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如此清水
「哈哈哈，說你兩句還不願意了？」
血櫻嗤笑一聲，「死道姑，老娘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要不是白宿那老小子要救你，老娘去奪捨命祖那邊的狗腿子不香嗎？」
血櫻眼中的青光閃爍片刻后，似是無力再與血櫻爭吵，終是陷入了沉寂。
就在這時，曲禾捧著一光芒黯淡的無色元輪來到殿內，苦笑道：「蘇道友，此物便是我宗門至寶，圓滿轉輪，但只有清水太上……會用。」
言下之意，便是清水師太若不同意，誰也無法動用至寶。
「竟是如此？」
玄玉兒始料未及，血櫻亦是尷尬，蘇漓眉頭微蹙，正要開口，卻見環兒忽然站了出來，道：「無妨，我也會。」
曲禾登時愕然不已，脫口道：「小師叔祖，你的身份……」
「小師叔祖？」
玄玉兒驚愕地看着環兒稚氣未脫的臉，「環兒你不是……小師妹嗎？」
「我的身份再隱瞞下去，也無多大意義。」
環兒笑了笑，抬頭對玄玉兒道：「你和血神娘娘的話，我都聽到了。既是死劫，便也是我師尊的死劫，我不可能坐視不管。」
話到此處，環兒視線落到蘇漓身上：「圓滿轉輪，操縱頗為複雜，蘇太上可願隨我同去洞府詳談？」
「自然。」
蘇漓輕笑一聲，環兒隨手招過轉輪落於手中，點頭向眾人示意：「諸位，我們二人先失陪了。」
蘇漓看了凌離一眼，傳音頓時響起。
「我不會立刻使用轉輪，你可以在慈雲齋等待數日，亦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過兩日再來。」
凌離微微頷首，他不會離開，漓兒轉世行蹤，便是頭等大事。
「嗨！到頭來還是幫不上忙。」
血櫻煙杆子一甩，起身搖曳著回返洞府，玄玉兒連忙跟去，他們也不能閑着，雖然不知死劫會以何種方式降臨，但多做準備總是沒錯。
眨眼間只剩下凌離和慈雲齋主兩人，曲禾客套地一笑：「這位……少俠，不若移駕客房？」
凌離暗鬆了口氣，點點頭。
慈雲齋的道姑清心寡欲，總算沒跟風雷聖宗大長老那般八卦。
他如此想着，曲禾在前面帶路片刻，卻是突然回過頭來，笑着問道：「敢問少俠，是蘇太上的什麼人呢？」
凌離：「……」
另一邊，蘇漓與環兒同行。
「說起來，蘇道友你既然與天星谷有關聯，那麼……關於青水界主那個年代的隱秘，應該也知曉一些吧？」
蘇漓坦然承認，「不錯，但並未親身經歷。」
環兒不好意思地笑了，「你看出來了？」
「嗯。」
蘇漓輕嗯一聲，「若是我沒看錯，你已快接近大限。」
「是啊……」
環兒目中閃過回憶之色，「轉眼萬年，當年的浩劫卻好似發生在昨日，那麼清晰。天道抹除記憶的手段的確恐怖，但像我們這些宗門，哪一個不是底蘊深厚，總有些壓箱底的手段。是以各顯神通，每個強大的聖宗背後，總有那麼幾個存在還知道真相。只是……若是再過萬年，真相的痕迹便要愈發稀少了。」
環兒說到這裏目露憂色，停下步子，直視蘇漓，「其實我們沒有多少時間，是嗎？」
蘇漓沉默片刻，輕輕點頭。
「那就抓緊時間，我來教你轉輪用法。此寶雖掌控權在我師尊手中，但她陷入沉睡后，在我助力之下，你能自由動用。我會和血神娘娘說一聲，盡量不讓師尊出來壞事。」
「多謝。」
蘇漓點頭道了一聲，旋即目光一閃，「那血神娘娘，又是什麼來頭？」
「血神娘娘便是天星谷主的道侶，亦是……血神宗的老祖。」
環兒無奈地一笑：「血神娘娘不禁生殺，宗門亦是在正邪之間，與我師尊理念幾乎完全相反，以前我對她有諸多誤會，不過這萬年來的接觸，倒讓我對她徹底改觀，甚至有些羨慕，若我能快意恩仇，說不定當年也不至於落得如今這般下場。」
「血神宗？」
蘇漓想起當年天驕戰曾經遇到的血陰寇，「血神宗還在嗎？」
「不在了。」
環兒眼中浮現敬意，慎重道：「血神宗之人，皆是如血神娘娘這般，對付命宮毫無保留，以至於被命祖特意針對，全軍覆沒，血神娘娘也是在那個時候失去肉身……
她看似不拘小節，其實這些年也會偶爾流露出傷感，愧疚。大抵覺得苟活着，對不起死去的宗門部眾吧……」
環兒說到這裏，語氣頓了頓，神色首次浮現凜冽，「我不知有沒有人和你說過，除了命祖之外，還有一個人你需要注意。萬年前，她叫千面魔女，我的咒術便是她種下的。」
蘇漓眸子閃了閃，幾乎是瞬間，便聯想到當年方玲曾提醒過她的話。
