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結賬(二合一)

第一百七十五章 結賬(二合一)

東去三十里、一片森林當中。

冬風盤旋,滿天飛雪打着無葉樹梢,雪花敲碎。

江蒼腰挎雙刀,步行在過腳腕的積雪,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那人所指的第三座山腳下、一顆樹木當前。

抬頭望去。

神識透過遮攔視線的大雪。

江蒼虛按著長刀刀柄,見到十米外的這顆大樹上,偏下、大約在人腿膝蓋位置的樹皮夾縫中,片些積雪後面,有個指甲蓋大小的『丨』標記。

不仔細看,這標記太小,積雪壓着,是看不到。

就算是無意清掃了積雪,看到了,這印記又像是野獸爪子無意抓的,不起什麼作用。

但江蒼之前聽那人說了,這是賀老闆刻上去的,為了防止他們來到這裏的時候迷路。

因為一到春天、夏天,山腳這裏草木旺盛,樹葉茂密,很容易讓人迷路,繼而耽誤時間、讓驅靈門的『道長們』動怒。

而江蒼思索著,覺察沒有什麼危險,便又走到樹前。

一清掃,這標誌末尾稍微彎曲、帶勾,是指向了自己來路的西邊方向。

可按照自己如今來到樹前的位置,『驅靈門』是在西南邊。

這樹,有點橢圓。

『簌簌』雪花從空中落下,幾片雪花卡在樹皮夾縫裏,又遮掩了印記。

江蒼回首,望了偏南位置,想了想,拿出了手機,見到有信號以後,便向著『八極門的前輩』,孫師傅的座機電話號碼撥去。

這也是以防萬一。

自己雖然帶着雙刀,且有『破煞』特性,不怕什麼邪門外法,陰鬼道士。

但知己知彼,能得只一點消息,也能更好的安排行事。

再加上,自己做事敞亮,從不『錦衣夜行。』

這殺人滅口,除去一個門派的『大事』,肯定要說。

省得將來各門各派的眾人猜來猜去,他們麻煩、懷疑,還不如自己一口氣說到底。

尤其這是『邪教』,八成殺的不錯。

那說不定附近還有哪些門派,得知了這個消息以後,可以來搭把手,為自己處理這些屍體後事,少了些麻煩。

這一個電話,都解決了。

並且在同一時間。

江蒼一邊撥著電話,一邊向著驅靈門方向走的時候。

在靠近南方的福省,八極門駐地小村。

這裏天色有些陰沉,早起就飄着點星雪花,到了如今上午十一點,已經飄了小半天。

只是地上卻沒有任何積雪。

而孫師傅這時正在院內品著茶水,悠然看着天空中的雪花落地不見,把地面印的有些潮濕。

「這也快該開春了,好好下一場吧..把地多滲滲,我也能少提幾桶水唉..」

孫師傅自語着,伸了一個懶腰,一抖身上的棉襖,落在上面的雪花如浮沉彈落。

這是功夫已經到了全身,自身勁力控制技巧,世界上沒幾人能比過他了。

但也在這時。

隨着屋內一陣『叮鈴鈴』電話聲音傳來。

孫師傅側耳一聽,把桌子上的茶水一喝,三兩步走到了門前,推開,座機電話就在桌子上放的。

特別是這年頭的座機沒有來電顯示。

孫師傅走到桌前,拿起話筒,是真不知誰打來的,開口就是疑問道:「你是?」

「江蒼。」

『簌簌』大雪落着。

江蒼打了三個電話接通,就站在了原地,沒有移步。

「孫師傅那裏下雪了嗎?」

「零星下了一上午。」孫師傅聽到是江蒼,是話裏帶着笑意與敬重道:「江師傅,您那下雪了嗎?吃飯了沒?」

「我在外省,這裏大雪。」江蒼笑回道:「飯也吃了,正在溜圈。突然想問孫師傅您原先給我講過驅靈門。今個我又想聽了。」

「江師傅問這邪教幹什麼?」孫師傅反問一句,坐到了板凳上,沒有隱瞞的如實相告,又頗有些嗤之以鼻道:「這驅靈門裏面只是一群邪道士而已。天天打着尋找『先天』的旗子,殺人煉魂、煉寶,被茅山派的道長們追殺數百年了..」

孫師傅說到這裏,有些感嘆時間太快。

同時,他又接着壓低聲音道:「但現在這個情況,各門各派都不知道驅靈門在哪個山縫中藏着,不敢見人。要不然就以他們平日來做的事情,不用被茅山道長們絞了,也早就被上頭的人給清繳了!」

「是找不到他們位置?」江蒼詢問,好奇道:「各門各派的人,加起來勢力這麼大,為什麼找不到他們?江蒼有些好奇,不知道這個問題該問不該問。若是牽扯到了什麼私隱,就當江蒼沒說,你沒聽,我也沒問。」

