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隔空打擂孔融恥

第589章 隔空打擂孔融恥

曹操聽了很惱,心裏是真的噁心的夠嗆,悔不當初,早該將這禰衡大卸八塊才好的,以至於留有後患這麼噁心自己。他心裏也深為懊悔,不該派出此人到呂布那兒去。便是他也沒有料到,呂嫻能收服這種人啊。真是連想都想不到!

見曹操不言,陰著臉來回徘徊,便知道他雖惱怒,卻有理智,也在權衡利弊。

很多明主為何吃到文人的虧卻不能怎麼樣的原因就在這。

他難道這個時候還得不死不休,然後讓天下人都笑他偷雞不成蝕把米,然後肚量比呂布還小嗎?!

可是要忍下來,也是甚難。

曹操不愧是奸雄,很快前前後後便想利落清楚了,對郭嘉道:「叫孔融來,寫信叫正平回許都。操定善待之,封以官職,以重用。」

郭嘉心裏更服氣曹操。一個能將私慾壓下去的雄主,正是他心裏認可的雄主。在勢不利時,能以寬度示人就是心胸。

「只恐叫不回。禰衡本知已惹怒主公,去時便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如今既已投之於呂嫻麾下,寫下這般文章公然與主公作對,便是得罪死了主公,以他之智慧性情,恐怕叫不回。」郭嘉道:「然主公以此而示天下寬闊心胸,也是大善。」

怎麼辦呢,能怎麼着呢?!還不得忍了。這再大的鬱悶,也得忍。

這就是做主公的無奈之處了。這天下就沒有真正能隨心所欲的人。甚至為主公者,要忍耐的事可能更多。

曹操心裏鬱悶的慌,道:「這個呂嫻心眼忒多。這篇文若無她的授意,操不信。」

真是無時無刻的不想着各個方面弄他一把。

「但願她別後悔收用了此人,」曹操不滿的冷笑了一聲道。

郭嘉道:「禰衡雖有才,然而此種人,極難用,文不成,武不就,急智不再,兵法不成。」也就只有噁心噁心曹操的作用了。書生再有才,也是難以用到實處的。

郭嘉此時雖知,這篇文采不菲的文是禰衡有意為之,但也有點疑慮,莫非那呂嫻果真有什麼妙法能收服此人不成?!

如果真是這樣,雖於大局沒什麼,但是對於聲名,其它方面的勢怕不是個好信號。

曹操嘆了一口氣,縱然如此,此人三五不時的寫點文章來噁心自己,也是真夠嗆!

所以心情是真好不到哪裏去。

曹操的壓力是真的大,能力大的人脾氣肯定很大,他能用大局壓下來,就已經算是一種本事了。

孔融很快來了,他心裏很是忐忑,因為禰衡的那篇文章已傳遍許都與兗州,只恐很快所有人都會知道了。這個影響,說真的,太壞!

孔融真的沒想到禰衡會這麼隨性。但是一想到他原本的性情,似乎這種事情他做出來也不意外。

孔融一聽曹操要他寫信叫禰衡回,便道:「只恐正平不會回。其文中可看出其堅決,用辭不留後路,這是打算效力於呂布也。」

曹操聽了大怒道:「叫汝寫封信,卻如此推三阻四,此人正是汝薦於我,如今他卻叛而刺我,如此之人,有什麼德性可能薦上來!?」

這是怪他薦了一個人上來的錯了。

孔融縱是書生,也是大才,雖也低首看曹操臉色,然而最基本的骨氣士節還是有的,聽了也是硬核頂回,道:「此人正是主公送與呂布手中是也。融薦於上,而主公不任用,如今他在呂營,非吾之錯。」

曹操一梗,氣的夠嗆,他的臉是看不出什麼表情來的,只是不悅極了,越是不悅,越是用沉穩的語氣問道:「文舉是說操為呂布作嫁衣裳了?!」

「何止如此,賠了衣裳還賠了名聲。」孔融道:「天下人皆笑主公虛不能納人。」

曹操眯着眼睛看着孔融,用着極危險的語氣道:「先前文舉便以為操與袁本初戰而不能勝,如今又說操不及呂布父女虛懷若谷。莫非文舉是有去意?!」

孔融的臉色也不好看了,聽了也不辯解,竟然沉默不言。

曹操心中已是怒極,他是知道的,是因為他手上有天子,這些人才聚集在自己左右。然而,真心臣服的卻沒有多少。反而依附而不真心的有多數,而硬著頭皮,以天子受屈為原則,而公然反對他的更多。

