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6|城
像是每一次進入新副本地圖時一樣，手機換成了符合背景時代的最新款，通訊錄中只有寥寥可數的幾個名字：實際上只有兩個——朝日奈右京和神威樂步。這本是顧清音已經習慣了的事情，數據清零之類的，但在此時卻讓他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叫囂著不情願。
在手機有了通訊錄的功能之後，能好好的記住別人號碼的人還有幾個？反正顧清音就只記住了紫原敦以及經紀人冰見遙的，後者還是工作所迫不記不行。
「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聽，請稍後再撥……」
「你的號碼已欠費停機……」
「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不要掛機稍作等待……嘟——嘟——嘟——嘟——」
手機屏幕右上角明晃晃的掛着滿格的電量和信號，然而不管顧清音怎麼做，得到的全是通訊公司送來的花式拒絕。從不在服務區、欠費停機到郵件發送失敗，各種各樣的理由翻過來覆過去簡直讓他氣的想要學習折原臨也踩手機。
只一眼，蔣佑君便看出顧清音是為何而發瘋：「別費勁了，這是系統開啟屏蔽導致的，不是你手機的問題。」他伸手攬住顧清音的肩，想要像以往那樣給予安慰，然而卻被狠狠地甩開。
「可惡，是你搞的鬼吧！敦為什麼會……你做了什麼！」顧清音的眼睛有些泛紅，他對紫原是付出了真心的，愛情，愛，情，靈與欲二者缺一不可，如黑子等旁觀者只見他對紫原無條件的寵溺，卻不知真正依賴著對方其實是顧清音。最直觀的體現無疑是攻略進度，攻略進度的前百分之五十是被攻略人物的好感度體現，而後百分之五十則是兩人兩情相悅的程度。像是清浦剎那對他那般深情，也不過是五十之數，並非對方愛的不夠，只是顧清音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她，僅此而已。
蔣佑君微微皺眉，兩人的身高差使得被揪着衣領的感覺很難受，薄唇卻還上挑着勾出漂亮的弧度：「是你擅自離開東京才造成了這場空間風暴，我所做的只是盡我最大的努力保住你我二人的性命。」
顧清音這才隱約想起系統曾提到過禁止離開東京，否則後果自負之類的話：「既然這樣的話，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告訴我會發生這種事情啊！如果……如果……敦就不會……」失去意識之前，最後看到的紫原消散的景象美麗至極卻也殘忍至極。
就連讓他自欺欺人的機會都不給。
雖然不明白空間風暴是怎樣的原理，毫無疑問人類是不可能在被分解后依然存活的，紫原雖然個子高頭腦聰明還很有籃球天賦，但歸根結底也只是個普通人。
「為什麼沒有救他？既然能救下我的話，那麼多久一個人也沒——」
「話雖如此，我並沒有必須要救人的義務吧。再說了後果自負，你不遵守規則，難道怪我咯？」看到顧清音的眼淚，強裝冷漠的蔣佑君心情煩躁的整了整被對方弄亂的衣領，刻意的將有點惡劣的笑容扯得更開，「不過不用擔心，紫原並沒有死，作為世界副支柱的那傢伙是不會輕易死的。」只是忍不住開始期待，當他知道紫原不再是那個紫原的時候，露出的絕望表情該是何等的美味呢？
對於被遺忘這件事，雖不是當事人本身的過錯，但在看過他與其他人在自己面前毫無顧忌的大秀恩愛之後，說沒有怨憤那絕對是騙人的。
「太好了……敦沒事就好。」該不該說無知是一種幸運？此時的顧清音鬆了口氣，這才發現他因為緊張過度竟然有些腿軟，鬆懈下來之後險些一頭栽過去。
蔣佑君伸手撈了他一把，原本對她毫無防備的傢伙此時僅僅是抓着手腕便皺了眉讓他很是不舒服，不過面上還是好好先生的樣子，心底陰暗的情緒半點都沒外泄。
「吶～吶～你們就是來借住的大哥哥嗎？」
打破兩人『執手相顧兩無言』氣氛的是個被亞麻粉發色.男子抱着的小不點，粉嫩嫩的頭髮粉嫩嫩的馬甲粉嫩嫩的長筒襪，圓圓的包子臉，說話奶聲奶氣的可愛極了。
轉過身看到從公寓樓中走出的兩人，顧清音愣了愣，隨即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聲音都高了八度：「你是……朝日奈醫生？」實際上他們只在醫院見過那一面，但這個人除了沒穿白大褂之外簡直沒變化。
「是的，青音君好久不見，還以為你說不定會認不出我呢。」並沒有計較顧清音大喊大叫的失禮行徑，朝日奈雅臣很和氣的笑着，抱着幼弟雙手不方便，對旁邊第一次見面的蔣佑君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我是這家的長男朝日奈雅臣，這是末子彌，想必你就是神威君了。這裏還蠻偏僻的，兩位一路摸過來想必費了不少功夫吧？」
「讓您擔心了，接下來一段時間要打擾各位了。」蔣佑君的長發打成麻花辮斂在帽子裏，只余鬢角兩縷將偏女性化的五官襯得更加嫻靜，而他鞠躬的時候禮帽滑落，長辮也隨之搭在肩上。要不是他超過一米八的身高以及胸膛太過於平坦，說他是那家教養出來大和撫子也是有人信的。