「這沒什麼私隱..」孫師傅搖頭,「其實我們也尋過,找到過他們的一些落腳點。但就算是找到了他們,或者平日裏哪個門派的人,見到了驅靈門的人。可這..」

孫師傅說着,有些無奈,也有些現實,「可這各門各派都自私,誰不想去犯這個險,打虎不死,得罪了這些邪道士,最後損傷的都是自己弟子..包括咱們八極門,我也不想讓弟子冒險..」

「這是實事。」江蒼不置可否,能明白這『老好人』當不得,更莫說這是真的『說殺人就殺人』的江湖。

可不是平常的小混混一句『你等著,我弄死你』,最後見面叫人,最多就踹幾腳。

這性質,不太一樣,沒人想讓自己的後人去冒險。

「江師傅好好的問這個..」孫師傅聽到大高手江師傅突然這麼關心驅靈門,是聽出了這個話外音,多問一句。

以為那不長眼的驅靈門,無意中惹到了江蒼。

「我正在去那邊的路上。」江蒼沒什麼好隱瞞的,「靠近西邊省的粱河鎮,附近有哪些門派?」

「粱河鎮?」孫師傅左右一思,言道:「南風門在那邊的省份,梁河鎮應該離他們不遠。」

孫師傅說着,又問,「江師傅的意思是..驅靈門在梁河鎮那裏?江師傅要去那邪教一趟?」

「我欠了一個人的恩,又結了一家的怨。」江蒼往前走,見到南邊二百米外,第三座山頭的時候,才一頓腳步,接着道:「這順手,就來驅靈門一趟,把他們全清了。您這正好,看您意思和南風門有些交道。那麻煩您和南風門說說,我江蒼幫他們拔了一顆釘子,那他們要是有心,就把這釘子縫補著。把我後事清了。」

「他們絕對願意!」孫師傅聽到江師傅要去驅靈門,是猛一起身,「要不您等等,我讓他們找點人,匯合您?畢竟驅靈門的詭異手段比較多,人多一些,也比較安全。而我覺得南風門要是聽到了驅靈門在他們地盤上扎著,又聽到了江師傅來幫他們,只要我和他們說說江師傅的武藝,他們肯定會馬不停蹄的來幫您,去除這個眼中釘,再順便結識..」