這個問題,其實是犟住了。

文人的脾氣其實並不比上位者低的,孔融縱然在許都,然而心裏其實是有天子的。

而曹操現在這樣遷怒,想要看到他低首的可能性是很小了,因為這有點逼迫的意思。

孔融也是有脾氣的,這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對抗。

郭嘉道:「天子在此,文舉絕無去意。」

這是讓曹操給個孔融台階下了。

曹操心中是極惱怒的,道:「勞文舉寫信喚正平回來。」

「朝令夕改,不妥,」孔融道:「況融只是書生,一薦人,已是好心辦了壞事,如今哪裏還敢再攬事在身,只恐主公責怪。先前不才,斗膽薦了一些袁本初與主公的戰時建議,主公皆不納,今天一聽,還隱有責怪之意。書生無能,如何還能再寫信去,融並不敢!」

話是軟軟的說的,可是這話就是硬懟了。

曹操聽了道:「文舉是執意不肯寫了?!」

「莫非主公因此要殺融?!」孔融道:「主公若拿刀指我之首,我便不寫也得寫了……」就看你會不會這麼干!

這話是真的硬核的在懟,曹操若真這麼威脅,他才寫了,傳出去更像什麼?!

曹操又不傻,此時甚覺這些書生就是特別的麻煩,這也是一種威脅。他豈能受他脅迫,道:「莫非以為操會顧忌天下人眼光而真不敢!?文舉就如此篤定?!」

孔融道:「主公如今還未到一手遮天之時,便能隨心殺人,融也佩服。不過這許都,是主公說了算,若要殺融,融也沒什麼好說的。」

再這樣僵下去,可怎麼得了?!

郭嘉忙道:「文舉說笑了,河北未定,還有東邊呂布未征平,如何敢如此?!主公雄才大略,萬不會因小誤大。主公只是與文舉開個玩笑,文舉還當真了?!」

孔融似笑非笑,道:「莫非在試探融是否也與正平一同性情?!」

「然也……」曹操不愧是曹操,那臉色變的太快,太尋常,甚至看不見半絲尷尬,這轉換的極度自然,彷彿真的只是開玩笑一般。

然而孔融哪裏不知道,曹操剛剛就是有殺心。他是真的遷怒他了。

孔融心跳如鼓,也有絲后怕,剛剛若是再這樣下去,怕是都下不來台,他就非死不可了。他孔融雖有才名於天下,其實生死也沒那麼重要,他若死了,一則可以震懾許都內外,肅人心,二則可以用行動反擊禰衡,還有比一條人命更重的反擊嗎?!

剛剛真的命懸一線,他笑道:「融與正平相比如何?!」

曹操笑道:「禰衡頑心石也,而文舉,比他通透,如玉石。然,都有文人志氣。」

郭嘉笑道:「士以氣節立身,若無志氣,則節失,如何立身。」

曹操笑着,彷彿剛剛的對話沒有發生過,笑道:「召回禰正平之事,交與文舉了。文士通信,比操招納,反而更妥當。」

話說到這份上,孔融只能順坡下驢的應了,道:「只是正平若不回,融也無能為力。」

「無妨,」曹操道:「他若不回,必不怪文舉。人各有志。」

「多謝主公。」孔融道。反正敲打是真的。召不回也是真的。

所以用他寫封信,其實是挽救的天下人的心,以及曹操求賢若渴的形象罷了。

禰衡回不回,一點也不重要。

孔融出來以後,才發覺秋冬之季的,他的後背都有點濕了。

他回到府上,開始輔紙寫信,深吸了一口氣,卻遲遲下不了筆,他盯着這紙,這紙是商賈從徐州弄來的好紙,光滑透亮,潔白如絹,最適合書法與作畫。高價得來。便是他是天下才士,有時候也萬分捨不得用。

他想到禰衡的性情,他這個會惹事的性格,若是呂營真能容他,未嘗不是一個好去處啊。

他回來,也許曹操為了天下人的看法,也就當他是個屎球一樣的放着不殺,但屎球活着能有什麼好嗎?!不過是丟糞坑罷了。

死不是絕境,生不如死,有的是絕境。

所以事到如此,孔融是覺得禰衡不要回來的好。

所以這信,他真的能寫私信給禰衡嗎?!

