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正文 第一章

傍晚,冬季的黃昏。雨,冷。風,也冷。竹林,沒有盡頭,瑟瑟作響,似乎是男人哭泣的聲音。

為什麼不是女人的哭泣?因為,如果,你夠仔細的話,你就會發現,在這漸漸模糊的泥濘的竹道邊躺着一個人。一個死人。一個死著的男人。

不。此時的他,還不能稱為死人,因為他的眼還在眨著,儘管是半個時辰,眨一次。但這已足夠證明他現在還活着。是的,他是活着,但他卻比死人還死,因為他躺在那一動不動,一動也沒有動。就算是死人也沒有他死。

他是誰?沒人知道。從哪裏來?也沒人知道。為什麼會躺在這裏?更沒人知道。這個地方沒人回來,更何況是在這樣的冬季,這樣的風雨天氣。但是,此時他卻躺在這裏,像個死人一樣躺在這裏。儘管他還沒有死。

風越來越大,雨越來越大,似乎沒有停的意思。他還是一動不動,像個死人一樣,但卻不是死人。

他保持這個樣子,至少超過兩個時辰。因為,他的面『色』蒼如白紙,眼眶深凹,眼球向外突出,嘴唇呈紫青色,手指粗如白臘。這似乎是中毒的跡象,但他卻沒有中毒,因為此時此刻,他的胸膛上『插』著一把劍,一把看似尋常卻又奇怪的劍。

就是這把劍,這把劍做工精巧細制,異常鋒利。因為仔細聽,你會聽到風被撕裂的聲音。這把劍一看就出自鑄劍名家之手。重要的不是這些,重要的是這把劍不是一把男人的劍,而是一把女人的劍。而且不是一般女人的劍。

然而,從這男人的衣着來看,他卻不應該是一個富家子弟,因為他的穿着已經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這樣一個男人胸膛上為什麼會插著這樣的絕世寶劍,而且是女人用的劍。

風更大了,雨也更大了,天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黑了。

這個男人,不,應該說是這個年輕人,因為他最多二十齣頭。此時,他還是一動不動,像個死人一樣。

但他似乎在哭泣,在悲痛,在吶喊,在狂笑,在瘋癲,在一步步走向魔化。因為,風吹的整個竹林都要折斷,雨把竹葉都全部打落,雷聲如山崩地裂,閃電如烈日當空。雷聲,每一次的雷聲似乎都給他帶來極大的痛苦。看他在閃電中絕望憤怒的眼睛,讓人不寒而慄,此時也只有眼睛才能表達出他的一切。

是雷聲,是冬天的雷聲,你聽過嗎?至少就在幾個時辰之前,他還聽到過,儘管那時候沒有下雨,那是從一個女人的嘴裏發出的。那時的他,以為他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那雷聲,其實不能成為雷聲,因為那只是一句話。一句讓人忘記生死的話。

是的,是它。這句話就是,「冬雷陣陣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句至情志愛的話。一句從他最愛的女人嘴裏說出的話。只不過現在他在那裏躺着,似乎已經死了。但他沒有死,因為他已經死過一次,就在幾個時辰之前。但現在他沒什麼還活着,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至少,他還活着。世人說,人死了,就什麼都忘記了。但他沒有,雖然他已經死過一次。他永遠也無法忘記那一幕。就在幾個時辰之前,她約他在這裏見面。他如約而至,她還沒來。很久以後,她來了,帶着那把劍。他沒問她為什麼來遲了,也沒問她劍的事。在他看來,他來了就好!時間並不重要,劍或許是她最喜歡的東西,又或許是她用來以後防身的。他幸福的走向前去。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美麗,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笑容,那笑容可以融化天山的雪。她也走上前,兩人相互緊緊擁抱在一起。

良久,良久,好似兩個人很久沒有見面,又好像是要生離死別似的。當然,他認為是前者,而事實是,他們的確很久沒見面了。只不過現在,

他的確在這裏躺着,一動不動,只是看似溫柔眼神在閃電的映襯下更加顯得詭異與凄涼。

他永遠也忘不了,只不過不是回憶,不是幸福,現在只是絕望,只是無情與冷酷。他記得,他與她說了好多話,她躺在他懷裏。當他聽到那句話的時候,他整個人都瘋了。是瘋了,是開心幸福的瘋了。他以為她要和他遠走高飛,浪跡天涯,永遠在一起了。

當他在暢想着他與她的未來的時候,他感覺胸膛一陣刺痛。當他睜開眼睛時,就只看見一把劍筆直的插在他的胸膛上,而她卻早已不知蹤影。就這樣,他從天堂一下掉進了地獄,一個他怎麼也想不到的地獄。他想大喊,卻怎麼也喊不出口,他想哭泣,天空卻下起了雨。

就這樣,他被風吹倒了地上,一動不動,任憑雨水沖刷他的可笑,他的無知,他的心灰意冷。他把他的一切情感都給了他,只剩下絕望。不知過了多久,天亮了,風還在吹着,雨還在下着,他還在躺着。還是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簡直比死人還要死。但是,他沒有死,因為他已經死過一次。他知道,他現在已不能死,因為他不允許自己死,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誰也不能讓他死。

只見他緩緩的站了起來,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但他沒有倒。他筆直的站着,像一根竹子一樣筆直地站着。他慢慢的拔出那把劍,那把胸膛上的女人的劍。眼睛裏看不見昨天的悲傷,痛苦和絕望。他的眼睛看起來很深邃但不空洞。

如果你對上他的眼睛,你就會知道,那深邃的盡頭是無盡的寒冷與絕情。他看着手中的劍,笑了。是的,開心的笑了。好像昨天躺在這的不是他似的。好像他只是個過客。

其實,他知道,現在的他是他,昨天也是他。他看着手中的劍許久之後,終於說了一句話:「從此以後,你叫仁慈。」

然後轉身,向昨天來時的路走去。帶着那把名叫仁慈的劍,走向了遠方。風還在怒號著,天還在下着雨,冰冷冰冷的。他消失在了遠方,冷冷的,冷冷的。天還是昏沉沉的,不見一絲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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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劍你有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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