」

「我也就隨便問問,不告訴我也沒事兒。」

「哦?不想知道?」

「想啊,但有誰能告訴我呢?」

「聽別人說沒我說得正。我可是親眼所見,那時候同往常過來捕魚,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吧。就在這片海域附近,漂上來一具屍體。」

「哦。」她表面上冷漠。

「這可不是普通的屍體,身上全是抓痕,一雙眼睛沒了,被吃掉了,下半身被胡亂啃得不成樣子。肚子被刨開,體內更是被挖了個精光。一根又粗又長的魚刺從腹部串出口腔,主要是……」

他話語停住片刻。光是前面的這些就讓她啞然,連呼吸都不敢大氣。慘白著臉,感覺四面八方都有眼睛盯着她看。已經被嚇掉半條命她還要面上表現得過分平靜。

「誒喲,承受能力可以啊。要是別人都嚇跑了。」

她到也想跑,但現在雙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然後呢?」

「發現的時候還活着,剩最後兩口氣。鋼鈎從破裂的腹部穿過盆腔,硬是被暴晒示眾之後才被救走。」

「為什麼不是立即?」

「盈晝的規矩唄。」盈晝的規距?什麼規矩?她盯着他看想要他給她解釋一下,他面色奇怪。

「怎麼了?」

她怕暴露自己還是個菜鳥的事兒,將心裏的疑惑咽了下去。

「不相信啊?這事兒可是是我親眼見到的,不會假!要是假的我自己把眼睛挖出來!我們這些普通村民都是海邊討生活的,沒有什麼本事,也不好自己去催上頭的人趕緊處理了。可他們一直都沒啥動作,也是人心惶惶啊。」

「你跟我說是要我幫你什麼么?」

「上頭那個人呢,是管咱們這片海岸的大人,難得來這麼一回。剛看你和他談得來,要是能幫着說一下,大家都會感激你的。」

「上面那位大人雖然表面上不太好親近,但是個認真會負責的人。你要不現在上去跟他說說看?」

「說了啊!但我是沒啥身份的人,他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也不怎麼看我一眼,我也是人微言輕啊。你要不去問問看能說得上話的幫忙吧。」

「說了啊!最體恤民情也是有資格的丑甲長老,就在隔壁不遠的地方海釣。可也沒用啊。」

他目光望去。從現在的角度看能看到,就是前面把她「釣」走的那個隊伍。難怪他氣質高揚,說話的語氣中帶着刺的,提到「美人魚」的就是他,定是故意的。

「那麼這件事兒後來還有發生么?」

「就那一次,知道的人不多,可誰知道會不會有第二次?」

「你看這片海,雖然表面上平靜美好,但在下面藏了不知多少的兇險。而且我想,那個被殺害的人也不會完全沒有錯誤。人來人往多少人,為什麼就只有他遭到這樣的仇恨呢?為什麼後來沒有再發生呢?講不定是他主動去招惹,自己闖下的禍,人魚就是拿他來警告,為了保護族類而已。那個大人他已經做得很好了,起碼從那次以後就沒有發生過第二次是不是?況且我看他明裏在釣魚,更像是在巡查整片海域的情況,水下的動靜一點都沒逃過他的眼睛。相信他就好了。」

他仔細想了想,這樣的說法並不是沒有道理。其實她說的這些也是朝上學到的官話,比起解決問題,首先重要的是安撫人心,人心一亂必會天下大亂。

和他聊了幾句就此分開,話是說給別人聽的,但我自己嚇跑的半條魂都還沒回來,心裏慌的要命,低着頭心思沉重。

「剛還要去叫你呢,我們該走了。」人數不齊不能準時回去,竹葉見她來了就心定了。

「手裏抱着什麼?」若葉趁她不注意一手將她抱着的豹頭豚拍起,從手臂的一段滾到另一端,還沒接住就被旁邊另一個男孩子搶走,其他人一同起鬨,搶來搶去鬧着玩。

「還我!還給我!」她心裏着急了,把剛才的陰霾全都拍散,提起裙褲追上去搶。個頭矮就是吃虧,手短腿短就是拿不到。

「別鬧了,上鰩。」帶隊的人催他們。

最後是菀葉搶到的豚,笑着還給她,還拍拍頭頂安慰:「心情好些了么?」

她抬眼看他,微紅著臉靦腆笑笑,點了頭。她發覺菀葉哥哥原來是這麼溫柔親和的,聲音就像浪卷沙一樣清脆好聽。

「菀葉哥哥,這個要怎麼養?只是喂三鳴蛇么?」

「我沒見過活的,不是很清楚。」

「沒見過活的……什麼意思?」

他們上了鰩,整頓好自己的東西之後回過頭看她手裏的東西。紛紛驚訝原來是活的,嘴裏還在「咕嚕咕嚕」生氣,呆萌的摸樣更吸引姐姐們。

「一般都是以它的摸樣做成球,或者是裝飾器具。你怎麼弄來的?」

「魚鈎子勾到背鰭,從海里釣上來的。」

「運氣咯。」若葉見自己風頭都被一條魚搶走,心有不悅。

「回去后問問看那些老闆,他們定是知道的。」馬上就要出發了,竹葉終結話題,所有人都端正坐好。

「你剛才說是喂它吃三鳴蛇是么?」

「嗯,幫我釣起來的哥哥是這樣說的。」

「原來還不是你自己個兒釣上來的呀。」若葉再補了一刀。

這句話說得怎麼這麼不愛聽呢?她想反駁的,但說不過,氣鼓鼓的皺眉瞪着他,他反而是笑了,拉着旁邊一個哥哥轉頭看她:「看看,真是一模一樣,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好奇轉過頭來看,表情像是真如他所說的一般,掩著嘴偷笑起來。

