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頁：無腸公子（四）

生命誠可貴，但在此時此刻，是命令魂兵即刻回援還是讓它們繼續救人，魅影卻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不過所幸的是，紅顏薄命的戲碼並沒有因此而悲情上演，因為就在她沉入水中僅僅還不到一米的時候，小腿處的那種沉重感突然又莫名消失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正當她為此感到奇怪之時，那隻猥瑣的蟹王竟然也跟着浮了上來，定睛一瞧，原來與它一同現身的，還有此前落水的聞人初。此刻的他，已然變回人類模樣，半個身子正壓在蟹王背上，雙手抓着兩隻蟹鉗的關節處，一邊努力控制着它一邊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真是被你給嚇死了！你不是不會游泳的嗎？」見他安然無事，魅影頓時喜上眉梢，懸著的心也總算是落了下來。

「人類小朋友，你是在跟我說話？」

嗯？難道他腦子進水了？啊對了，魅影忽然回想起前段時間從周勇那裏得知的一些關於他的事情，說是他精神上出現了一些問題，還在異人猿基地里大鬧了一場。如今看來，他可能是由於溺水又受到了刺激，回頭一定要想辦法幫他徹底治好才行，最好是回去先做個全面檢查，可不能迷迷糊糊耽誤了治療的最佳時期。

其實聞人初實際的精神狀況遠比她想像得更加複雜，這種聞所未聞的百重人格病例，不管是病因還是癥狀，與已知的多重人格障礙類型都不一樣，恐怕就連全世界最出色的精神科醫生都只能搖頭嘆氣，表示愛莫能助。這些由往世記憶所形成的眾多人格，或許是暫時性的，也可能會伴他一生，如果非要具體來講的話，可以把它們想像成一道道特殊的靈魂分身，就好比所謂的人有三魂七魄一樣，一分為十，各司其職，再分為百，輪迴不改。

總之此時的「聞人初」，主人格顯然早已下線，而回魅影話的，毫無疑問是他的又一人格。只不過這次出現的人格比較特別，因為它生前是一條生活在大西洋的沙虎鯊，具體年代不詳。於萬物而言，一入輪迴皆平等，遑論今生是與非，下一世投胎何處生為何物，只能聽天由命。

「小心你後面！」

就在眾人以為這一事件即將落下帷幕的時候，怎料不遠處突然又出現了一隻差不多大小的變異蟹王。「聞人初」急忙回頭一看，發現它居然不是用游的方式，而是彷彿沒有重量似的橫行於水面之上，且幾乎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幸虧有魅影及時提醒，要不然還真有可能被它悄悄咪咪地偷襲成功。

這隻新出現的蟹王顯得十分謹慎，一被發現就果斷放棄了原定計劃，哧溜一下潛入了水中。與此同時，暫時被「聞人初」制住的蟹王也開始劇烈掙紮起來，儘管他已用盡了全力，甚至搭上了半顆門牙，但失去了變身後的力量增幅，一眨眼還是被它掙脫掉了。

「啊——！真是氣死我了，這人類的身體也太沒用了！」

「明知道它們的殼比鐵還硬，你還敢上嘴去咬，我也真是服了你了！行了，快點上船，我們先找個地方上岸再說。」

「不過區區兩隻螃蟹而已，為什麼要跑？」誰知「聞人初」如此說完，便自顧自地潛進水裏找那兩隻蟹王算賬去了。

「誒，你別……真的是，偏偏在這個時候發神經！」魅影無奈地嘆了口氣，沒辦法，她只好臨時更改了決定，轉而對快艇上的二人喊道，「你們先走，不用管我們。」

與她相比，伏魂則表現得更加乾脆，直接用行動代替了回答。伴隨着發動機的陣陣轟鳴，尾部的推進器開始工作，快艇前進的速度也逐漸越來越快……

「喂，停下！我叫你停下聽到沒有？你這人怎麼一點都不顧別人的生活啊？我們這一走，那他們怎麼辦？」百里晴本就對伏魂頗為不滿，現在更是覺得他冷血無情。

「不走難道留在這裏看戲？」

「那也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啊！萬一這河裏還有其他變異的動物怎麼辦？」

「女人真他媽麻煩！再不閉嘴，信不信老子直接把你扔下去？」

「你……你個繃帶怪人，簡直沒法和你溝通！」

就在這樣極不和諧的氣氛中，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很快就聽不見了。魅影收回目送的眼光，再次嘆了口氣，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再分心照顧他們了。接着，她利用咒印將十二隻被魂兵附身的變異蟹召回，命它們護在自己周圍，然後深吸一口氣也潛了下去。

這條河明顯受到了很嚴重的污染，不但充斥着難聞的氣味，而且人在水裏睜着眼，不一會兒就會感到刺痛不堪。不得已，魅影只得被迫浮出水面，不過在水裏的時候，她發現居然是「聞人初」反過來在追着那兩隻蟹王到處跑。而令她更為詫異的是，那個男人不管是潛水的時長還是在水裏的移動速度，都已經遠遠超過了人類的極限。難道……這些也是由於他身體產生了變異的緣故？

又過了大約一分鐘，「聞人初」才終於從水下冒了上來。見他換完氣又準備潛下去，魅影急忙叫住了他：「你等一下，先聽我說。」

「幹嗎？有話快說。」

「是這樣，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幫你把它們一次性解決掉。」

「用不着你幫忙。」

知道他的精神狀況有異，魅影一邊靠過去一邊耐著性子繼續對他說：「哦不不不，不是我幫你，是希望你能幫我。況且像你這樣充滿智慧的高人，去跟那種無腦的生物肉搏，豈不是太有失身份了嗎？」

「人？說誰是人呢？我可是統領整個海岸的沙虎鯊王，別拿我和你們相提並論！」

「嗯？哦是是是，你不是人，你是鯊魚王，真是太厲害了！既然如此，那你更應該慢慢玩弄它們呀！」

「嗯……說得也有道理。那你有什麼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