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陳文喜
當年袁門隱和葉教授為了尋找真龍和鳳凰的蹤跡，將天下許多有名的卜卦天師都抓到一起測算天機，鳳凰因此被尋到，哪怕有遮掩天機的鳳凰陵墓，也架不住這些奇人異士不顧性命聯手推演。
而真龍為四靈神獸之首，除了通天神眼和大衍天機術，尋常人想要推演出蛛絲馬跡，都要立時遭受天譴反噬，片刻氣絕，有一名青年為了活命，便自告奮勇，以伏羲老祖的先天八卦衍生的合眾之法推演天機，畫出了真龍所在山脈的大致輪廓。
但袁門隱出爾反爾，將一眾卜卦天師和青年都槍決，青年不只是運氣好還是提前算到自己有此一劫，子彈所擊打的心臟處有一塊軟玉護住，替他擋了一死。
當日我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是此人身上的氣息波動我卻很熟悉，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就是那名青年。
青年的長相很溫和，看起來與世無爭，更像一個書生，他見我看向他，就向我施了一禮說道：「在下陳文喜，拜見茅山太上。」
青年的行為讓我發懵，出門在外這麼久，還從來沒人對我如此客氣。
我本來還想質問他為什麼要將這些人全都殺死，畢竟龍虎山乃是四大門派之一，門中底蘊不知強橫到何等地步，茅山眼下勢弱，殺了龍虎山的諸多門人，萬一傳出去，怕是的確會引起兩個門派的戰爭。
但還沒等我開口，這名叫陳文喜的青年就說道：「晚輩斗膽替您做主，將這些冒犯您的人全部誅殺。」
我問道：「這是為何？」
「您不覺得他們該死嗎？」陳文喜反問。
見我猶豫，陳文喜說道：「如今道門盛傳，您因為氣海變異的問題，導致您永遠無法境進半神，很可能一生都停留在通神境，更有傳言，您的氣海磅礴，為道門天才的百倍以上，神魂強大，這也就代表您的神識之強，怕是已經超越地仙。」
「是如何知道的？」我問道。
陳文喜說道：「一方面是道門盛傳，一方面是我的猜測。」
「猜測？」
陳文喜點頭，波瀾不驚地說道：「您擊殺半神早已不是新鮮事，甚至您擊殺不滅境大能的事情，我也略有耳聞，不知您可還記得趙無極這個人？」
我點頭，說道：「崆峒派的嫡傳子，翻天印的原持有者，已經死在我手裏。」
陳文喜說道：「我和趙無極是舊時，在天津城認識的，而且是打小就認識，情同手足。」
我眯着眼睛看向陳文喜，我都說趙無極是死在我手裏了，他竟然還說和趙無極情同手足，我殺他比碾死螞蟻都容易，他不會傻到要跟我報仇吧？於是我說道：「繼續說。」
陳文喜說道：「當年我和趙無極同是孤兒，被天津城的乞丐組織收留，每日辛苦乞討，我看過很多富人麻木不仁的嘴臉，也看過很多窮人的虛偽狠戾，那時候我和趙無極相依為命，直到我們遇到了崆峒山的掌門趙琛，他見我和趙無極資質上乘，就起了收徒之心，但他說一山不容二虎，於是他私下問我們，讓我們自己決定誰做他的徒弟。」
「結果是把機會讓給了趙無極？」我問道。
陳文喜點頭，說道：「趙無極選了自己，我也選了他，但這件事情我並不後悔，那時候我和趙無極感情頗深，以我那時候的認知水平，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他能過得好，我比誰都開心，趙琛本來想選我作為崆峒派的嫡傳子，因為有崆峒派的長老說我心性純良，趙琛猶豫了，他又做了一個考驗，他在我們面前扔下了三樣東西，金條，書和刀，要我們分別選一樣。」
「我猜得不錯的話，選的是書？」我說道。
陳文喜說道：「我性格不喜爭鬥，本就羨慕別人有飯吃有書讀，因此我選了書，這是我的本心，但趙無極選了刀，並且把金條也攥在了手裏，趙琛哈哈大笑，說他喜歡趙無極的性格，因為道門殘酷，只有懂得爭奪，才有希望活下去，才有資格在大世洪流中生存，趙琛讓趙無極殺死我，趙無極雖然猶豫了，但他還是用刀捅了我。」
陳文喜說着，撩開自己的衣服，在他的腹部，有一道淺淺的刀疤。
「趙無極沒有捅我的要害，趙琛也沒想要我死，他只是拿我試試趙無極，也沒必要讓我這種螻蟻一般的存在死，畢竟我的生死無足輕重，那時的趙無極其實也是害怕和懊悔的，他被趙琛帶走的前一天晚上還跟我道了歉，並且說以後他有本事了，就回來找我，但他沒有回來，我十二歲那年在回收站幫別人分揀垃圾，遇到了我師傅，師傅教我卜卦之術，我學得很快，後來有了些本事，就出攤算命，我風水卜卦無所不通，但總是賺不到錢，因為卜卦之道是有規矩的，師傅一生嚴守，並且也讓我發誓要嚴守，他一個道門的人，最後竟然是因為沒錢看病而病死在床榻上的，我問他為什麼不用卜卦之術收斂財富，他說做人要懂得守規矩，要良心安穩，就這樣，我第二個親人也死了。那一年我失魂落魄開始遊歷天下山川悟道，到了崆峒山之後，剛好遇到崆峒山創始者飛虹子的誕辰，崆峒山山下歡慶，趙無極一表人才，穿着乾淨的白袍，如同天神一般被眾人簇擁，被萬人膜拜，他在人群里認出了我，但也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趙無極不僅是崆峒山的嫡傳子，是山下萬眾中的小神仙，而且他有豪宅豪車，花不完的錢，數不盡的女人往他身上貼，他那時我才覺得，我和趙無極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最關鍵的是，趙無極已經有了歸屬感，有了自己的家，不像我，什麼都沒有。」