朝日奈雅臣一時間有些失神，還是朝日奈彌在他懷裏亂拱才招回魂來：「這裏才是，請多指教。」
好在蔣佑君並不在意，實際上他對於顧清音之外的任何事都不怎麼往心裏去，倒是顧清音滿腹疑惑一臉複雜，跟着引路的朝日奈雅臣進了公寓樓上了電梯，數次張口閉口卻什麼也沒說來。
時刻分出半數以上注意力關注著蔣佑君自然察覺了他的異常，只是裝作認真聽朝日奈雅臣講解公寓樓的佈局。
「……一樓是車庫和儲藏室，二樓是健身房、影音室、遊戲室之類的，神威君的房間在三層，青音君的房間在四層，行李已經放好在你們的房間里了，五樓是公共浴室和書房，從這裏的樓梯下半層是客廳、餐廳和廚房，如果需要晾晒衣服的話乘電梯到六樓就是天台。」
「謝謝，這一整棟公寓都是朝日奈家的嗎？」從穿越至今住的地方加起來還沒有人家一個客廳大的顧清音忍不住生出了打土豪分田地的念頭，「就算友枝鎮是個小地方，這麼大的公寓樓也太……」
朝日奈雅臣微微一怔，有點驚訝於顧清音連自己所在的地方都弄不清楚，他可不知道兩人並不是通過常規手段過來的，但他還是好脾氣的解釋了一下：「我在友枝鎮的實習早就結束了，現在在東京綜合醫院工作。」
不過他的解釋顯然讓某人的小市民心理發作的更狠了：「也就是說，這裏是東京？！」東京可是寸土寸金，房價完全不是友枝鎮那種鄉下小地方能比的好嗎！羨慕嫉妒恨是一回事，不過既然對方也提到友枝鎮的話，是不是意味着其實根本就只有一個世界，只是根據不同作品被劃分出了不同的所謂『安全區』……這樣的猜測一旦產生便如星星之火頃刻燎原，催促着他急切的問了出來：「那個……朝日奈醫生現在還與友枝鎮的大家，比如櫻冢醫生有聯繫嗎？」
「並沒有呢。我實習結束之後不久，櫻冢先生就因為醫療事故辭職，從此斷了聯繫。」朝日奈雅臣說這話的時候很是失落，卻讓顧清音驚出一身冷汗，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么，『醫療事故』的真相恐怕是哪個倒霉孩子替櫻冢星史郎承擔了陰陽術反噬，還好他當時拽著小狼跑得快，「如果想要知道以前的朋友們的聯繫方式，可以去問琉生哦，他好像和從王港來的李小狼君關係不錯。對了，你們叫我雅臣或者雅哥就好，我們家可是有十三位朝日奈先生，叫姓氏會很難分辨的。」
「琉生？」顧清音一下子就從記憶中扒出了那個百合花一樣漂亮空靈的男孩子，他側頭看了看趴在朝日奈雅臣懷裏正試圖去抓蔣佑君長發的朝日奈彌，男孩子個個都長得比女孩子還可愛，該說是朝日奈家的天賦呢還是傳統呢？
並沒有自虐傾向的蔣佑君默默的把麻花辮搭到離著朝日奈彌遠的另一邊肩上：「那麼雅臣也不要客氣，直接叫我和海斗的名字就好。」
朝日奈雅臣笑得眉眼彎彎：「好的，樂步，還有海斗，來坐吧。」他把朝日奈彌放到長長的餐桌最末尾處的高凳子上，細心的給小正太掖好餐巾，餐桌的每一把椅子面前都放着熱氣騰騰的白米飯和味增湯，系著淺綠色印有小貓圖案圍裙的金髮青年正推著餐車往桌上擺配菜，「右京，辛苦你了。」
「沒關係。」金髮青年扶了扶眼鏡，他的動作讓顧清音想起綠間那個口嫌體正直的傢伙，好在兩人並不是一個類型，這位要成熟嚴謹得多：「我是二男右京，兩位的事冰見小姐已經詳細的同我講過，這段時間請安心在這裏住下便是。」
聽了朝日奈右京的話蔣佑君瞭然的點頭，他手頭的資料比顧清音要詳細一點，畢竟是走後門進來的，而後者根本還沒來得及看這次的身份設定——
顧清音新專輯中《心拍數》一曲賺到不少眼淚的同時也帶來了不少爭議和批評，雖說時至今日風氣開放了不少，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坦然接受同.性.戀.情。不過只要是顧清音的粉大多都知道他早已有個非娛樂圈的戀人，而事務所也發表聲明說是請不到適合的女演員才臨時改劇本讓蔣佑君上場，並不是說兩人的性向就是如此。原本事情發展的很順利，新曲還藉著被炒得很熱的話題空降新歌榜榜首，就在此時顧清音卻在一個論壇上被人扒了馬甲，與紫原戀情的曝光使得公眾覺得被欺騙了，紛紛開始抵制他的音樂，而和他關係密切的蔣佑君、黃瀨都受到不小的負面影響。無奈之下事務所只好將風暴中心的顧清音和蔣佑君冷藏，打算過段時間再看情況決定兩人的處理辦法。
而作為兩人律師助理的朝日奈右京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母親的好友冰見遙拜託，與家人商議后決定暫時收留這兩個需要避風頭的傢伙。
一副精英樣的朝日奈右京說得話跟老媽子一樣：「你們還沒吃早飯吧？不嫌棄的話，就來嘗嘗我的手藝吧。」
「謝謝。」蔣佑君毫不客氣的坐下拿起筷子，他都一天都沒吃東西了，肚子正咕嚕咕嚕的造著反呢，「那我就不客氣了。」
顧清音雖然也跟着坐下來，人卻顯得有點木獃獃的，朝日奈右京剛好輪過來放他的那份蔬菜沙拉，沒有一點防備的被抓住了手，害得他差點手抖把盤子給歲歲平安了。
「右京君能聯繫到遙姨？」
「……如果是說冰見小姐的話，是的。」連自己的委託人都聯繫不上的律師要來何用？簡直就是侮辱他的職業素養！
「請把手機借給我用一下可以嗎？我有非常重要的事！」
就算是只聽一下聲音也好，敦，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