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元宵宴飲

第四十九章 元宵宴飲

賓客們都到齊恭候着,鳳墨影才姍姍來遲而又排場隆重地粉墨登場。

光是提燈開路的就有二十幾號藍衣宮侍,然後是簇擁著女帝的桃色服飾妍麗的宮女和女官們,最後還有二十幾號神威凜凜的鳳翎衛隨從。

在宮中走一走也還真是不容易。

走在這一堆人的中間,鳳墨影十分的不耐,卻又不得不忍受着頭上沉重華麗的寶石真金髮飾,和被宮女們細心洗滌、熏香,精心梳理編綰的繁複髮髻。身上還得套著這一身鳳翎插翠,不知綉了幾斤寶石在上面的禮服,身後還要拖着長長的裙裾,宛如那華麗無匹的鳳尾。

而她就是一隻精心開屏的鳳凰。

頗多的無奈。

這一路回想,竟能忍受這些人將她折騰了好幾個時辰,內心也不禁對自己刷新了自我的認知。

真是一場不可思議的折磨。

雖然從來儀殿出來,她是一直坐在盡顯皇家尊貴豪華的鳳輦中過來,到了「昭華殿」樓下又有專人抬着金步輦將她扛了上來。

她也不想這樣,但這一身的黃金珠寶裝備,就是光坐着都嫌它累得心慌體乏。何況是從后官步行到這,還要登上座名副其實的高樓,實在是太難為人了。她都怕自己把不住它,駕馭不了,來個摔大街。

這裙裾大尾巴就要好幾個人護著、看着,必要時還需要細心的宮女們整理一下,捧抱一下。

總之一句話,就是繁瑣不堪。

在殿門口女官威儀端正地放嗓子高喊一聲:「陛下駕到——」

殿裏的皇親國戚們便紛紛地跪地行禮,口中再三山呼:「陛下萬歲——」

鳳墨影頂着太陽穴被震得突突急跳的腦袋,而她如今還得舉重若輕、身姿端莊、儀態萬千地抬頭、挺胸、收腹、伸脖子地走過這金堆玉砌得令人眼花繚亂、胸口發悶的堂堂大殿,一步步地邁上同樣是價值非凡的御階,坐上那一張與她一樣是珠光寶氣、九鳳引雛的皇座上。

簡直是一場步步維艱的災難。

待小心翼翼地坐下了皇座上的三分之二后,鳳墨影才算真正地呼吸到了一口純純的空氣。可惜這空氣里還摻雜着馥郁芬芳的花香和熏香,雖然不難聞,但到底不是為她所習慣的東西,還不能表露出厭惡來。

畢竟,這是人家女帝的習慣。

她正在扮演着人家,正頂着人家的皮囊活下去。

好生地暗自喘了幾口氣后,抬眼望去,御階底下全是一片低垂著的烏泱泱的腦袋,她心不慌、腿不抖地揮了揮手,豪邁地喝了一聲道:「眾卿家平身!」

一切情況都要淡定。

待眾人山呼謝恩起身後,鳳墨影只覺得眼下是一片琳琅滿目、目不暇接。這些皇親國戚的顏值竟然都頗高,又全然著錦衣、配金玉,全都隆重地修飾了一番,分佈坐在這樣的一座華貴精美的「昭華殿」里,看着竟似一副絕世的名畫。

富貴而美艷得令人顫抖。

單單是這「昭華殿」的裝潢陳設,就不知道是要用多少的阿堵物堆砌出來,更不要說是這一整座仙山似的高樓。

還有這樓里的人與物。

鳳墨影心中暗嘆,皇帝的生活果然是無盡的奢侈。而且這個女帝似乎還非常的喜歡這奢侈的生活,又有着審美藝術家般的眼光,從她的衣食住行,樣樣都要安排得這麼精緻。

這並不是在生活,這是無時不刻地都在搞藝術。

只是這些藝術的背後又會是多少老百姓的苦難呢?

她這些日子以來已看了不少的奏章,大概也知道了這女帝為何會被宮女們私下小聲地議論其殘暴不仁。登基以來,她就命人興建了好幾處的大行宮,就連這皇城都擴建改造了一番。

這座「昭華殿」便是這位女帝的手筆,從樓高到外形,細到裏面的地磚,屋檐上的雕刻,她都有奇思妙想,極盡藝術家天馬行空之能耐。

除了這座高樓以外,還有別的行宮,都滿滿地體現出她這位藝術家和設計師的才華。可惜,她是一位皇帝,偏偏卻要在建築上和醉生夢死中尋找滿足感和樂趣,而且為了她這個興趣愛好,還不惜大量的勞民傷財,增加賦稅,動搖國本。

看着那一本本記載建造宮殿而失去的人命和金銀,她都覺得怵目驚心,不忍細看,不忍思索,難以忍受。

這無疑是在自掘墳墓的手段之一。

除此之外,這位女帝自然還有些別的作妖手段。

鳳墨影將女官們早已寫好的稿子聲情並茂地背了一遍后,皇親國戚們奉迎附和了一番,少不了拍馬溜須,高歌頌德一番。

才正式開始了宴席,歌舞昇平,仙樂飄飄中;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間,君臣盡歡、其樂融融。

鳳墨影瞧著底下步步生蓮的歌舞,眼角餘光卻瞄了瞄自己左右兩旁案幾后的人。左邊安排坐着人的自然是青夜離,論他青家在前朝的地位和他自己在皇宮中的身份,這是理所當然,非他莫屬的位置。

