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人魚後嗣

第145章 人魚後嗣

玄豹說的話,無非就是開始嫌她煩,敷衍敷衍。找骨件、拼骨架,這麼麻煩的事情,雲落當然也不會真就空手下去。

「域主~」她特地趁著玄豹打呼嚕的時候,悄咪咪再去找域主。此時的域主還是坐在炕上,身邊散亂放着幾張稿紙,手指捏著平頭雕刻刀細細雕琢物件,太過專註沒有聽見雲落叫他,直到腳步聲靠近才抬眼,瞧她目光被手裏的東西吸引,正在猜測會是什麼小玩意兒。

「你現在有沒有空?我來找你玩。」

域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指指向自己,試問她確定是要找自己玩?雲落笑着點頭,回頭看看身後,玄豹鼾聲疊起,輕輕關上房門,坐在域主的床尾,扭動之前帶走的機械小鳥的發條,讓它從手心中躍起,騰在半空,指尖對其晃動,琉璃海霧就像是一片雲,托着它飛到域主手裏。

「我看你每天都這樣會憋壞的,我們四處逛逛透透氣吧。」

「……」

「身體好些了么?能走動么?」

域主心想總共就這點大的地方,盤算着她真正目的,但也猜測不出。既然親自來要求,也願意給這個面子,跟着一起也總好過她一個人到處亂來,點了頭同意了。

「我來這麼久都沒有和你單獨一起走走,感覺是不是很清爽?」

由域主帶路,雲落髮覺,除了他願意陪同散步,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完成,有目的性的再往裏更深入,雲落環顧。她經常到處晃蕩,知道下面都有什麼,是不敢一個人去的。

域主對周圍司空見慣,在他安排的地下通道牆面上有一個個小洞,雲落之前也發現,不以為然,這才知道都是機關閥門,就像是中天大陸之下甬道內排水機關。打開小門的牆后,通過一個簡易裝置就能運轉埋藏在底下更大的、牽連着的機械裝置,不僅能夠控制排水、平衡地下的壓強,還能造成風流,使地面上下空氣更換和流通。

「這麼多地道,你是怎麼精準知道哪裏的裝置能夠改變周圍?純屬靠預感么?」

域主低頭看她。

「我在火櫻島跟着雲瑤姐姐聽學過一點,雖然不懂,但我明白原理,不過她和我解釋不明白,只說是直覺。雲瑤姐姐有這個天賦,只是我沒有。」

域主不答,繼續向前。前頭傳來由運轉導致的水滴聲,潮濕感四溢、海水的腥味,迎面會有一條分叉路口,與當年畫面相重疊。雲落抬頭看向域主,再望向身後。

「當年我們發現海底甬道的那段路和這裏一樣,簡直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那時候還遇到了魚人蜂,追着我們跑。這裏應該沒有吧,我可不想再經歷一次。」

雲落感覺很奇怪,之前也來過這裏,但是從沒有現在這樣的感受,與當年情景有了共鳴,或許是旁邊多了個活人兒的關係。

「所以,中天大陸之下的那些就是你照顧的,對么?」

域主朝前看。

「那些存活了幾百年,後來是島主替你在照顧么?真的也是他們私下聚集的基地么?」

他們繼續前走。

「有幾個晚上突然來的念頭,回想當時……若是以那些人的角度來看南海的事情,也或許不完全是編造的。」雲落抬眼看域主的神情,也沒有神情,「我這樣說可以么?」

域主站停在一處,雲落先不說話,也不知道後面的話能不能說出口,看着他做着剛才重複的動作,然後再往前。沉默片刻,到達第三個閥門,域主這次是往另一方向扭動,關閉閥門,再側頭看着她。

(「不能單憑一面說辭去判定一件事。」)

雲落點頭。

「有人和我說過,其實大家的出發點都是好的,只是處理方式產生了矛盾。玄豹太偏激了,有些心裏話不好告訴它,又憋著難受。它總說我口無遮攔,也不希望我跟你說這些,但我感覺你也不至於像它表達的那麼……它總是小看你。」