方玲的師尊，和千面魔女，會是同一個人么？
「千面魔女，誰也不知道她長什麼模樣。不過她的名聲卻是傳了出來，命宮的很多陰狠毒辣的計謀，都是出自她之手。且替身命蠱的煉製，也有她一份功勞。若不是她，命祖沒那麼容易在青水宮主手中逃脫。」
環兒輕嘆一聲：「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希望能給你帶來一些幫助。」
說着，她雙手掐訣，圓滿轉輪立刻亮起白光，懸浮於二人之間，「現在我將我的認主印記，轉給你，大概需要一日時間……」
環兒的聲音漸漸小下去，沉浸入印記的剝離之中。
正當蘇漓還在慈雲齋接收印記之時，遠在風雷聖宗的項華，卻是奔波了起來。
被替身蠱殘害數百年，他其實還加入了一個秘密的小圈子，在這個圈子當中，都是剩下二十個還未歸降命宮的聖宗長老或是太上們。
這個圈子，聽聞乃是從青水宮覆滅之後，就已經建立，至今已有一萬多年的歷史，它有着獨特的空間，可暫時隔絕替身蠱的影響，亦可以用獨有的手段監控一個人的中蠱程度。
這個圈子，被他們稱為——去蠱，意義簡單直白，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在眾人的努力之下，找到擺脫替身蠱的辦法。
聽聞此圈子鼎盛時期，足有五六十人，囊括八成的聖宗勢力，可後來隨着聖宗一個接着一個被命宮滲透，人數越來越少。
魅宗太上曾經也是其中一員，他也見過，可惜後來聽說病入膏肓，直接被剔除出圈，所以當初蘇九州和他說起魅宗太上，他毫不懷疑。
同時也正是因為此處有隔絕空間，對於蘇漓施展手段隔絕替身蠱影響之時，他才能放手一博。
幸運的是，他賭成功了！
狂喜之後，他立馬就開始召集「去蠱」的成員，他同樣知曉此事事關重大，因此一切都在暗中進行，足足耗費七八日時間，才將所有成員秘密召齊。
隔絕之地，隱藏在一個很小的凡人村落中，只是用簡單的籬笆圍起了一個院落，但其中每一張桌椅、每一塊石頭擺放的方式都極為講究，暗合天道。
此時此刻，平日裏空無一人的院落中，陸續有男女老少進入，在村落中生活的凡人像是根本看不到他們一樣，繼續和平常一般生活。
待得第最後一人到場，早在庭院桌前等候的項華驀地睜開眼，面容肅然：「諸位同道，久違了。」
站在庭院最外圍的白髮老嫗，一拄拐杖，不喜道：「項華，你明知如今逆宗和命宮對峙，正是敏感時期，為何還要用最高級的傳訊符，召集我等？」
「不錯，項華。」
另一個聖宗太上也跟着沉聲開口：「之前我們便討論過，近千年都勿要會面，你急着召集我等，究竟有何要緊事？」
項華看着眾人臉上顯露不喜，卻是依然微笑：「談話之前，先按照老規矩發誓吧。」
白髮老嫗等人面容微緩，心中懷疑稍解，既然項華還願意發毒誓，那便還清醒，並未被替身蠱完全侵蝕。
他們言辭咄咄逼人，無疑是想試探項華的情況。「去蠱」建立以來，不是沒發生過泄露情報的危機，甚至一度被命宮清繳，好在不論傷亡多麼慘重，這個圈子依然還在，並且催生出血咒誓言的規矩。
「我項華，在此立下血咒誓言，今日所言，但凡有半句傳入命宮，必……被咒力吸干血液，神魂，肉身……受盡折磨而死！」
項華話音剛落，虛空中便自行凝結出一枚血色符印，印刻在項華的手背。等到項華結束，所有人都跟着發下誓言，看他們熟練的模樣，顯然不是第一次。
對於他們這般半帝級別的存在而已，將性命託付給誓言本身就是一種恥辱，但被替身命蠱寄生的他們，早已沒有資格再談恥辱二字。
待得所有人發誓完畢，項華死死壓抑住的喜悅頓時溢於言表，激動地話音都在顫抖：「諸位！我的替身蠱……已然清除了！」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只剩下數十道忽然急促起來的呼吸聲。
「你…你說什麼？！」
白髮老嫗嗓子都啞了，她是最接近被完全侵蝕的聖宗太上，本都已放棄希望，今日遵循圈子守則前來走個過場，沒想到項華……！
項華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雖然我不知是什麼原理，但此法乃是我義父親授，你們……或可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