「這點、這天,路不好走,我辦事又快。」江蒼左手摸著長刀刀鞘,「我就不等他們了。讓他們現在來吧。來東邊林子三十二里,朝西南邊走,第三個山頭。處理後事就行。」

「江師傅..」孫師傅還要說什麼,比如小心,或再等等之類,但電話裏面已經響起了忙音。

一時間。

孫師傅望了望手裏的話筒,沒有再給江蒼回過去,而是直接打給了南風門。

這多說,不如多做。

而在另一邊。

一座落滿白雪的山腳下。

江蒼抬頭望去,神識所過,前方是幾座不高的山峰半連着,落雪的樹木摻雜,算是橫七豎八的錯落在這些山峰之間。

朝南邊看,山峰外面,還有一條被冰封水面的河流,冰塊上面落滿了積雪。

並且這條河是通向了梁河鎮,也是這鎮名中為何帶有一個『河』字。

再望山峰前走。

兩座山峰相鄰間,有一條容人側身來回的夾縫。

江蒼貼著山縫外面,神識朝裏面一掃,通道的二十米外是一個小山谷,不大,約莫三四百平方面積,長歪的樹木錯落。

可是在山谷內,同樣與江蒼一樣,貼著山縫出口的位置,卻有六間不算工整的草屋建築。

它們靠着山背,用肉眼朝通道裏面望,是看不見的。

而這六間屋子裏面,四間屋內有人。

朝前看,左邊兩間有四人,穿着各異,多半是青年。

右邊兩間各一人,身穿道袍,年歲都在四五十往上。

這也是驅靈門一直堅持着,兵不在多,在精。

驅靈門全派上下還真是十個人,除去外面被江蒼殺了四人,如今就剩六名。

掌門、一位和工廠內道士同輩的師弟,以及四名弟子。

他們在這深山裏已經待了將近一年,和賀老闆等人搭著夥計,互補有餘。

具體行程。

江蒼在車上聽過賀老闆說,也了解一些。

說的是,驅靈門提供找墓的情報、推演,以及盜墓的保護措施,例如給他們幾張『防煞氣侵襲的符毫。』

賀老闆等人是根據情報,找到墓穴,進去探險,等拿到了物件,賣出去了,賺錢了,就拐回頭來分驅靈門幾成。

這樣看來,和老闆等人倒像是驅靈門的外門弟子,受到了驅靈門的一些『保護。』

但說不好聽了,就是賺錢工具。

因為賀老闆等人在外面跑死跑活,墓里的探險驚悚,都和驅靈門沒直接關係。

可是等賺錢了,這就有血緣關係了。

這最簡單的一點。

就是江蒼問賀老闆,關於驅靈門的具體情報、人數,賀老闆是一概不知,只知道『賺錢、賣命。』

而江蒼思索著,沒從狹窄的山縫這邊進入,反倒是打量了四周一眼,身旁的山峰是二十米高。

江蒼見了,一躍丈許多高,左手攀着落雪的山側,右手抽出了短刀,橫著一卡。

刀尖無聲無息,像是切豆腐一樣,刺進了山體裏面。

自己懸掛半空,身旁片些積雪掉落。

掌心再一使勁,腳下一蹬山體,幾個起跳,短刀橫刺。

不過短短三四息時間。

蹬至山頂。

神識朝下望。

谷內的眾人還沒有反應。

估計他們就算是有陷阱,也八成在山峰當中,沒想過一個人能在大雪天裏,無聲無息的從山體另一側翻直。

這神兵、身手,缺一不可。

但江蒼還是在山頂上發現了積雪當中的幾張符毫,兩根細線綁的響鈴,來回交錯。

要不是自己有神識,還真的踩上了。

可如今。

江蒼見到沒人發現自己,是縱躍而下,在山體半腰間一泄力,反身先衝到了一間弟子屋旁破門,血液嘭濺,只有輕微倒地聲,沒有任何慘叫、呼喊。

但是旁邊兩件房屋內的弟子聽到異響,是叫喊一聲「有人來了!」,想通知他的師父與掌門師伯。

可在下一瞬間。

他們二人還沒什麼動作。

江蒼撞開了房門,他們只見一道黑影、風雪,刀光,就再也沒有意識。

但這連殺四人,破門,奇異碎門聲響,還是回蕩在了山谷內。

相信,那兩位門派前輩都知道了。

『啪嗒』再隨着屋內屍體倒地。

江蒼一出門,就看到谷中門前的一位道士沒有任何言語,一揮手,便是一團黑影襲來,衝散中間的飄落白雪。

並且它隱約和白雪接觸之間,還有『嗤嗤』聲響,穿體而過,如清風。

江蒼見了,長刀出鞘,短刀護於身前,伴隨着『呲』的一聲,如蛇類嘶鳴,長刀所過,黑影成了兩節,又扭曲一處,化為了黑煙飄散。

『噗呲』血液四濺。

道士也是睜大了雙眼,手中還要施展的符毫,全部掉落在了雪裏地面。

「是法器?!」

隨着一聲帶有驚異的恐懼聲。

二十米外的門前,最後剩下的驅靈門掌門,見得了江蒼身手,又見他手裏還有法器后,那是想都不想,反身就向著山縫跑去!

但江蒼一個起落,就站在了他的面前,長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殺了你,賬清了。」江蒼望着他,「咱們有仇。」

「有什麼仇?」掌門深吸一口,「你是茅山、崑崙的正道士?」

「或許是。」江蒼搖頭,「也不是。只是一位尋武的旅人,四方借鑒,比不得諸位的百年傳承。」

「什麼傳承?」掌門或許看到江蒼不會放過自己,倒是嗤笑,又露出一副為大義而獻身的表情,「所有的門派,江湖上的所有人,全在混吃等死!天南地北,七十五家門派,數千家全館。只有我驅靈門一直再想着辦法,想着怎麼重現前輩先人們的輝煌!」

「是用人命去練?殺人煉魂,養你們的神?」江蒼反問,「他們說,你們是邪教。該殺,所以你說江蒼是正道士,或許,這句話是對的。」

「只要練成,就是對的..」掌門咬牙,打量四周屍體一眼,染紅的白雪,又忽然笑了,「也許等我們推測到了『先天之法』,他們才會真正的理解我們所做的一切..是我們又讓先天再現於世..」

掌門說着,神情有些癲狂,或者說驅靈門的所有人,一直都抱着一個思想,已經執著到了『全天下都是錯的,只有他才是正確』的思想。

在他們這些邪道眼裏,什麼律法,什麼人命,那都是無用擺設的東西。

只有能不能用,對自己有沒有。

或許只有『先天』一路,才會讓他們波動。

不然,他們也不會花上幾輩人的心思,去推磨,盤演,執著的就像是入了『魔。』

而江蒼聽聞掌門之言,沉默、刀斬,在掌門眼中,看到一陣輕微罡風閃過,自己人頭滾滾,血液伴着滿天白雪逐一落下,如山河畫最後着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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