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回 龍鳳
很久以前，在湖之南的一座山腳下面，住着兄妹兩個，哥哥叫春生，妹妹叫秋姑，父母臨死時留給他們三畝租田，一間破草房。
兄妹倆起五更落半夜地耕種著這塊田，總想多打點糧食。可是秋天穀子剛熟，財主就收租來了。
交了租子，剩下的就不夠吃了，沒辦法，兄妹倆只好喝湯吃粥、苦挨苦熬地過日子。
有一年冬，有錢的財主家滿桌擺的雞鴨魚肉，春生家呢，只剩一小盅米了。
秋姑就煮了一碗稀粥，給哥哥吃。春生說：「我不餓，妹妹你喝了吧！」秋姑說：「我不餓，哥哥你喝吧！」兄妹倆你推我讓，誰也不肯喝。
這時候，鵝毛大雪漫天飛舞，北風「呼啦啦」地吼得怕人。
風雪裏來了個求乞的老婆婆，她頭髮斑白，衣衫襤褸，拄著一根拐杖，一步一顛的，邊走邊叫：「北風天哪，白雪地喲！善心的人啊，可憐可憐我老太婆吧！」
這沙啞的聲音傳進了破草房，兄妹倆聽得清清楚楚。
秋姑說：「哥哥，你聽多可憐哪！」
春生說：「妹妹，我們叫她到裏面來吧。」說着，急忙開門出去，把這陌生的老婆婆扶進屋子。
秋姑忙着給她撣落身上的雪花，春生端起那碗推讓了半天的稀飯給她喝。
老婆婆在他們家宿了一夜，第二天，雪停了，天地晴了。
她在起身告別，臨走時，老婆婆拿出一塊白綾送給秋姑，說：「姑娘，用你靈巧的雙手，把這塊白綾繡起來吧，幸福註定是給勤勞而善良的人的。」
秋姑接過來一看，只見那白綾上淡淡在描著一隻鳳凰。
於是，秋姑白天黑夜地綉著這幅白綾，她用紅色的絲線綉鳳頭，用黑色的絲線綉鳳眼，用黃色的絲線綉鳳翼，用五彩的絲線綉鳳尾。
綉呀繡的，繡花針刺破了她的手指，鮮血染在白綾上，她就在上面繡起火紅的太陽和朵朵雲彩。
她從立春綉到立夏，終於把鳳凰綉好了。
這幅鳳凰圖真美呀，那鳳凰仰著頭，朝着天上火紅的太陽，就象活的一樣。
兄妹倆把它掛在屋子裏，越看越高興，越看越喜愛。
晚上，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秋姑半夜醒來，見屋子裏一片金光，仔細一看，那鳳凰從圖上下來了。
她就把哥哥叫醒，兄妹倆靜靜地看着。只見鳳凰在屋子裏走了幾個圈子，又回到那幅白綾上去，金光也隨即消失了。
第二天早晨，秋姑起來掃地，在地上撿到一個金鳳蛋。兄妹倆就把它賣了，買了幾畝田和一頭黃牛。
俗話說：「好事傳千里。這鳳凰圖的事象一陣風似地傳到了官太爺的耳朵里。他心想：這圖上的鳳凰能生金蛋，真是一件奇珍異寶，我一定要把它弄到手！
於是，他就把春生傳來，說：「老爺抬舉你，願意出一百貝幣買你的鳳凰圖。」
春生回答說：「鳳凰圖是我妹妹費了很多心血才綉成的，我們不賣！」
官太爺聽了，臉一沉，把案幾一拍，說：「這分明是君上的寶物，窮人家哪能繡得這等寶圖！」
不由分說，他就加了個「盜竊寶物」的罪名，把春生下在牢裏，一面又命衙役到春生家去搶來了鳳凰圖。
鳳凰圖一到手，官太爺真是得意極了，他左看右看，連飯也忘記吃，樂得呵呵大笑。
這夜晚上，他坐在坐墊上，守候鳳凰下金蛋。
到了深夜，突然，鳳凰圖射出了耀眼的光芒，照得滿屋子金光閃亮，那鳳凰果然從圖上下來了。
他以為鳳凰要生蛋，忙蹲下身子去看，哪知鳳凰氣勢洶洶向他撲來，沒頭沒腦地亂啄，痛得他在地上亂滾亂喊：「來人哪！救命呀！」
衙役們聞聲趕來，鳳凰早就「嘩」的一聲衝出窗戶，朝山上飛去了。
衙役將官太爺從地上扶起來，只見他滿臉血，左眼也被啄瞎了。
官太爺吃了這次虧，還不死心。他想：那姑娘既能綉出這幅鳳凰圖，定能再綉第二幅。
於是，他就把秋姑傳來，對她說，如果能重綉一幅鳳凰圖，便把春生放出來。秋姑為了救出哥哥，就答應了。
她從官太務那裏拿回那塊白綾，一針一針地綉了三個月，那絢麗的鳳凰又綉好了，可是，留下一對鳳眼沒有綉。
她對官太爺說，要先放了她哥哥，然後再給綉鳳眼。
官太爺叫衙役把春生放出來。秋姑見了哥哥，便一針綉成了鳳眼。
這鳳凰有了眼睛，就展翅飛了下來，馱著兄妹倆飛上山頂去不見了。
後來，人們就把這座山叫「鳳凰山」。
