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AnotherDay☆番外

人的一生總會遇到四個人：第一個是自己，第二個是你最愛的人，第三個是最愛你的人，第四個是共度一生的人。

不知道該說幸還是不幸，這四個人她全都遇到了，又全部都失去了。

站在丈夫即將下葬的棺木旁，年逾七十已經白了頭髮花了眼睛的清浦剎那，或者應該改稱其為七海剎那，無法抑制的思念起那個教會她愛與被愛的男人。

——

青音海斗是一個怎樣的人呢？至少對於許多年前還未改夫姓的清浦剎那來說，初見印象其實並沒有很糟糕。

只是那麼明艷而熱烈的海藍色一點也不適合榊野縣這種冷漠寡情的地方。

沒錯，居然會覺得海藍色會給人熱烈的感覺，果然是哪裏壞掉了吧？並不知道那就是自己即將遇到的第三個人，正傻傻的暗戀着第二個人的清浦剎那甩掉『像是燃燒着的水一樣溫柔又溫暖』這種沒來由的可笑想法，擅自決定要討厭青音海斗這個人，特別是在她發現對方每天都會跟着自己的暗戀對象上同一班電車卻從來都刻意避開的時候。

明明是同桌，而且看上去關係還不錯，果然這裏面有什麼不為人道的貓膩吧？

不知不覺中，對那個人的關注變得多了起來。

總是掛着傻乎乎的的笑容卻意外的是個受歡迎的傢伙，大概是帥氣的長相和爽朗的性格為他帶來了巨大的人氣。

雖說看上去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但每天都會遠遠的跟在伊藤身後，坐在後一個車廂中注視着伊藤。有時候清浦剎那甚至會產生將他『痴情』的樣子拍下來發佈出去的念頭——『看吧，你們喜愛的男神其實是個噁心的跟蹤狂』，絲毫沒意識到其他自己也在做同樣的事。

好在她是一個自制力極強又本性堅強善良的人，所以來自同為暗戀者的嫉妒帶着惡意咕嘟了幾個泡泡便消失不見。

再後來，暗戀對象也就是前面提到過的伊藤，和她最好的朋友西園寺世界交往了。

具體過程並不清楚，但聽說伊藤一直跟隔壁班的美人班長桂言葉糾纏不清后，她決定要幫助自己的朋友，儘管朋友的男朋友是自己喜歡的人。

但自己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難過。

不過在警告桂之前，清浦剎那首先找上的是青音海斗，實在是他注視着伊藤時迸發出的情緒太激烈，讓她無法不在意。

清浦剎那並不知道，她一時衝動之下的話語，改變了包括她在內許多人的人生軌跡。

青音海斗不但否認同性戀以及跟蹤狂的事，反而揭露了她真正的心情。比起慣常的溫柔，這般鋒銳的模樣反而更讓人覺得真實，清浦剎那絕對不會承認她當時並沒有聽清對方說了什麼，僅僅是被那樣的目光注視着就點了頭。

接下來的日子大概是事後回憶起來的最美好最開心的時光。以跟蹤為名義的兩人獨處，以交換情報為借口的聊天閑扯，在天台被餵了對方親手做的便當，從最普通的煎蛋卷品味出的幸福感居然比聽現場版a.v帶來更多的羞澀。

所以即使親眼看到伊藤腳踏兩隻船，名為初戀的花凋零破碎掉的時候也沒有感到心痛。

所以才在下定決心用kiss逼迫伊藤和桂分手之後，明明吻上的是曾經那麼喜歡的人的唇，卻覺得噁心的快要吐出來，又在青音海斗遞過手帕說「是該好好消消毒」的時候整個人都被治癒了。

她才沒有期盼著青音海斗像漫畫里男主角那樣親上來消毒！絕對沒有！

因為畢竟還不是在交往的關係。

聽到有人詢問自己和他的關係會緊張的不得了，被否定之後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失落着，因為知道那個人對於感情是多麼認真，知道那個人與生俱來的溫柔和體貼，所以才更加忍不住抱有一絲希望的一次又一次推遲出國的時間，說不定就差那一點點呢？

啊，忘記說了，青音海斗這個人理科成績很不錯，但是文科特別是國語和歷史簡直一塌糊塗，對於一個認為戰國時代就是一堆村長在閑得蛋疼鬧着玩的人，還是放棄治療比較好。

難得的聖誕節還要因為戰國前後三雄是誰這種小學生都知道的問題而生氣，被拜託來幫忙補習的清浦剎那果斷選擇了回家。

什麼男神啊，不過是個笨蛋罷了。

帶着輕快的笑容回到物品全部裝箱顯得特別冷清的家裏，清浦剎那才想起自己精心準備的聖誕禮物——一條純白色的手工圍巾，還沒有交到對方手上。

聖誕禮物不是在當天親手給出去的話，不就沒有意義了嗎？時間還不到八點，現在趕回去的話大概能來得及，一定會很開心吧，因為是一個喜歡圍巾到盛夏也從不離身的怪人。

帶着美好的幻想，毫不顧忌成本坐計程車奔向剛剛離開的地方的清浦剎那並不知道，等待着她的是怎樣的噩夢。

不管過去十年、二十年、幾十年，清浦剎那都無法忘記那雙失去了神採的海藍色眸子，那麼無助的望着自己，再也沒有了往日彷彿洋溢着海浪的溫柔的光。

除了四肢和頭顱還略顯完整，青音海斗的軀幹甚至沒有一個可以用語言形容出來的形狀。

裝着禮物的手袋掉落在地，純白的圍巾沾上了血的顏色。

「啊，是清浦桑。」聞聲抬頭的桂言葉一如初見時溫婉，柔弱的笑容倒映在她手中的砍刀上，「別看我這樣，其實我也是很寬容的呢。我完全不計較你親吻誠的事哦，因為誠愛的人是我。」

