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風雨滿樓

第五十一章 風雨滿樓

青夜離在一旁冷眼旁觀,心中是越發的疑惑不安。

雪靈染卻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看着殿中諸人的煩惱與躁動不安,他的眼神中帶些冷冽,而又迷離。

經過一番折騰,殿中又恢復了先前的安靜,眾人皆將手中所寫的價目交了上去,提心呆膽地等待着宣佈結果。

絳瓔向眾人團團一禮后,交代了幾句下去統計的話就領着一眾宮女奉著托盤下去了。

她們剛剛退場,雲玳又領了四十個宮女步履姍姍、婷婷裊裊地走入了殿中來。那些宮女手中依然是奉著托盤,蓋着黃布,在場諸人一看,心中都在打鼓,這一回又是要折騰什麼呢?

這元宵夜宴,都快過成了傾家蕩產了。

雲玳在場中站定之後,開口道:「元宵佳節亦乃團聚之日,今日設宴君臣同歡,亦是團圓之意。因宮中禮制諸君不能各歸其家與親友共聚,陛下感念諸君盡心為國,事君至誠,特以諸君親手製作之物,在此佳節饋贈親人,以解平日思念之情。」

此言一出,在場中人都是微微發愣,這女帝是何時開始走起這溫情的路線了?這是傳聞中的懷柔政策?

後宮諸人怔怔地望住那一個個托盤,靈敏的人瞬間就憶起了那一次梅林宴會中的獨特懲罰,原來陛下的心思是應在了這裏。

雪靈染垂頭,溫柔一笑。原來自己親手製作的燃香,是要饋贈回自己的家中,送與老父親與長姐,他心中瞬間一片柔軟,倍感溫暖,倍感受用。目光尋到雙親所坐的位置,唇角微微翹起,與他們對視的目光中飽含了思念。

自從朝陽台受傷以來,父親與長姐都曾入宮瞧他,眼中滿是擔憂與掛慮。他並不想讓他們牽掛,就好言相勸他們不要頻繁入宮,情勢多變,以免對雪家不利。他知道他們的親人們對此言聽計從,是為了家族的長久之計,卻並不會減少對他的牽掛之情。

鳳墨影此舉,確實是安慰了許多人心中的思念。

鳳羽影冷冷地瞧著,咬了咬艷紅的下唇,一雙杏眼黑瞳中怒氣不曾掩飾,心中氣恨,不知她這個五姐是從何時起懂得了人間的親情?竟恬不知恥地弄起了這些籠絡人心的手段。

另一旁的鳳纖影目光閃動,手指輕輕地收攏,用力地握住了酒盞,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她的五官容色在燈光下卻是無可挑剔,比之鳳墨影的艷麗霸道,鳳羽影的嬌妍狠厲,她更多的是清麗冷冽,眉眼流轉間又有着一股居高臨下的倨傲意態。

宮女們將托盤中的東西一一地送至後宮諸位的家人手中,華麗奪目的打殿內一時間竟似漾起了一股溫馨的氛圍。

鳳墨影見火候已到,便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朗聲說道:「良辰美景,團圓佳節,來,與眾卿共飲此杯!」

鳳羽影身邊的貼身宮女悄悄附耳於她的身邊,片刻之後,又悄悄地離開了。

宴席上忽然傳來一陣低呼,禮部侍郎趙鈞面色驚恐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紙張,旁人聽他低喃道:「這並不是我兒的手筆呀!這上面所寫的全是……全是……大逆不道之詞……」

他的手一抖,紙張便落了下來,恰恰飄落在一旁的人腳邊上。那人不禁好奇地撿了起來,目光觸及紙上的文字后,臉色乍然一驚,惶恐的再次脫手。

這一異動紛紛引起了他們周圍的人矚目,撿到紙張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起來,看完之後又似怕感染瘟疫般將紙張丟開,卻是一個傳一個地轉了一圈。右丞早已發覺了異樣,忙命身後的宮女將那紙張撿來給他觀看。

青寞這一看,亦是臉色微變。

上面寫的是女帝鳳墨影讓他在湯藥中下毒,然後再在獄中誣陷這是沐王所為。他怕自己不得善終,便留下了這一封書信以便身死之後可以揭發女帝的陰謀,為自己和為沐王而鳴不平。

落款之人,正是早已死於內獄重刑中的冬至。

這些時日以來,沐王自從那晚進宮后,再無蹤影消息,眾人早在暗中聽聞了關於他的死訊。

薨逝於青雲殿中,喝的正是女帝所賜的鳩毒。

女帝為求不著痕迹,曾嚴令當晚青雲殿中的人與鳳翎衛不許外泄此事。她要置沐王於死地的原由是,懷疑朝陽台刺殺一事乃沐王所為,為求消除內患、剷除異己,而設下了這麼一計。

殿中眾人思及此間種種,不由背後皆是一陣發寒。方才殿中君臣同慶,其樂融融之景,瞬息之間蕩然無存。

人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的顯露出了一種異樣的神情來,此時此刻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雪靈染髮覺了異樣后,頓時冷了神色,目光在殿中一一掠過。