今晚依然是穿着一身藍紫色的錦衣,袖口和衣襟上綉著精美秀氣的銀絲白梅,竟給他穿出了儒雅的風骨來。

烏黑的髮髻上掠著琉璃錯銀簪,又給他添了幾分清貴,配着修劍眉、桃花眼,端是低調、奢華、內斂,且不失風流婉轉,再有那和煦如春風般的笑意時常掛在微勾的唇角。

風采雖不是咄咄逼人,但是珠玉含光,高貴大氣中又顯得平易近人,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也真的是當之無愧。

而她的右手邊坐的人,自然是雪靈染。

他的父親是雪太傅,是女帝她這一代龍子龍孫的老師。

丞相屬於實務高官,有輔佐帝皇理政的實權;而太傅屬於榮譽高官,沒有理政的實權,但有着極讓人尊重的名聲。

鳳墨影用眼角餘光在他的臉上、身上轉了一圈,心中有些擔憂。她本想讓他卧床休息,閉門不出,他偏不肯聽勸。別看他平日裏說話溫柔隨和,但任性起來是誰也管不住,就連她也說不動他。

細心數數日子,他也卧床卧厭了罷?

目光在臉上溜了一圈,發現他的臉色在這珠光寶氣的大殿內顯得格外的蒼白,連唇色都偏淡。但看起來精神尚算好,有些懶懶地依靠坐着,很少碰美酒,想是終歸是聽了她的囑咐,傷后不能多飲。

偶爾吃幾口菜,眼睛雖看着前面的清歌雅舞,但明顯的是心不在焉,神遊太虛,不知是在想着些什麼。

臉上的表情也淡淡的,就像是一座玉雕的塑像。然則,這座玉像,顯然是經過了極其高明的藝術家之手嘔心瀝血雕刻出來的滿意之作。

在這樣堂皇華美的燈光聚集之下,越發清晰可見那一雙眉眼深邃秀麗,是精華的所在,是最無可挑剔的。縱然他只是穿着天青色的錦衣,上面也沒綉什麼繁複的花紋,只有水波粼粼般的銀絲挑綉,偏偏就能襯託了那驚為天人的秀色。

用秀色來形容一個男子,往往都會顯得偏女相,不夠男子氣概。但用在他的身上卻並非如此,秀色只能形容他身上的靈秀飄逸,而並非單指他的形貌。

他眉眼五官線條都充滿了山河起伏般的優美,既有高山的清冷高雅;亦有流水的柔美澄澈。此刻的眼神迷離,不似在塵世停駐,宛如那九重天上的上神厭惡了這個軟紅十丈的凡塵俗世。

方才皇親國戚們的拍馬奉迎、歌頌太平,青夜離只是含笑緘默,臉上神色八風不動,眼中喜惡不辯;然則雪靈染,他也在聽,臉上也是山水不露,但那眼神中和唇角邊偶爾流露出來的神色卻是譏嘲與哂笑。

也就是她離得近,又眼觀八方、目光如炬,才留意到了他的這些小眼神、小動作。

她沒有反感,反而暗戳戳地喜歡上了這種抓包的遊戲。

這人的微表情,在這令人不耐的大殿上,為她提供了娛樂的源泉,難得地戳中了萌點。

鳳墨影不自覺地唇角含笑起來,落在了別人的眼中,那自然是對雪靈染青眼有加,帝心意屬。因救駕有功,理所當然而又意外地成為了新貴,底下敏銳的人在暗暗地琢磨。

許是這些人的目光太過刺目了些,雪靈染驟然回神,朝底下掠了一眼。卻發現這些源頭竟然在他的身側,不由轉臉回眸,輕飄飄地朝鳳墨影投去了一瞥。

他這一眼不咸不淡,還頗有點嫌棄的意思。

是嫌棄她打擾了他的清靜冥思,打擾了他作為太虛遨遊者的自由。

鳳墨影收到地挑了挑眉,舉起手中的黃金盞朝他微微地一笑,帶點禮貌性質的少許歉意。

確實是她打擾了他,雖然在這裏她作為女帝,意欲與自己的宮裏人有個眼神交流,眉目傳情什麼的那是無可厚非,甚至是有專屬的威嚴和權力。但是作為新世紀的一抹靈魂來說,這樣的眼神確實是構成了某種意義上對他人不禮貌的侵犯。

雪靈染怔了一瞬后,亦將手邊的金玉杯舉起回了她一禮,眼中的神色卻沒有了之前的嗔怪,顯得頗為溫柔了。

鳳墨影會意的一笑,轉回了眼眸,將手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不愧是皇家的酒,清冽微辛,帶着淡淡的幽遠香氣,可讓人回味無窮。

燈火輝煌宛如白晝的大殿上已經撤下了清音雅歌的琴簫水袖舞,換上了陣式浩大、氣勢恢宏的編鐘。這一整套樂器連帶附件皆是鎏金的鳳凰流雲紋和錯金小篆銘文,也是製造得窮極巧麗。

樂師們皆著翡翠花綿長袍、煙羅蝶鈿絲緞裙;舞姬穿粉霞藕絲琢玉衫、錦綬月牙柔絹裙。

不過片刻,鍾樂奏起,其聲色清脆悠揚,輕靈幽遠,果然是「八音之中,金石為先」,乃廟堂雅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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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帝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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