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憶起

「何葉，我是不是來過這裏？」

何葉正在收拾東西，驀然聽到這句話，背對着江南的脊背突然僵硬，握着衣物的手緊了緊。

「兒子？」

何葉媽在門外小聲喚了一聲何葉，將室內緊張的氛圍直接打破，何葉鬆了一口氣忙走了出去。

江南看着何葉逃也似的背影，眉頭緊緊皺着。

何葉出去看了片刻，進來時懷中便抱了幾床被褥，眼神閃躲著江南的目光，「學長，這是阿媽今年才新做的被子，你……」

江南不等何葉說完，抬手將被褥抱了過去，「我來拿。」

何葉頓了一下，又上前從江南手中抽出一床棉褥鋪到土炕上，江南被何葉的動作弄的愣了一下，知道自己不是家務能手，之後便任何葉忙碌，沒有再插手。

夜晚來臨，天氣也暗沉沉一片，四人圍坐在小小的木桌前，氛圍很是尷尬。

何葉爸媽都有些不自在，反觀江南，則是握著筷子，看着一桌的飯菜沉默不語。

「江……醫生，我們家沒什麼好東西，你不要嫌棄啊！」何葉爸糾結了很久，終於說了一句話。

何葉媽趕緊跟着附和，「對對，也不要見外，我們還要感謝你對何葉的照顧，還有……那個，那個錢我們也會儘快還給你的。」

原來，自從何葉下了飛機后給何葉爸媽打過電話后，老兩口便開始猜測江南跟來的目的，猜來猜去，都認為是江南來要錢來了，因此，拿不出那麼多錢的老兩口並著知道這件事的二牙子一家都開始忐忑了起來。

畢竟，對他們這些山裏的人來說，江南就是那大城市裏的人，不知道比他們高了多少級，是惹不起的存在。

所以，這頓飯，還是他們去村子裏現買的一隻雞，又買了一條魚，才做的那麼豐盛，要是平時，他們哪捨得吃那麼好的東西？

何葉因為從小過慣了這樣的生活，在學校的一年半又都是跟着江南，在吃食方面從來都沒有節儉過，因此兩廂中和下來，何葉已經覺得這頓飯算是不錯的了。

這時候聽見自己阿爸阿媽說話，才終於意識到學長從開始吃飯到現在，五分鐘過去了，好像並沒有動過筷子！

江南聽到老兩口說話，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太過無禮，於是終於開口，「伯父伯母，你們不用謝我，應該謝的是我才對。」

謝謝你們將那麼好的何葉送到我身邊！

老兩口一聽這話，立時迷茫的對視了一眼，不知道江南的這個謝字是出於什麼原因，卻也知道這個謝他們是擔不起的，忙擺手道，「江醫生說的哪裏話，既然來了，就好好玩幾天，那個……你別嫌我們山裏窮就好。」

江南剛才就注意了他們的稱呼，現在又再次聽到，終於問出口，「醫生？」

何葉見江南起疑，忙夾了一筷子的雞肉，放到江南嘴邊，「學長，來嘗嘗我阿媽的手藝，很好吃的。」

因為急，何葉也沒注意自己的舉動是否不合適，只想着趕緊阻斷這個話題。

其實何葉想的很簡單，既然學長忘了當年的事情，而如今，他們又已經在一起了，當年的那件事就不要再記起來了，記起來，也只會讓學長感覺忘了自己更加內疚而已，他已經不想再讓學長內疚了！

江南下意識的看了何葉一眼，見何葉神色間略帶了點緊張，於是只好順着何葉的意思，張口咬住了嘴邊的雞肉，也算是同時緩解了飯桌上的尷尬氛圍。

兩人間的無意親密舉動，讓何葉爸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卻不敢往深處想，只在心中告訴自己，朋友而已，兄弟而已，親密點，也算正常……吧？

何葉見江南吃了自己夾的雞肉，彎着眼睛露齒一笑，而後又歡樂的開始給江南夾菜，不過之後夾的菜，全都放進了江南的碗裏，江南對菜沒有任何評價，卻是將何葉夾到他碗裏的飯菜一一吃完，一粒不剩。

飯後，何葉想拉着江南在屋外散散步，卻突然起了大風，風中夾雜着濕潤的氣息撲面而來。

「學長，要下雨了，我們不出去了吧。」何葉站在門口看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夜色說道。

江南和何葉並齊站立，看了眼遠處黑暗中隱隱約約的大山，而後，點了點頭。

何葉爸媽其實是想同近一年沒見的兒子說說話，問問學習生活情況，不過卻不好意思讓江南一個人呆在房屋中，所以早早的睡下，想着來日方長，這個寒假還有那麼多天……

江南最後看了一眼屋外暗沉的天空，剛轉過身，遠處便驀然閃下一道閃電，接天連地，將大山的全貌一瞬間照亮！

藉著這道閃電的光線，江南看到身邊何葉的臉色突然白了白，想也沒想直接將何葉按在自己懷裏，雙手交錯著捂著何葉的耳朵。

轟隆隆~雷聲由遠及近傳來，也帶來了滂沱而下的雨水，豆大的雨滴打落在黑瓦上發出啪嗒嗒的聲響。

江南摟着何葉的手臂驟然一緊，瞳孔隨之猛縮。

記憶中，也是這樣一個山區，這樣一個暗沉的天空，雷聲夾雜着滂沱大雨頃刻而下，伴隨着的，還有突如而來的泥石流！

一直以來，他都記得這些，也記得混亂中，他推了一把連，因此救了連，卻讓自己被泥石流沖走，然而，再之後的事情，似是被蒙上了一層霧蒙蒙的紗，不甚真切。

直到這一刻，接下來的事情，才似一幕幕回放的黑白電影，在腦海中一一閃現！

泥石流衝到腳邊的那一刻，他憑藉從小鍛煉敏捷的身體攀上順着泥石流衝下來的樹榦，躲過了被亂石埋入地下的危機，只不過在被沖遠的過程中，一枝樹枝扎入腿中，當時他就在想，就算命大能僥倖活下來，這條腿也一定是廢了。

然而，轉機總在絕望時出現，那個緊緊十二歲的男孩，依憑着瘦弱的身體在黑夜中跌跌撞撞跑着，邊跑，邊焦急的呼喚著大哥哥……

「大哥哥，你在哪裏？」

「大哥哥，你在哪裏啊？我是何葉！」

「大哥哥，你看，這些東西有能用的上的嗎？」

「嗚嗚，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大哥哥了……」

是了，這一刻，江南終於知道為什麼何葉在那時候會情不自禁的叫自己大哥哥，原來，他一直都是記得他的……

也是他，是自己懷中的小笨蛋，冒着黑夜闖進深山去尋找自己，給自己帶來的希望，如果沒有他，恐怕，也沒有如今的江南吧……

作者有話說：不好意思qaq蠢作者終於爬上來了！昨天早晨出家門忘了帶手機，而且我設置的作者後台必須手機驗證才能登陸，所以……剛打通電話，讓我哥回家幫我弄的驗證_(:3ゝ∠)_今晚終於能回家了，先哭一會！那啥，今天照常兩更，第二更大概晚上九點左右更！最後，感謝￠々風々￠的打賞，感謝土豪堂本貓貓的桃花扇！（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