青夜離的神色亦是謹慎了起來,眼神從一處又移到另一處。

鳳墨影揮手,吩咐紫珞道:「去將右丞手中的紙張呈上來給寡人過目!」

紫珞應命而去,腳步極快地一個來回,已將那紙張帶回,放到了她的案面上去,又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鳳墨影一目三行地看完了上面的內容,唇角噙起了一絲冷笑。對方果然要在這裏對她發難了。

她看了一眼殿中眾人的眼色,就知道他們心中對紙上所說的雖有所懷疑,但更多的卻是對她這個一向名聲不太好的女帝的猜測。

楚子瑜被派遣出去尋找容白,是過了明面上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容白是去朝陽台尋找刺殺事情的線索,然而此刻沐王已死,他卻在外遇到了刺客下落不明,顯然這件事情與沐王無關。

既然沐王身死之後,還有人要阻止容白追查朝陽台的事,那麼是否可以說明沐王興許與當日刺殺女帝一事並無關係。女帝既然並沒有確切的證據,卻已毫不猶豫地賜死了沐王,就僅憑自己的一點猜疑,將開國功臣,先祖御賜的功臣後人給了結了。

這樣的帝王是否太過於冷血無情,疑心病態;太過於暴烈兇殘,讓人驚懼。

眾人心中思之極恐,不少人皆已冷汗涔涔,甚至不敢抬起眼眸了,害怕就此暴露了自己的心思,斷送了自己乃至全族的性命。婦孺們雖不知朝上的政變,但瞧見自家的頂樑柱神色巨變,亦是心有所感,一些人想起了女帝初登寶塔時的血腥殘酷,不由都是心中忐忑,渾身瑟瑟發抖起來。

一時間,大殿之內竟奇異地慢慢地安靜了下來,連呼吸的空氣都便得凝滯起來了。

鳳墨影不急不躁地道:「大理寺卿何在?」

沐顏應聲而起,朝她行禮道:「臣在。」

鳳墨影將手中的紙張重新放回了案面,肅然地道:「將你近日所查之事,公諸於眾卿。」

沐顏應諾一聲,長身玉立於當地,從容淡靜地道:「日前,臣奉陛下懿旨,着手暗中追查學徒冬至與太醫趙陽的死因。經過大理寺仵作與醫官的剖屍檢驗,冬至與趙陽兩人皆是死於摧心掌下,而並非一個死於重刑;另一個死於舊疾。死人不會說謊,若有質疑下官所言者,可以前往大理寺屍庫房查驗,那二人的屍首還在其中,重兵把守,閑雜人等不得干擾。」

沐顏又道:「更有先前死於秋風苑枯井中的屍首,此人身着鳳翎衛的服飾,腰配鳳鳴刀,卻並非鳳翎衛編製中的人員。死因乃一劍斃命,乃心碎而亡,如今兇手尚未可知,但他身上的鳳翎衛服與鳳鳴刀卻是從何而來?經下官與鳳翎衛楚統領一同查證,發覺織造局女官方佩蓉曾經借職責查驗之便,私藏過鳳翎衛服飾與鳳鳴刀具。傳方佩蓉……」

他此言一出,殿中又是一陣騷動。

鳳羽影臉色更是詭譎莫辨。

下令過後,不久兩名鳳翎衛押著一名二十多歲,面容憔悴的女官服女子進殿來。

方佩蓉跪下面聖,神色間有些惶恐。

沐顏朝她前行幾步,喝問:「方佩蓉在此再說一遍,你是受何人指使,私藏下鳳翎衛服與鳳鳴刀是為何用處?」

方佩蓉面容微垂著,好半晌才回道:「先太子對奴婢有救命之恩,今日奴婢所行之事卻是愧對太子殿下於九泉之下。奴婢今日冒死亦要將此事真相揭破,是陛下威迫奴婢行下此事,再將死士與私盜服飾之事,意欲誣陷於臨淵長公主!」她忽然抬頭,聲淚俱下地指控著高高在上的鳳墨影。

殿中人心幾番浮動,此刻都難辨事情真偽了。

鳳羽影當即按捺不住地站起身來,朝鳳墨影憤然質問道:「皇姐,你何以要誣陷於臣妹?難道因為朝陽台一事,你就要將所有懷疑之人皆處死嗎?」她這一問當真是直白而毫不掩飾了。

鳳墨影在上冷冷一笑,目光隨即落在了鳳羽影的臉上,淡然說道:「皇妹何以如此惶急?如今僅憑一個女官的一面之詞便值得你如此不顧禮儀地叫囂,質疑寡人嗎?她既然指認寡人,那可有人證和物證?」

方佩蓉咬牙道:「奴婢的身家性命皆在陛下的手中,還談什麼人證和物證?今日奴婢也不求能真相大白於天下,只求給諸位一個警醒,一死又有何惜?只可惜我鳳曦國的基業不落在仁慈的先太子身上,而是落在了殺戮成性、嗜血成癮的狂徒手中!」

她這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論,叫殿中眾人聞之皆心驚肉跳,人人惶恐之極。真怕女帝就此一怒,頓時殿中便要血流成河,重蹈當年的覆轍,再次開啟了往日屠臣滅族的慘案。

雪靈染的眼中滿是憂慮與關切之情,他緊抿著唇,看着底下發生的一切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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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帝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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