菀葉也在旁邊偷樂,從自己的桶里夾起一條三鳴蛇,放在豹頭豚的嘴前,瞬間它就不生氣了,擠在一起的眼睛也睜開了。在手掌心中漏了氣,撲騰著魚鰭蹭上去想要吃。

「怎麼癟了?」

「醜死了。」若葉再補第三刀。她一心護崽他瞪了一眼,他立馬轉頭看前方。

「挺有趣的。」菀葉哥哥笑得溫柔,再夾了一條,故意不餵給它,看它撲騰,等它撲騰不動了再給它吃。

前面許多小姐姐時不時悄悄轉過頭來看,眼神到不像是看豹頭豚,是在看她身邊的菀葉。

到了熟悉的地方,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活動筋骨,以伸懶腰的方式來宣告一次旅程的結束。他們各自道別,散開。有的回去,有的留在這裏,都繼續著自己接下來的安排。

她看曲終人散,心裏有些落寞。

「那我先回去了。」若葉和他剛才才認識的哥哥們離開,到一處登記報名,似乎還要繼續接下來的旅程。竹葉要回去,他還有要事處理。僅剩下她和菀葉。

目送完他們后菀葉先開了口:「你接下來怎麼安排?」

「答應了集市裏的一個老闆,回來把魚竿還了。」

「我陪你一起。」

「會不會耽誤你的安排?」

「我沒有什麼安排,而且我也好奇這個豹頭豚,想了解一下。」

她點頭,便是一同先去了老闆店裏。

「老闆,我們回來了。」

老闆見到我面上還是高興的,從她手裏接過漁具,目光立馬盯上手裏的小東西挪不開眼。許久后認出,神色慌張,趕緊到屋裏去端出一框海水:「快放進去。」

她照做了,豹頭豚碰到水,翻著肚皮都在水面上。頓時她就慌了:「老闆!是不是死了?」

「等一會兒。」老闆凝神頂着這條魚,一直到這魚兒猛翻身,游到水下。眾人才鬆了口氣。

「老闆,這是什麼?」菀葉先開口問了老闆。

「是珍珠豹頭豚……」怎麼前面還有珍珠兩個字?什麼是珍珠,「傳說……」

「傳說會吐珍珠的魚?是不是!」

老闆面色凝重:「小聲點!」

菀葉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用袖子掩嘴輕咳一聲。

「什麼是珍珠……」

「小聲點!」老闆左右看看,拉人進來裏面說。把缸一同抱進屋裏。

「老夫這輩子就聽說過一次「珍珠」的事情,一顆值1500錦雲幣,被燁玄閣收著……」

好在她前面沒有因為那個人說的「不稀罕」給換了。現在別的聽不進,只聽得見「1500錦雲幣」這件事兒。手指頭忍不住掐算,一顆的錢還完債自己還能留多少。

「但這隻太小了,估計是被海里捕食者趕上海面,所以才會被你勾起來。」

她一想點了頭,確實是這樣:「確實好像是很大的生物。」

「是什麼?」老闆激動問她。

「不知道。只是看到海面有氣柱噴出來。坐旁邊的一個哥哥說是巨大的海生物。」

「孩子,還記得當初說的么?你沒經驗定是養不好,要不暫放我這兒,大一些了你再要去。」

她心裏想着,這樣也好。剛要答應,旁邊的菀葉站起來。從旁邊拿出一個網,將魚撩起放入自己的桶中,拉起人一言不發得走了。快步離開犄翎殿。

「菀葉哥哥!」她腿短,走不快。

菀葉回頭看一眼,鬆了手,緩步往下走,解釋道:「這魚你自己養著,千萬不要被別人騙去。」

騙?

「那個老闆看上去和藹,應該不會吧。」她跟在後面。

「我聽說,珍珠豹頭豚一生只吐一顆珍珠。不僅是珍珠,整條魚本身也極其珍貴,視為生財的象徵。那個老闆是做生意的,不會不知道這個。若是他巧言騙了去,到時候若是對你說沒了,死了,你能怎麼辦?」

她垂著頭想,她確實是沒有辦法,不可能去把鋪子都掀了硬要翻出來。

「可他說的有理,要是我養不活怎麼辦?不就糟蹋了?」

「你別被他說的話迷惑了。」

她不理解。菀葉放慢腳步等她跟上來,並肩后看向她說:「我想問你,當初你釣上來的時候可有人看上你的魚?」

「嗯。有個村民說這個不稀罕,要跟我換。」

「坐你旁邊的哥哥呢?」

「他沒有,只是問了句我是不是真的要養,還跟我說喂三鳴蛇。」

「他既然告訴你怎麼餵養,就說明是認識這種魚的,也說明即使是什麼都不懂的新人也能養。要是不好養活,就算給那個老闆他也養不好。」

她頻頻點頭,分析的完全有道理。

「這裏人多眼雜,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兒?」

「我……送我到子衿齋就好,還有東西要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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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如花落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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