紫雲洞外霧蒙蒙，洞裏住着一條老黃龍。老黃龍年紀已老，做的惡事太多，整天躲在洞裏睡大覺，動都懶得動。
紫雲洞裏還有一條小黃龍，他沒爹沒娘的，從小給老黃龍做奴僕。
老黃龍怕小黃龍逃走，從來不肯讓他走出洞口一步；就是睏覺的時候，也用一隻龍爪抓住小黃龍的頸脖子。
有一回，老黃龍困熟了，困得很熟很熟。
小黃龍輕輕好從老黃龍的龍爪里滑出來，跑到洞口，龍尾一甩，洞口罩着的紫雲便散開了。
他走出洞外，看見那青青的山，藍藍的水，綠油油的莊稼，紅艷艷的花朵，心裏高興極了，便在山上打個滾，馬上變成年紀輕輕的小後生。
小黃龍看看自己**裸的身體，背上還留着鱗片，便隨手扯了兩朵紫雲，吹口氣，變出一套紫色衣褲，穿在身上。
小黃龍走下山坡，看見有個放牛娃坐在地上哭，就問：「小弟弟，你為什麼哭呀？」
放牛娃用手背揩揩眼淚，說：「我丟失財主二爺一頭牛，剛才他逼我賠牛，我沒有牛！」
小黃龍說：「沒有牛就算了吧，哭它做什麼呢？」
放牛娃說：「財主二爺說過，三天裏賠不出牛，他要用棒子打死我的！」
小黃龍聽了，眨眨眼睛想了想，說：「小弟弟不要哭啦，我替你賠牛吧！」
放牛娃摸摸頭，跟着小黃龍走了。
小黃龍帶着放牛娃，走進林子，看見有個老頭兒坐在樹下哭，就問：「老伯伯，你為什麼哭呀？」
老頭兒乾咳了兩聲，說：「我少給財主二爺兩擔租，剛才他逼我繳租，可我已經沒有谷了！」
小黃龍說：「沒有谷就算了，哭它做什麼呢？」
老頭兒說：「財主二爺說過，三天裏繳不齊租，他要抓緊我去坐牢的！」
小黃龍聽了，眨眨眼睛想了想，說：「老伯伯不用愁，我替你繳租吧！」
老頭兒敲敲背脊，也跟着小黃龍走了。
小黃龍帶着放牛娃、老頭兒走過石路，看見有個老太婆坐在屋前哭，就問：「老大媽，你為什麼哭呀？」
老太婆擤把鼻涕，說：「我欠下財主二爺三筆賬，剛才他逼我還債，我沒有錢！」
小黃龍說：「沒有錢就算了吧，哭它做什麼呢？」
老太婆說：「財主二爺說過，三天裏還不清債，他要拆我的房子！」
小黃龍聽了，眨眨眼睛想想，說：「老大媽別傷心，我替你還債吧！」
老太婆撣撣衣裳，也跟着小黃龍走了。
走呀，走呀，他們走到財主二爺家門口。
老太婆見小黃龍兩手空空的，就問：「財主二爺要錢的呀，你沒有帶錢來，拿什麼替我還賬呢？」
老頭兒見小黃龍兩手空空的，就問：「財主二爺要穀子的呀，你沒有挑谷來，拿什麼替我繳租呢？」
放牛娃見小黃龍兩手空空的，就問：「財主二爺要牛的呀，你沒有牽牛來，拿什麼替我賠牛呢？」
小黃龍說：「老伯伯，老大媽，小弟弟，我先問你們：財主二爺頂喜歡的是什麼？」
老頭兒、老太婆、放牛娃一齊回答：「財主二爺最喜歡珍珠！」
小黃龍在腳髁頭上一拍：「對了，對了，我有珍珠，就拿珍珠繳租，就拿珍珠還賬，就拿珍珠賠牛。」
說着，他暗地裏把手伸進自己衣裳，一揭，從身上揭下一片鱗片；再一揭，又揭下一片鱗……老話說「龍怕揭鱗」。小黃龍自己揭自己的鱗，該有多麼痛呀！
他咬緊牙關忍住痛，把一身鱗片全揭下來，變成珍珠分給老頭兒、老太婆和放牛娃。
他們一齊走進財主二爺家裏。財主二爺見了就嚷嚷：「喂，放牛娃，還我的牛來！喂，老頭兒，還我的租來！喂老太婆，還我的錢來！」
老頭兒把珍珠給財主二爺抵了租；老太婆把珍珠給財主二爺頂了債；放牛娃把珍珠給財主二爺賠了牛。
財主二爺捧著珍珠，皺起眉頭直嘀咕：「珍珠雖好，可惜太少太小了，真不象樣！」
小黃龍插嘴說：「財主二爺呀，若在廳堂中升起大火苗，把珍珠融成一顆，它會更值錢的！」
財主二爺一聽，樂極了，笑得滿臉起疙瘩，眼睛眯成一絲縫，嘴角幾乎都裂到了耳朵邊。
小黃龍出了財主二爺的門，眨眨眼睛想想，就朝老頭兒說：「老伯伯，我認你做親爺吧！」老頭兒捋捋鬍鬚，笑呵呵的答應了。
小黃龍又向老太婆說：「老大媽，我認你做親娘吧！」老太婆癟癟嘴，樂呵呵的也答應了。
小黃龍回過身來，摸摸放牛娃的頭，說：「小弟弟，你認我做哥哥吧！」
放牛娃高興得一下蹦起來，緊緊摟住小黃龍的脖子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