「海斗……海斗……」終於有勇氣叫出在心中默念無數次的名字，卻從沒想過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清浦剎那小心翼翼的捧起青音海斗的頭，帶起沒有被砸斷的脊柱連着的上半身，還沒有完全乾涸的血淋了她一身。

抱着因為大量失血而休克過去的伊藤誠，西園寺世界既憤怒又心疼，憤怒於桂言葉的對伊藤誠所有權的宣誓，心疼正用手帕慢慢擦著青音海斗臉上血跡的清浦剎那：「誠怎麼會愛你這種殺人犯，少在那裏自說自話了！」

「殺人犯？哦，你是說那個噁心的男人嗎？沒關係沒關係，只要去管教機構待幾天就可以跟誠相守了，西園寺桑不用擔心。」

「誰擔心……」

「吵死了！」清浦剎那的怒吼甚至吵醒了休克中的伊藤誠，她放下手中的手機握住青音海斗已經離開身體上的手，「我不管你們之間的三角戀結果怎樣，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死海斗！他為了幫你甚至會跟我冷戰，桂言葉你居然殺了他？」

「誠無論喜歡多少個女人都沒關係，他早晚會回到我身邊的，但是為什麼他居然會喜歡上一個男人！就是他，恬不知恥的勾引我的誠……」

「啪——」

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桂言葉的話：「別開玩笑了，青音君喜歡的人是剎那，就因為你那毫無根據的臆想……」

桂言葉捂著浮起掌印的臉，對着打她的西園寺世界露出憐憫的笑容：「真是可憐的嘴臉，一直被蒙在鼓裏呢你。我可是親眼看到了，他們兩人從鬼屋的休息室走出來，這個男人手裏還拿着用過的床單！而清浦桑……發現他喜歡誠的人，不正是你嗎？」

「原來那天你也在？」清浦剎那一邊說着話，一邊擺弄着她帶來的圍巾想要圍成青音海斗平時戴的樣子，卻發現紅白跟海藍放在一起難看的刺眼，「既然在就該知道，海斗他是不喜歡男人的。」

西園寺世界撫摸着她的腹部，鬼屋休息室對於她來說是最可怕的夢魘，就是從那時起她和伊藤誠的關係開始崩盤，但是為了剎那……她想要為一直支持着自己的剎那做點什麼：「鬼屋的話，青音君和誠什麼都沒有發生，是偶遇。」

桂言葉不屑的笑着：「說的就好像你看見了似的。」

「嗯，的確是親眼看到的，高年級的前輩在休息室安裝了攝像機。」揭開心中最深的傷疤，大概是痛得麻木反倒不再覺得疼，「誠是和4班的加藤乙女一起去休息室的，結果跟據說是換床單的青音君碰上，加藤桑因為聽到青音君說誠腳踏三隻船自己跑掉，他們兩個吵了幾句就一起出去了。」

「就因為這樣的原因……就因為這樣的原因！」清浦剎那顫抖的無法自已，「你知不知道海斗還擔心你玩的開不開心，你卻因為這種惡意的揣測殺了他！」

「殺人犯。」

「只需要在管教所待幾天？」

「呵呵。」

清浦剎那溫柔的放下青音海斗，走向她來時順手帶上的門：「放心吧，我會將你送進監獄，而你，窮盡一生也別想再見到你心愛的誠君。」

門外是黑壓壓的擠滿了樓道防暴警察，清浦剎那鞠了一躬，黑色的眸子中燃燒着理智的瘋狂：「殺人者有暴力傾向且情緒非常不穩定，請務必小心。另外屋裏還有兩人，一人受傷一人受驚，拜託各位保護好他們。」

擺在青音海斗斷手邊的手機屏幕一亮，顯示出通話終了的字樣。

被清浦剎那臨出門前所說的話刺激到的桂言葉砍傷兩名警員后被制服銬走，因為清浦剎那請來的律師駁倒了『未成年』及『精神問題』兩項脫罪理由，她被送進位於地下某處的勞教所□□終身。

伊藤誠雖然保住一條性命，但是因為搶救不及時最終失去了作為男人的能力和一隻右手。

而西園寺世界由於電話錄音、清浦剎那的開脫以及懷孕等各種因素疊加奇迹般地沒有被法院起訴。

出國前昔，清浦剎那焚化了青音海斗的屍體，灑進像極了他的眼睛的大海中，連同她死去的愛情一起。

——

「吶，剎那，還記得青音海斗嗎？」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麼的羨慕你。」

「那天晚上，他是為了不讓你再為我而苦惱才會到誠家裏來的。」

在與未來即將共度一生的人的婚禮上，西園寺世界的話讓清浦剎那突然泣不成聲。她知道，不管眼前這個同樣受過情傷的男人對她再如何好，也無法取代深藏在她心中的那個人。

那個人，教會了她如何去愛，卻沒有給她愛他的機會。

——

「快看，七海夫人居然在她先生的葬禮上笑了。」

「別亂說話，是你看錯了吧，傳言他們感情很好的。」

「那種事可說不好哦……」

隨着年齡的增長，七海剎那的瞪視威力不減當年：「他不喜歡我哭泣的樣子，所以即使難過，我也一定會笑給他看。這是約定。」

「晚安，哉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