域主輕搖頭,兩人往回走。

「看它對我叨叨的樣子就讓我想到導師,可能就是跟玄豹學的那般教訓人的面孔。」雲落憨笑笑,不想域主也似乎眯起眼,彷彿在腦海中已有了故人的面孔。雲落單方面察覺到,域主也會好奇曾經跟在身邊的人,如今都成了什麼樣子。

「你不要嫌我煩,也不要怪我總跟你提那些人和事,我並非是迫不及待想着要回去,只是如果不去回憶那些,我會感覺自己不知不覺就成了這裏的一塊石頭,一片塵埃,沒入那樣的獄海。人活着,心卻死了。我知道自己沒有你們那樣的本事,熬這麼久,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突然哪天熬不住了,想跳海了,而且一直都很擔心這一點。我不是不知道自己或許根本沒有機會上去,玄豹它不明白我,不懂人是很複雜的。」雲落垂頭抬眼,怯怯看一眼域主,然而域主一直在看着她,把她的話都聽進去,聽得認真,雲落反而不好意思了。

(「說說你們是怎麼找到海下的。」)

「盈晝水戰的時候,遇到了紫電巨鹿墨斗。」

(「出現在白星海岸?」)

雲落點頭。

「是你養的么?」

域主搖頭。

「都以為是你一併養在下面,或許也有可能是自己跑來的。」

域主搖頭。

「不是?還是都不是?」

域主不言。

「還有我當時中了魚人蜂的毒,我自己有去了解過,魚人蜂也在巨鹿墨斗的食譜當中,這毒或許就是有人故意用來引誘它出現,可能是針對我,也能夠是沖着島主。當時雲瑤姐姐和竹葉哥哥已經察覺到周圍的異動,只是兩人都沒說。」

(「竹葉是誰?」)

「人魚後裔。」

雲落對上域主的眼睛,四目相對,都在確認同一件事情。域主轉移視線,看向眼前,回想起來。

(「確實有一人是人魚。」)

「你見到過他?!」

(「骨魄,地下冢內的五人中。」)

應月鯤骨魄和甬道人魚骨相互感應,同時連接兩地形成畫面聯繫,雲落點頭表示理解。

「應該就是我們。你也看到我了么?最小的那個。」

(「能和我說說他么?」)

雲落不介意,不過是想到了發生在竹葉身上不幸的事情,為之傷感。域主看她模樣,同時也想到了另一件事。

(「南海有一人魚種,當時被我也安置在下面。」)

「你安排的?」

域主垂眼。

「那他當時就已經成人形了么?」

域主搖頭。

(「一直被魚人蜂后養著,成長很慢。」)

雲落吃驚地張大嘴,不敢相信他說的。

「養大成人?」

域主輕點頭。

「我知道魚人蜂會到處收集各種生物的體液。蜂后負責生育,所以有沒有可能,竹葉就是魚人蜂后無意養育出來,誤以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留在身邊。」雲落從這個角度去回想那當時,一切又有了別樣讀解的可能,「那他是從白星海岸的地下,爬到了崖山群。當初水戰時他就對地形十分熟悉,告訴我崖石之下有他刻下的記號,以及食物殘骸……就是從那裏爬到中天結界之內。」

域主不回應,兩人走向了另一條道。

「我想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你的存在,可惜錯過了。得知你不在後就找機會接近島主,和我的計劃恐怕是一樣的,又時刻了解朝員動向,只是沒有我這麼順利;后又千方百計想去火櫻島,兜這麼一大圈也太不容易了。」

(「他之後怎麼樣?」)

雲落輕搖頭。

「所以他把信念傳達給我,達成了默契,我就帶着他的想法來見你……」

(「你是你自己。」)

雲落眯着眼對他笑。

「是的,是我自己想來,也不只是我一個人這樣想。他們本身就是自由的個體,我也是我自己,不屬於任何人,也不曾失去過他們,但會有遺憾。我總是被這些小事牽絆住。」

域主將之前雕琢的小玩意兒給她,是一隻螢鴞。

「那個『她』?」

域主輕搖頭,蹲下來看着她的眼睛,沒有立即給予她答案,而是讓她自己去理解這一層含義。

(「你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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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如花落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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