「崆峒被滅之後，趙無極以翻天印在道門橫行無忌，幾年前我以師傅教我的卜卦之術在天津城小有名聲，趙無極找到了我，並且告訴我在西域沙漠一拳震殺不滅大能飛塵子的事情，那時我對起了興趣，便算到趙無極定然會死於手，但是我沒有明說，而是說他會一路橫行無阻，直到成為道尊。」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問道。
「難道他不該死嗎？」陳文喜反問。
陳文喜的這句話頗有深意，我問道：「說了那麼多，跟殺這些人有什麼關係？」
陳文喜說道：「可一拳震殺不滅境大能的通神境修士，別說是當今天下，打從天地伊始，人族鍊氣之初也從未發生過，氣海異變為金色，據我所知，歷史上總共也不過五指之數，每一個人都說他們是廢物，但死在他們手裏的天才卻不計其數，一年前，我被葉教授抓到京城關在惡龍監獄里，算到了自己的死劫，可我不甘心，就以秘法瞞天過海，吸取了其餘六十四名卜卦天師的命數，我感受到了千里之外有人以神識窺視着我，如果我猜得不錯，那人就是您。」
「不錯，的確是我。」
陳文喜說道：「看見您的道氣波動之後，我就更奠定了我的猜想，您的神識已經強大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到處都有人傳言您可以一個念頭殺死同等境界的人，所以在文喜看來，您已經不是人族，而是神，如果這些人敢對袁門隱如此不敬，敢對古代皇帝或者是那位偉人不敬，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我看您沒有動手殺這些人的意思，就出手替您解決他們，褻瀆神者，本就是死罪，不是么？」
我一時間有些不適應，這陳文喜是個看起來無比溫和，性格極善的人，從他的故事裏，他似乎也是個受盡委屈的人，可如今殺起人來，如此輕描淡寫，似乎比我都看得開。
我問道：「到底經歷了什麼？」
陳文喜說道：「和您一樣，經歷了一些自己該經歷的事情，我有調查過您，您和我的性格很像，似乎正義感比我還要強，但您自小經歷的不公平一定不少吧，您應該知道，最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與世無爭的結果只有死路一條，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即便您讀書讀得再好，只要您沒有身份地位，只要那些掌權者一句話，就可以將您一生否定，您有如今的成就不容易，當年若不是那隻白狐狸，您可能到現在還是個在家養魚養豬，潦倒一生的失敗者。」
陳文喜的話讓我直皺眉頭，我問道：「調查我，到底想要做什麼？」
陳文喜恭敬說道：「我想要追隨您。」
「追隨我，有什麼好處？」我問道。
「自然是在將來大世洪流替您掃平一切障礙，將四大門派，軍方，和所有對您不敬的人全部誅殺殆盡，重建這世間秩序，讓那些口口聲聲說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人，知道什麼是後悔。我們這樣的人，活着太不容易，您要不是運氣好，早就已經死了多少遍，而我若還是個認人可欺的人，一年前就已經死在惡龍監獄的萬人屍坑裏，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們從來不在乎我們的死活，為了利益草菅人命，就連我們身邊階級相同的人，也為了爭名奪利人吃人，把害人性命說得冠冕堂皇，既然您的神識如此之強，為什麼不讓那些上位者付出代價？」
「比如呢？」我問道。
「比如將龍虎山這些對您不敬的人全部誅殺，連同他們門派所有不滅以下全部抹除，就像您當年在茅山上以血滴子屠殺十萬眾一樣，他們越在乎什麼，就越讓他們失去什麼。」
我皺着眉頭，惹我的人我可以殺了，沒惹我的人我沒必要趕盡殺絕。
陳文喜說道：「您完全有能力在未來大世中爭雄，建立一個讓好人有好報的世界，將那些欺軟怕硬，說謊成性，言而無信的人全部誅殺，而我會忠心追隨，替您掃平障礙，建立一個真正的大同世界，只有我們這樣的好人才能生存的世界。」
「我向來自由慣了，做朋友還行，追隨的話就算了，我也沒那麼遠大的抱負建立大同世界。」
我說完轉身就走。
陳文喜眼中露出失望，他喃喃自語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