不寫,曹操那不好交代,寫了,對不住自己與禰衡。

他也是有謀士和好友的,見他為難,便道:「既下不了筆,不如寫封公開信也罷了。曹操授意,非是真心為讓他回來,只是為了挽回形象而已。既是如此,寫一篇文采華麗的詞賦便足以。只是犧牲了文舉的形象。為權勢而折腰。」

孔融苦笑了一下,道:「這才是他的厲害之處。雷霆之怒,就是如此。融既侍賊,焉能不為賊所用啊。罷了,寫便寫了,縱是天下人笑我,我也受了……」

「可悔薦正平之事?!」左右問道。

孔融是有苦說不出,當初薦正平到許都來,他還費了大力氣。哪知道,他的脾氣就是不知道折腰,把事情弄到這等地步。

得罪曹操的下場,是不用問的。

孔融執起筆,便開始寫詞賦,然後寄出,而廣於天下。

許都之人本就厭惡禰衡,紛紛皆贊曹公仁德,縱是此子叛了許都,投效了呂布,恩將仇報。主公還是納招之,此等仁德,非仁主不可為也。紛紛皆贊曹操的心胸廣闊。

不管怎麼樣,曹操是挽回了名譽。然而內心卻是極度深恨呂嫻了。

郭嘉也鬆了一口氣,這名聲運作,也是真的半步錯不得。有時候,不知道反擊,這種事上吃虧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只是孔融那,郭嘉少不得要人去安撫一二,送了不少賞賜過去。稱他文采斐然,情真意切。

孔融卻舉口不言,深以為恥。

這信傳到呂嫻這兒的時候,呂嫻都樂了,道:「不愧是曹操,好手段!」

趙雲與臧霸皆在帳中,與她一併議軍情,並且休整。休息的時候,飯也是一道吃的,所以,三人很親密,主與將之間也並不會太避嫌。

趙雲與臧霸有時候都會忘了她是個女子,有時候一個人太強,以至於她可能最明顯的特徵都憶不起來了。

強主,只有這一個共識而已。

趙雲臧霸讀了信,趙雲道:「孔融其才名天下,卻並未寫私信,而是公信,其真意並非為禰正平。而是為了挽回曹操的名譽與威望。」

「不錯。」呂嫻道:「孔融恐怕被他威脅了一番。以他的氣性,怕是夠嗆。」

趙雲嘆了一聲,道:「本是才子,奈何侍賊。」

「天子在那,孔融等一輩文人聚集拱衛於許都,也是常理。」呂嫻道。

趙雲點點頭。

呂嫻喚了禰衡過來,將信與他看。禰衡看過,心裏深為憤怒,后而轉為傷感。他是聰明人,哪裏不知這其中的驚險與機鋒,道:「連累文舉也……」

到底是文士,文士都是傷感,易悲春傷秋的,竟是落下淚來,心裏十分內疚。

呂嫻嘆了一聲,同事跳糟,本不能遷怒孔融,但孔融到底是薦了禰衡的,所以曹操這一舉,的確是高明。

一人不樂,而至三人不樂,這曹操遷怒是真的可怕。

呂嫻都弄的有點過意不去了,道:「為一文事,倒連累了孔文舉。是我之錯。」

此時她再嫌棄禰衡是個麻煩,也因為愧疚,反而有點心疼他了。

禰衡道:「此是曹賊姦猾,與女公子並不相干。」

「是我執意要你噁心曹操,禍從我起,是我的錯,」呂嫻道:「這封信不要回信了,冷處理。」

禰衡的確是不能回信,回什麼都是錯,都不對。

難道隔空與孔融打擂台嗎?!

各為其主的確是可以這麼做的,只是這麼一做,他禰衡這背友賣朋的名聲是落下了。這就是曹操的高明之處。

便是不回信,這個背信棄義的名聲,他禰衡還是得背。

這個手段,才是曹操啊。

這就是奸雄。

臧霸也想清了這其中的機竅,對趙雲道:「奸雄不愧是奸雄。他把孔融推了出來,一舉而能廢女公子此棋子。若是女公子不是能容人的,這禰衡無用之人,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

趙雲一想,竟是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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